我气得浑身发抖。
花婆目光闪烁的看着我,欲言又止。
“不论你怎么想,你们……终究是不能再见了。”花婆自顾自的斟着酒,浓烈辛辣的酒气刺激着我的鼻腔,我鼻头一酸,眼泪落了下来。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花婆一口闷了酒,脸颊红彤彤的,略带着醉意:“我们哪敢对他下手,是老天不愿放过他。”
我不理解,不就是变成了一副肉体凡胎,怎么就十恶不赦了?
花婆笑我太天真,逐提醒我一句:“傻丫头,他不像你想的这么简单……”
我嗤之以鼻,不管他是什么人,复杂还是简单,我只知道他救过我的命,在我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是他,始终陪伴在我身边。
如今他出了事,我就要解除当年立下的契约,跟他撇清关系,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我做不到。
我悄然将黑木盒子盖上,问她:“他离开堂口后,会去哪儿?”
花婆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去他该去的地方,受他该受的惩罚。”
她始终在拐弯抹角,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明白,她不希望我再插手小气包的事。
我深吸了一口气,稳住随时爆发的坏情绪,不想再继续跟她周旋了:“既然如此,我选择退出你家的堂口。”
花婆吃惊的瞪着我:“退出堂口?你不要命了!”
她告诉我,这些年,我之所以相安无事,最关键的原因,是加入了她家的堂口。
正如狐狸紫篱所说,有了堂口的庇佑,有堂口仙家的保护,才不会轻易被人欺负。
如今那条黑蟒已经找上门来,向我发出警告,它一定不会轻易的放过我,这个节骨眼上,我贸贸然退出堂口,岂不就是找死么?
换做以前,我早就抱着花婆和鬼仙的大腿,寻求庇护了。
不知为何,我此刻竟没有任何的恐惧,相比黑蟒的报复和死亡,我真正害怕的,是失去……
我努力地抬起头,勉强挤出一抹微笑:“我想自立堂口。”
我想将这些世间不容的、弱小无助的仙家,收到我的堂口来。
就像……给它们安一个家!
花婆苦口婆心的劝我:“你没有这个能力,扛不住的。”
我琢磨了一下:“能不能扛,要试了才知道……”
我摘下了写有我名字的牌位,抱着紫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目标明确的来到了银杏树前。
它好像,比方才更加的萎靡不振了。
我的心隐隐作疼。
如果不是因为我,他根本没必要经受这番劫难。
我欠他的,由我来还……
我轻轻摩挲着粗糙的树皮,恍惚间,好像触到了一只大手,掌纹清晰,沟壑纵横,我们掌心相贴,代表命运的生命线,纠缠在了一起。
我捡起一块尖锐的小石头,用尽全力,在树皮上刻下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出马仙……
树纹突然裂开,我吓得小手一缩,眼前那横七竖八的纹路,拼凑成了几个大字——曲奕凡。
我鼻子有些发酸,却又略微的欣喜:“原来你叫这个名字。”
我将黑木盒子里的鳞片塞进了地下的泥土里,柔声对他说道:“你我之间,契约仍在,从今往后,我自立堂口,你来做的我出马仙吧!”
清风拂面,我似乎听到了一阵美妙的铃声,抬头,银杏树的树尖,冒出了一颗翠绿的嫩芽。
小小的新生命迎风摇曳,不屈的高昂着头。
我心中的酸涩渐渐淡去……
“小白姐姐,我也要,我也要做你的仙家。”紫篱兴奋的扭动着毛茸茸的身子:“虽然,我没有大哥哥这么厉害,但我可以从下堂仙做起,一点一点的学。”
我尽情地揉着它的小脑袋瓜:“放心,少不了你……”
回到家,我在堂口设立了两个牌位,一个是树灵曲奕凡,另一个是小狐妖紫篱。
花婆带了一壶好酒上门来,扭扭捏捏说是她家鬼仙的礼物,我知道她是抹不开面子,故意找了个借口。
于是也没戳穿,恭恭敬敬的请她进来喝茶,顺便向她请教一些开堂口的注意事项。
“世上八万四千条修行之法,各家有各家的缘法,我不便多说,既然你已经立了堂口,就要心存正念,匡扶正义。”
她咂了一口呛鼻的叶子烟,神态和语气一反常态,我定睛一瞧,她的身上有道黑气渗出,带着萧杀之气,应该是仙家上了身。
我立马正襟危坐,对她说道:“我会的,如果有一天我失了本心,我愿意承担一切果报。”
花婆爽朗的哈哈大笑,举手投足间霸气十足,她用力的拍了拍我的肩:“丫头,不,现在应该叫你白师父了,你一个女娃娃敢作敢为、勇气可嘉,老身佩服!”
而后她告诉我,开了堂口,就像打开了灵异的接收器,很快,就会有缘分找上门来。
我不以为然,因为我立这个堂口,一不为赚钱,二不为修行,三不为福报,简直就是形同虚设,怎么可能有人上门求事。
没想到太阳还没落山呢,隔壁李叔就带着香烛纸礼,找上了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