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比他的脚踝还要粗,已经与皮肉长在一起,血肉模糊,难舍难分,也不知道是怎么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等等,锁链?
在地府,被押往地狱受刑的恶魂,会先用锁魂链拴住,囚禁起来,防止他们逃跑。
江荼挑了挑眉:“他是你们门派的什么人?”
他开口时周遭的空气好像沉了几分,沉浸在怀疑中的黄衣男子吓得一个哆嗦,不愿露怯而没好气道:“...阁下未免管得太宽了吧?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江荼见他突然语气凶狠,十分善解人意:“哦...难以启齿?那就不说了。既如此,人我带走了,诸位请自便。”
这油盐不进的态度让黄衣男子怒火中烧。
他猛地甩出一道灵力,擦着江荼的衣摆劈在地上,警告他不要不识好歹。
孰料风破开寿衣一角,江荼腰间的玉佩垂荡下来,散出浓密的浊黑。
玉佩显露的瞬间,身后爆发出一阵喧嚣。
“黑色!师兄,亏你还和他好言好语的,这是个一阶废物啊!”
“哈哈哈哈!这么黑的黑色,我只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就是那个给咱们扫茅房的老头!”
“废物还敢抢我们的炉鼎?怪不得寿衣也穿上了,是知道自己活不过今天了吧?哈哈哈!”
哄笑声中,黄衣男子将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他怎么说也是二阶中期的修为,在二阶遍地的中界或许不够看,但在下界,已经是很多人一辈子难以达到的高度。
却竟然被一个一阶废物唬了这么久!
而且还是一个灵力趋近于无的超级废物!
一想到方才他对江荼好声好气的态度,黄衣男子都快气晕过去了,只觉得面子丢尽。
黄衣男子将长剑提起,咬牙切齿对江荼吼道:“今天就让你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逞英雄!”
他这柄剑是件宝器,由仅次于天山铁的寒雪铁锻造而成,出鞘时剑气凛冽,势不可挡。
就算二阶修士在这里,也不可能毫发无损地接下这一剑,别说区区一个一阶修士。
黄衣男子已经认定江荼是个废物,当即足尖点地腾飞而起,长剑破空,直向江荼命门而去!
剑锋逼近不过眨眼,却足够江荼平静地将目光从玉佩上收回。
他不是躲不开那一记偷袭,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浪费时间。
而从修士们的叫嚣中,江荼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关键信息,比如说——
小少年是劲风门的炉鼎。
堂堂气运之子混成了炉鼎,还这么伤痕累累的,看起来就过得很不好。
小可怜。
江荼盯着小少年脚踝的锁链,突然觉得,就这么直接走了,好像有点便宜这群畜生。
他的眼底燃起一簇赤红。
——那就...陪他们玩玩?
第002章 红轿囍嫁(一)
黄衣男子脸上的笑容还没绽放,就瞬间凝固。
他的剑,挥起时自带潋滟灵光,灵光所至,飒飒破空声不绝于耳。
可就是这么一往无前的剑势,却突然被生生遏止,无法再前进半分。
而阻拦这庞然剑气的,只是一朵花瓣微垂、含苞待放的荼靡花。
肤色苍白的清隽青年抬起手,修长两指并拢,轻描淡写向前一点——
花瓣随之落在剑尖,像滴落的血,瞬间消融。
咔——嚓。
黄衣男子的眼眸不可思议地瞪大。
只见裂纹沿着那一抹猩红爬满剑身,劲风门上下视若珍宝的名剑,就这么轻易地,
碎了。
这还没完,折断寒雪铁后,荼靡花顷刻飞散,如有自我意识般向黄衣男子扑来。
黄衣男子猝不及防,只觉肩上瞬间有千斤重压,如一只大掌凌空压下。
他“噗通”一声,直挺挺跪了下去!
不仅如此,巨大的灵压将他脸上毛细血管都压得爆开,血涓涓流了满面。
其余修士大骇:“师兄!你怎么跪了?”
话音未落,荼靡花轻飘飘地落在他们肩头,贴心地解答了缘由。
噗通、噗通、噗通。
——轰然巨力将他们压得直接趴倒在地,连姿势也来不及调整,当场摔了个狗啃泥。
黄衣男子脸都绿了,上下唇瓣抖索着碰了好几下。
境界的差距太大,他连嘴都张不开!
他的眼眸艰难地转向江荼腰间的玉佩。
还是那么黑,黑得如此纯粹。
这一发现让黄衣男子更加崩溃:开什么玩笑!这玉佩是假的吧?!这能是一阶?
江荼不知他内心的剧烈活动,轻拍指尖余烬,视线平静地越过黄衣男子,看向地上蛄蛹不止,就是站不起来的其他修士。
他不想一还阳就背负杀孽,早就撤了灵压,这群人只是因为吓破了胆子,才腿软到站也站不起来。
江荼客观评价:“太弱。”
中界仙门听起来很厉害,为何这么多人,连他一招也接不住?
甚至他才用了不足一成的力量。
他是听说过,因气运之子积压灵气,导致人间灵气衰弱。
可竟到了这种程度?
江荼下意识看了一眼罪魁祸首。
在阎王爷颇有威慑力的注视下,蜷缩起来的小少年发出几声难受的哼哼,又把自己团得更小了。
江荼想到自己在地府养的小黑狗。
是被主人虐待而死,刚到江荼府上时,也是这样蜷缩着,很可怜的样子。
江荼心想,气运之子无法登神,灵气积压是必然的事,怎么能怪他?这么小的孩子,他懂什么。
为小少年找好了补,他将这缩成虾米的小东西扳直,手臂压住膝弯,肩膀托着腹部,像抗沙袋一样把人扛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