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澜路那一块建筑工地颇多,毛止华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骑车到那个地方。”张柏岩敲了敲桌子,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小马,明天一早你带几个人到天澜路附近踩个点,先首要排查一下那边几个建筑工地。”
“对了……”说到这里,张柏岩像是临时想起来了些什么,跟着又追问了一句:“之前让你去炸鸡店办的事情怎么样了,老板有印象么?”
“老板说印象中是有这么一个人。”小马点了点头,飞快的说:“但当时他正在忙,将外卖交给对方之后就去忙活其他事情了,也就没太注意人的长相。”
叶承乐听到这里,先忍不住了,他微蹙起了眉梢,大约是有些匪夷所思的神色在里头:“不是,先不管其他因素。现在秦怀洲这个人可是切切实实的被毒死了啊,如果不是事先结下了什么仇怨的话,人家至于把人杀死么,难不成真的是倒了大霉,正好就给他遇上了变态杀人狂?”
其实顾宁挺赞同叶承乐的这个观点,听了之后,轻轻的应了一声,若有所指的说道:“有一件事大家也别忽略了,秦怀洲这个人是个黑户,而且在内网中也查不到他的个人身份证明,并且还是长达二十六年没有被发现,现在连出一趟省都要身份证,除非他二十六年都没有离开过远山县和汉光市,不然怎么可能留不下一丝踪迹?”
方糖往座椅上一靠,若有所思:“也是,排查过他各方面的通讯记录了吗,到底是个二十一世纪的人,而且还生活在接近于市区的地方,总不可能真的活成了原始人吧?”
“那倒也不至于。”小马苦笑了一声,顺着话往下继续:“离开炸鸡店了之后,我们又去了一趟秦怀洲所工作的咖啡店,询问一番过后,由此确定他本人是有通讯设备的,他的老板还将秦怀洲的号码提供给了我们,但是没什么用,秦怀洲的电话号码是早年间市面上那种不需要身份证就能购买到的。”
张柏岩眉梢微挑:“通话记录呢,查了吗?”
小马:“查了,但和秦怀洲生前有过电话联系的人不多,除了咖啡店工作的同事之外,联系最为频繁的一串号码户主显示为关娴,还有一串号码……”
“嗯?”张柏岩朝着小马看了过去:“还有一串号码怎么了?”
小马没接话,只是低头从自己带来的文件夹中找出来了一张文件,一边往张柏岩的方向递去,一边说:“张队,这一串号码每个月总有固定那么几天给秦怀洲拨号,不是十号就是十五号,我们交给技术队那边查了一下,发现这个号码是用网络ip拨打的,并且用的是境外处理器,使用了vpn加密,包括我们市局的技术条件也没办法追其根底,已经上交给了鉴定中心那边,但保守估计,结果可能不会太乐观。”
“十号,十五号?”张柏岩倒是没留心太多,只是琢磨了一下这两个日期,好一会,才若有所指的说:“如果大部分固定是这两个日期的话,就一般情况而言,这两天有什么特殊的吗?”
方糖迅速转了下眼珠子,跟着就迸出了三个字来:“发工资!”
张柏岩:“……”
“方糖说的没错。”顾宁沉吟了一会,加以肯定了一句:“一般在这两天内,都是各大公司发工资的日子。”
“……”张柏岩在心中暗暗的将这个猜测记了下来,低头快速扫了一眼小马递过来的文件,顿了顿,皱眉:“具体的联系人就这么一些么?”
“对。”小马开口回答道:“前后顺序是按照联系次数来排列的。”
说到这里,像是听出了张柏岩的话外之音,又往后找补了一句:“通过排查,我们并没有发现秦怀洲和一切和毛止华有关的人联系过,毛止华那边调查出来的信息也是如此。”
“也就是说……”顾宁抿了抿嘴唇,轻声道:“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排除秦怀洲之前和毛止华认识的可能性了。”
小马点了点头,总结道:“没错,从相关的调查线索上来看,这两个人事先应该都是互不认识的陌生人。”
“所以问题又回来了……”叶承乐捻了捻眉心:“秦怀洲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
顾宁下意识的看了张柏岩一眼,沉默了一下,继续开口道:“我觉得现在考虑再多,收获也不会太大。眼下毛止华这根线索已经断了,我们只能暂时将目标放在关娴的身上,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她算是秦怀洲最为亲密的人,按道理知道的事情不会少。”
张柏岩点了点头,跟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也不知道在心里想着些什么,好一会,点头道:“那成,暂时就先这样吧,大家都先撤,明天早上都麻烦大家能早点回局里,咱们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辛苦了。”
话毕,他看了一眼手机,时间确实不早了。
这一场雪下的猝不及防,而且这会坐在这里的又都是下午出外勤的,基本每个人身上都是湿漉漉的,万一真的病倒了,一时间腾不出来人手,只会更加拖慢案件的进展,开玩笑似得关心:“大家回去都洗个热水澡,都是成年人了,对养生应该都有个概念,别病倒了还要继续忙活案子,那可就真的是悲催了,好了,都散了吧。”
张柏岩的这一番话轻而易举的就打散了周遭压抑的气氛,众人应了一声后,继而连三的就离开了会议室。
罗浩中收拾了一下手边的文件,在张柏岩的肩膀上拍了拍,感叹了一声:“辛苦了兄弟,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张柏岩点头应了一声。
直到等会议室中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时候,张柏岩才从烟盒里摸出了一根烟来,也没点着,就这么叼在嘴里,脑子里想的还是刚刚的那两个日期,好一会,又歪头看了顾宁几人一眼,若有所指的问:“固定的日期和固定的号码联系,秦怀洲又是个黑户,他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叶承乐先一步的接过话头:“我怎么知道?”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张柏岩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好歹还是咱们市局的刑警大队副队长,这么多年来竟然一点长进都没有,真的是叫我十分痛心。”
“……”叶承乐的嘴角狠狠抽了一下:“请张大队长指教一二?”
张柏岩闻言十分欠揍的笑了笑,跟着将香烟挂在了耳朵上,停顿了一下,不徐不疾的说道:“很简单,抛开明面上堆积的这些问题不说,秦怀洲的背景必定也不干净,这一点从他每个月都在固定的这两天和这个网络号码联系中就能看的出来。试想一下,倘若行事真的光明磊落,为什么要用境外处理器外加vpn加密来拨打,这不是明摆着有猫腻么。”
叶副队长十分记仇,听了张大队长的这一番结论后,直接皮笑肉不笑了一声:“张队,你的这推测不是明摆着的么,你不说我也知道有问题啊。”
“胡扯八道。”相比较而言,张柏岩的道行明显要更为高深一些,顶着一副上司的嘴脸数落叶承乐:“那我刚刚问你的时候怎么不说,窃取上司推测结果的本事倒是见长。”
叶承乐:“……”
不说话了还不行么?
“都是三岁小孩子么?”方糖无奈的笑了两声,似乎是对自己这两个上司的所作所都赶到十分幼稚,整个人往桌子上一瘫,饿殍上身似得叹了一口气:“忙到现在一口热乎的都没吃,好饿啊。”
“出去吃饭吗?”顾宁看了方糖一眼:“我请你,正好还有点事要麻烦你。”
方糖眼睛一亮,好似光是听见吃饭就两个字就除去了她绝大部分的疲惫,点头:“客气,咱们走吧。”
“去哪吃饭啊,一起吧?”张柏岩有些不放心:“这大晚上的。”
叶承乐也是跟在后边的应了一声:“正好我们也没吃,一起吧?”
“九点,张队你是提前步入了老年阶段是吗,哪里晚了?”方糖摸出手机一看,感叹了一句:“果然谈了对象的人就是不一样。”
张柏岩没搭理方糖的调侃,甚至还有些乐在其中的意思在里面,他拿起搁在桌上已经湿透了的外套,站起身刚刚准备说些什么,就听见顾宁先一步的开口说道——
“那个,你和叶副队先回酒店去吧,我和方糖有点事情要说。”
“嗯?”按照张柏岩以前的习惯是肯定要问些什么的,但这会一见顾宁微红的脸色,到了嗓子眼的嘚啵本能的就原路咽回了肚子里,点了点头:“那成,你们也早点回来,我和叶承乐回去等着你们带饭回来,一定别太晚啊。”
在他看来,顾宁前几年一直就等于是与这个社会脱轨的状态,人好是好,就是性格太闷了,太不懂人情世故,也不太会和人接触。
而方糖性格外向到就像是个假小子,两人一起出去玩玩,带着顾宁出去溜达溜达,两人性格也正好互补一下。
但以防这两个人玩的太晚,张大队长还小小的私心了一下,暗暗在心中想:嘿嘿,我就等着你回来给我带饭,难不成你真的舍得我一直饿到晚上十二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