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猜测实在是大胆而又恐怖的。
如果秦怀洲和毛止华的死仅仅只是事情的开端，那么在之后，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那个看不清相貌的外卖员又到底是谁？
一瞬间，数个疑问自心头爬起，连同着思绪也是有些凌乱了起来。
张柏岩脸色十分凝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偏头看了顾宁一眼，有了上次钱多多为始的案件为提前，他这次实在是不敢在掉以轻心，一字一顿的说：“小宁，不管之后你发现的事情再怎么的荒谬，一定要立马告诉我，明白么？”
其实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张柏岩自己心中也是一阵恍惚，他依稀的还记得自己贯彻‘一切都是迷信’的观点，没想到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一切轨道都开始发生变化。
也是幸好万事不离其宗，只要能将真相暴露出来，都是好的。
“嗯。”事情的严重性顾宁心中也明白，应了一声：“知道了。”
同时，她也难以自抑的在心中想着：秦怀洲和毛止华背后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联系？以他们死亡为代价，想要遮掩的事情，又是什么？
整理了一下思绪后，张柏岩暂时将一切延伸出来的诸多杂念抛在脑后，他重新发动了车，好一会，若有所思的说道：“不管怎么说，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要赶紧弄清楚秦怀洲的个人身份信息，以及除了关娴之外，另外和他同居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顾宁点了点头，有些担心的看了张柏岩一眼：“嗯，不过你也别太着急了，现在局里的同事都在努力，我们一定可以弄清楚案件的真相。”
张柏岩怔了怔，随之一笑：“知道了。”
为了还原的毛止华死亡之前所经过的地方，张柏岩和顾宁直接以鸡排店为起点，而后又顺着毛止华走过的大路行驶，但是在大路上，两人皆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一般外卖员送外卖，大多都是会经过这些路段。
张柏岩以罗茯苓送来的跟踪视频为导航，渐渐的，路线开始偏离大路，通过跟踪视频可以清楚的发现，毛止华当时在地图上停顿了一会儿之后，竟然开始调转方向，转了几条街之后，竟然进入了一条无名小路。
这条无名小路差不多只有一车道宽，道路没修，还是一片泥泞的样子，地面上厚厚的一层积雪，透过挡风玻璃往前看去，肉眼可见的能在地面上许多坑坑洼洼的水坑。
车估计是没办法开上去了。
张柏岩挠了挠头发：“这选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
“我们下车步行吧？”顾宁提议道：“看视频上所显示的，这条路并不是很长，而且毛止华在进入没多久就又出来了，步行应该要不了多长时间。”
张柏岩点了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他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若有所指的问：“刚刚毛止华在隔壁大路上停留了一会之后才动身的，你觉得他当时应该在做什么？”
顾宁推开门下了车，想了想：“可能是在接电话？”
“嗯，差不多。”张柏岩搓了搓手，将车落了锁之后，才继续说道：“按照他本来行驶的路线来看，应该是直接往秦怀洲家里方向去的，但是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之后，又转移方向，应该是接到了什么人的消息。”
顿了顿，他下意识的看向前面的泥泞小路，意有所指的说：“而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小路上，实在是避人耳目最好的地方。”
顾宁没说话，大约是觉得有些冷，她将风衣领子站了起来，挡住风的同时，也挡住了小半张脸，视线在周围看了一圈之后，小声的问：“这里有监控吗？”
张柏岩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这一块正在开发，就算有监控的话也是假电子眼，怎么了？”
“罗茯苓之前和我说过，在特定的场所中，将特殊力量覆盖于自己的眼球中，或许能发现意想不到的东西。”顾宁抿了抿嘴唇，声音极低：“我想试试。”
“不行。”张柏岩想都没想的就拒绝：“之前医生说的话你难道都忘了么？”
顾宁闻言，耳根似乎有一丝红意逐渐爬了上来，她轻轻的咳了一声：“没事的，只是看一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张柏岩不由分说的拉起了顾宁的手，一边领着人往小路上走，一边不徐不疾的说道：“暂时不急，我先看看能不能发现可疑的地方，如果不能的话，你在出手，行不？”
说到这里，甚至还开了个玩笑：“怎么着你也得让我表现表现自己的专业水平吧？”
耳尖的红意逐渐蔓延上了侧脸，顾宁下意识的将头又埋进了大衣领子里一些，只是点了点头，却没吭声。
张柏岩心满意足的笑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雪地里本来就不好走路，加上又是这种未经修整过的泥巴路，走起来就更费劲了一些，走了两步之后，张柏岩索性弯腰直接将裤腿卷了上来，露出了一小截肌肉纹理清晰的小腿后，才说：“你站着别动，我也帮你把裤腿卷上来，不然等会铁定要溅一裤脚的泥点子，回去不太好洗。”
话毕，不等顾宁反应，就已经弯腰又去够顾宁的裤腿。
顾宁一怔，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脸更红了。
“别动。”奈何张大队长有时心思极细腻，可有时心思却堪比棒槌，这会丝毫没有含蓄一些的觉悟，见顾宁后退，直接一把握住了对方的脚踝。
顾宁穿的是有些紧身牛仔裤，裤脚很小，张柏岩耐心的一层一层往上卷，刚开始神色还挺自然的，可直到看见了对方白皙的小腿的时候，此人才后知后觉的有些不自在了起来，他轻轻的咳了一声，刚刚准备说些什么来缓解气氛的时候，搁在顾宁裤脚上的手指一顿，继而瞳孔难以自抑的放大了一圈，又紧紧的收缩——
他在顾宁脚踝往上大约四五寸的位置，竟然看见了好几道狰狞而又恐怖的伤疤，就像是粗长的蜈蚣一般，与顾宁其他完好的皮肤一对比，给人视觉一阵冲击。
“这……”有那么一瞬间，张柏岩像是感觉自己的嗓子被什么捏住了一样，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顾宁没说话，脸上的红意逐渐消退，面色很快就透着一丝病态般的苍白，几乎是本能的敛下了眼睑，嘴唇翕动，良久，才逃避似得将目光移向别处：“没什么，都已经过去了。”
“怎么……”张柏岩倒吸了一口凉气，在顾宁的跟前蹲了下来，只觉得一阵心疼不已：“怎么会这样？”
张柏岩自警校毕业之后就一直在做刑警，这么漫长的几年中，他只身潜进过贼窝、一对几的和犯罪份子进行过搏斗，甚至上次还被车撞的半死不过，这么长时间以来，早已经是浑身伤疤，可现在看来，每一次的疼痛好像都抵不过现在。
仿佛连同着空气都停滞了起来。
“好了。”顾宁低头看了张柏岩一眼，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眼眶中已经有泪光闪烁，吸了一口气之后，澄澈的瞳孔中倒映出了张柏岩的身影：“现在真的已经没事了，起来吧。”
有些时候，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柔软地方猝不及防的被人触碰到，只会让人更加的脆弱起来，被人关心的感觉固然很奇妙，但顾宁却实在是并不享受这种感觉，或许是自己一个人独立那么多年缘故，早已磨得锋利的棱角忽然间就柔软了起来，反而让她会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张柏岩大约也是能意识到这一点，他低着头，脸上的神色看着并不是很清楚，好一会，拇指有些颤抖的覆在顾宁小腿的伤疤上，顿了顿，松了一口气，就像是成功的度过了什么劫难一样，一字一顿：“没事就好，以后也不会有事了。”
顾宁倏地一怔。
周遭寒流涌动，唯有被张柏岩触碰过的那块皮肤滚烫的有些吓人，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明白什么是爱情，哪怕是和张柏岩在一起了之后，对于感情，她心中都还处于有些懵懂的阶段。
甚至在这之前，她知道自己对张柏岩只是喜欢，或许可能比想象中还要更喜欢一些。
但是在这一会，顾宁心中却生出了一种极其奇怪的感情来，她说不出那是什么样的感觉，莫名的就想在靠近张柏岩一些，不是距离上的靠近，是想靠近他的生活，靠近他的生命。
她甚至有些自私的在心中想着，想要以后一直一直存在张柏岩的身边。
好像这一眼看过去，就是永远。
“怎么了？”张柏岩起身，迎视上了顾宁的目光，语气中依旧还带着一丝难以遮掩的关切。
“没事。”顾宁摇了摇头，嘴角悄无声息的绽放了一个浅浅的笑意，兀自往前走了几步，忽然的又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张柏岩，轻声说：“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把过去的事情，一点一点的讲给你听。”
张柏岩一怔，也笑了起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