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助哼了一声,摆出一副质问的姿态,说道:“看热闹的早都被疏散了,你们怎么还在这。”
周一平一听就火了,不等周奕言开口,抢着说道:“你这话说的,我乐意看多久看多久,关你鸟事,这你家地方?”
“年轻人,说话礼貌点,偷看巫师作法,在古时候是要挖眼的。”巫助很装的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卧槽,还敢威胁我,你丫别走!”周一平卷起袖子,还想上前理论,周奕言一把拉住他,叠起手指,从他后脑勺的头发上顺过,然后摊开给他看。
只见他食中二指的缝隙里,夹着一只红彤彤的小虫,无头无尾,长的像个肉球,四条腿却是很长,有点像是青蛙,看上去既怪异又恶心。
“肉眼虫,一种低级阴生邪灵,钻进你眼睛里,几天才能化去,能疼得你死去活来。”
周奕言轻轻一捏,肉虫化作一道淡淡的红气,迎风消散。
周一平怔了一下,随即明白是那巫助捣的鬼,顿时暴怒,骂骂咧咧的,要去找那个家伙的麻烦。
周奕言劝道:“你去了打得过人家吗,再赐你一只肉眼虫咋办?”
周一平一愣,“不是有你在吗,你难道打不过那巫师?”
周奕言抬头看着逐渐走远的巫师一行人,说道:“巫师作法的确不喜欢让人看,但你真偷看也就看了,没有报复的道理,这件事不对劲。”
周一平哼了一声道:“我看没什么不对劲的,就是仗着会法术欺负人呗,周奕言,你一定要给我出这口气!”
“机会多的是,走吧。”
回去的路上,周一平问起接下来的打算,周奕言表示先回旅馆,拿上行李,然后一路向南,跟着阴云走,什么时候阴云停下来,那个地方八成就是旱魃所在之处。
周一平一听更不解了,“那我们不是应该跟着云走吗?现在回镇上干什么?”
周奕言翻了翻白眼,“这云要是飞几十里,你跟着步行走几十里?”
周奕言抬头看了一眼向南方飞去的阴云,道:“旱魃不会随便移动位置,这朵阴云既然是往南飞,那就一定是正南,中途不会改变方向。正好我家也在那边,咱们上车之后,一路观察就行,反正云在天空,几公里之内都看得见,不会跟丢的。”
周一平皱起眉头道:“旱魃不会那么巧,就在你家那一带吧?”
周奕言耸耸肩,“但愿不是。”
走了一段路,周一平还对之前被巫助欺负的事耿耿于怀,说道:“连个童子都这么厉害,那个巫师岂不是更厉害了?”
周奕言道:“巫助,原本叫巫祝,是少数民族里的神职人员,传到内地,给念白了而已,他们本身也是巫师的一种,修炼的法术,主要是为了辅助大巫师,跟童子还不太一样,还是有些法力的。”
周一平想了想,道:“那这个大巫师,有没有胡威厉害?”
周奕言嗤然一笑,只说了一个字:“靠!”
回到镇上,两人立刻退房,因为听说南边干旱更严重,于是抱着割肉的心态,买了一提矿泉水,两人分开装在背包里,然后去车站附近,包了一辆黑车,谈好五十块钱到牛头山,然后上车出发。
叶家村,就在牛头山中。
汽车从镇上开出去,上了一条还算平坦的渣土路,一路向南,道路两边都是庄稼地,由于缺水,土地龟裂,作物枯黄,枝叶卷曲的连是什么庄稼都分不清了。
由于视线开阔,天空晴朗,汽车开出去不到半小时,周奕言就在天空中找到了那朵阴云,在离他们几千米远的地方,徐徐往南边飘着。
一路上,周奕言跟司机闲聊,打听关于旱灾的一些细节情况,随着目的地接近,想到快到家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在周奕言心中蔓延开来,虽然爷爷不在,但这里毕竟是自己的家乡。
在牛头山下车,周奕言站在一处平顶山冈上,瞭望四周,找到了一丝亲切的感觉。
周一平也好奇的朝左右看去,道:“这地方风景还不错啊,有山有水的……哦,只有山没有水,小叶子你家在哪个方向?”
周奕言指了指前方那座山,道:“就在这座山南边,我们呆一会,等那阴云飘过来再说。”
由于车速超过了阴云流动的速度,他们下车的时候,跟那朵阴云已经拉开几千米的距离。
于是两人就坐在树荫下面休息,看着阴云从北方徐徐飘来,到足够近的距离时,下面路上还出现了一辆轿车的影子。
“八成是那个巫师,一路追赶阴云过来的。”周奕言道。
周一平看着不断迫近的阴云,道:“如果阴云飘到这里还不停,我们怎么办,光着两脚追下去?”
“但愿不停,最终能停在没人的地方最好,”周奕言道,“这牛头山一带村庄集中,旱魃要真是这一带,那麻烦就大了。”
又等了一会,阴云终于飘来,周奕言在心里不住祈祷它再往前飘,然而,当这朵阴云飘到牛头山上空的时候,突然悬停下来,好半天过去,一动不动。
周奕言长叹了一口气,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旱魃,就在这牛头山一带的几个村子里,那辆黑色的轿车,也在路边停下,从车上下来五个人,周奕言在中间一眼看到了那个巫助,他已经换上了一套白衬衫黑裤子,打扮的跟普通人一样。
随他一起下车的,是一个体壮如牛的男人,看上去四十来岁,留着平头,眉头微皱,两个嘴角下撇,神态十分傲然。
穿着一身很宽松的衣服,手里拿着个罗盘,边走边偶尔看一眼。
“这个就是刚才作法的巫师。”周奕言道。
“是他吗,怎么换这身衣服了”周一平纳闷道。
“作法的时候要穿盛装,平时谁那么穿。”
巫师二人的身后,跟着三个人,一个是戴眼镜的胖子,另外两个穿黑色t恤,手里各自拖着一个箱子,看上去应该是随从。
看到周奕言二人,那巫助愣了一下,凑到巫师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巫师狐疑的看了周奕言几眼,带人走下了山坡,向南边走去。
“我们也走。”周奕言看着他们下山,对周一平说道,“旱魃肯定在这一带了,我先回村,找当地人打听一下再说。”
周一平道:“咱们要不要跟着他们去看看,万一他们找到旱魃了呢!”
“旱魃不是这么容易找到的,这件事急不来。”
顺着山脚下的泥土路,翻过山岗,有两处村庄出现在二人视线之中,一个在半山腰的平地上,多是二层小楼,看着很光鲜;另一个在山脚下,多是瓦房,一眼看去破旧的很,很多房子墙也倒了,房顶也塌了。
周一平一看就纳闷道:“这两个村子离得这么近,怎么差距这么大,周奕言你家在哪个村子”
周奕言道:“这两个都是叶家村,山脚下是老村子,就是几年前发的那场洪水,把村子淹了之后,村民担心再发生同样的事,这才在半山腰开地,重建了一个村子。”
周奕言站在山冈上,朝山脚下那个村子瞭望了一会,带领周一平朝半山腰的村子走去。
来到村口,发现人声鼎沸,很多男女老少聚集在村口的稻场上,手拿铜盆铁罐,用东西敲打的咣咣响,一个个仰头看天,不少人嘴里喊着:“龙王爷,下雨哦!”
周奕言这才知道,他们错把天上那多阴云当成雨云了,看见云来,都赶紧出来求雨是,可见这里干旱到了什么地步。
当下快步走了过去,拉住一个正在大敲洗脸盆的老者,用当地话问道:“老丈,请问叶军家在哪住?”
老头看了他一眼,“你找叶军干啥?”
“叶军是我叔叔,我过来走亲戚。”周奕言把编好的谎话说出来。
老头不加怀疑,朝站在不远处一个壮年汉子努了努嘴:“那不就是叶军吗,大军,大军啊,你亲戚找你。”
等叶军回过头来,老头朝周奕指了一下,继续振臂敲锣求雨去了。
叶军上下打量了周奕言一会,又看看周一平,皱起眉头道:“找错人了吧。”
“没错,就是你。”周奕言看没人注意,把叶军拉到一旁,笑道:“大叔,是我,周奕言。”
叶军怔了一下,眼睛猛然瞪大,激动的看着周奕言,“周奕言,真的是你。狗儿。”
周奕言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点点头,“大叔,我回来了。”
叶军顿时激动的满脸通红,一把拉住周奕言,“狗儿,走走走,回家再说,这位是?”
“这是我同学,放暑假跟我回家来玩来了。”
叶军不疑有他,在前面带路,朝村子里走去。
周一平用胳膊拐了周奕言一下,挑了挑眉毛,笑道:“狗儿。”
“滚!”周奕言满脸通红,这可是自己小时候的名字,大叔也真是,居然现在还记得。
叶军带着二人走进一栋宽敞的农家小院,里面是琉璃瓦盖的三层小楼,院子里还搭了个车棚,停着一辆小轿车。看上去家庭条件不错。
跟着叶军来到堂屋,叶军招呼妻子出来,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出来跟周奕言相见。周奕言管她叫叶大婶。
叶军把周奕言的情况简单一说,二婶立刻就想起来了,夫妻二人一起问长问短,周奕言随口敷衍,告诉他们自己目前在石城上大学。
叶军听了愣了一下,“狗儿,你不是在学道吗?什么时候又去上大学了”
“现在道士也讲文凭,不混个大学毕业证怎么行。”周奕言随口敷衍,挠了挠头。
二婶突然想起什么,说道:“狗儿,你会道法是吗,咱村正好在闹旱魃,你有没有本事对付?”
周奕言还没开口,叶军大手一挥,斥道:“乱说什么,那旱魃多厉害,他才多大点,哪里能对付得了,我这次叫他回来,不过是想让他给打打下手。”
周奕言笑笑,好奇的问道:“大婶,你咋知道是闹旱魃来着”
“咱这地方,啥时候这么旱过,有好几个先生看过了,都说是旱魃。而且就应在村东老刘身上。”
“老刘,”周奕言一听就知道这里面有情况,问道:“到底咋回事,大婶给我说说。”
大婶过去把门关好,回到桌前,低声道:“村长不让乱说,其实大家都知道。这老刘是个外姓孤户,住在村东,从上个月开始就没人见到过他,开头没人在意,但是没过几天,他家住隔壁的叶老杆媳妇就说一到夜里头,就听见老刘家里有女人的咳嗽声,笑声。
大家一开始也没在意,但是过了几天,老刘家还是房门紧锁,不见有人出来,而且到了晚上,那女人的笑声隔壁好几户人家都听的见,村长这才组织了几个汉子,趁着中午翻墙进去。哎呦,后面我不敢说了,你大叔当天也去了,问你大叔。”
叶军连连摆手,道:“不要说了,你这一说,我又是一身鸡皮疙瘩,他们年轻人更不要听这个,会做恶梦的。”
周奕言淡淡一笑,“没事大叔,我好歹也是学道的,虽然还没学成,但这样的事也见过,不害怕的。
叶军一想也是,见他非要听,往条几上一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太邪门了,当时我们进去之后,屋里屋外找了一圈,没见到老刘,但是闻到有臭味,一开始还当是厕所的味,后来有人说那味儿不对,那是尸臭,我们就循着臭味找起来。
来到他家后院的地窖前,确定那臭味是地窖里传来的,当时地窖上盖着个水泥盖子,村长带头,几个人一起动手,把地窖盖子搬开,下面顿时传来一股浓浓的臭味,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当时下面黑得很,什么也看不见。村长命人到隔壁借了几把手电,大家往下面一照……”说到这,叶军用一种恐惧的眼神望着周奕言,“你知道看见啥了?”
周奕言摇摇头。
叶军用发颤的声音缓缓说道,“老刘就在地窖下面,身上爬满蛆虫,已经烂掉一半了,但他确实站在地窖里,昂头向上看着,龇牙咧嘴的,还试图爬上来,不过地窖里没梯子,他上不来。”
“卧槽……”周一平脑补了一下那画面,用力咽了一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