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九点钟,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躲在客厅里,坐在电视机前,看着趣味百胜的娱乐节目,一家人聚在一起,乐也融融。
外面的街道上吹拂着刺骨的寒风,刮在每一个行人的脸上。
不过还好,现在是冬天,街上的人本来就很少,一眼望过去,很容易就发现一位年纪稍微大一点的老人家。
其实他也不算老,大约年龄在四十岁左右,只是他头发斑白,脸上的皱纹可能显得较为密集,苍老的面孔,模糊不清的双眼,会令你产生一种错觉,以为他是老人家。
就算他不是老人家,生活上的节奏也差不多了。
他在五年前与美丽的妻子离了婚。
本来他们的婚姻是很幸福的,他在那个时候也算是事业有成,有车有房。偶然在一次相亲的派对上,他邂逅了她。
他们透过互相了解,很快便确定了恋爱关系。
恋爱不到三年,他们便迅速地结婚了。
婚后的生活也很幸福,育有一个女儿,她很活泼、可爱。
那段人生的时光,是他最快乐的时候。
但是他又岂会知道,有时候自己得到的东西,并不是因为你自己,可能是因为你有物质上的保证。
事实就是这样,在女儿十岁那年,他生意失败,万贯家财在一夜之间全部散尽。
他住的豪宅也被银行收了回去。
原本他以为生意失败还不算很糟糕,至少妻子和女儿都会留在他身边,默默地陪伴他。可是他很快发现自己想错了,当他破产的时候,妻子立刻向法庭申请了单方面离婚,并且要夺走女儿的抚养权。
他很悲痛,很绝望,苦苦哀求着妻子,给他一次机会,不要和他离婚。
谁料妻子冷言地表明态度,当初喜欢他,和他结婚并且生下女儿是因为他有豪宅住,有小车开。
一句话可以总结,她是为了钱才和他结婚;现在也是为了钱要离开他。
很简单,物质上的生活,你给予不了她,那就任由她去吧。
那一刻,他自以为是的幸福美满生活彻底被打破了镜子,看到了最为丑恶的一面。
他的妻子也在离婚一年之后,嫁给第二个有钱人。
再次回归了住豪宅的航线。
他没有怨恨,只是他真的很疼爱自己的女儿,可是妻子太狠心,坚决不让他见女儿,因为很简单,他没有支付赡养费,所以没有资格见她。
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现在的丈夫并不喜欢听到或者看到有关于她前夫的事情。
所以一切都是非常无奈。
婚姻失败,事业失意,他也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
他在天桥下筑起了一个私人空间,深夜的时候,便出来捡点垃圾、易拉罐以此维持生计。他知道,只要自己不会轻易放弃,总有一天,他会得到妻子的认同,让他见回自己的女儿。
他走着走着,一不留意便踢翻了路边的垃圾桶。还好大街上的行人很少,不然他又要遭人唾骂了。
人就是这样,风光的时候前呼后拥,失败之后,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所以他只敢在半夜的时候出来捡垃圾。
现在垃圾桶被打翻了,他必须要收拾好。
他蹲下去,若无其事地捡起噁心无比的垃圾,这对于他来说,早已经麻木了。
多臭的环境,他也呆过。
他扶起垃圾桶的时候,留意到里面放着一只被遗弃的hallokitty,人鱼造型的。
他像一个寻得宝藏的孩子一样,把hallokitty拿出来,捧在手心里,一副爱不释手的感觉。
他女儿也很喜欢hallokitty,记得去年的时候,他偷偷地跑去见女儿,那天是女儿生日,他用尽了所有卖垃圾赚回来的钱,买了一个小小的超级玛丽给她。
她很开心,笑得不亦悦乎。她还说,希望明年有人送一个hallokitty的公仔给她,这样她就会更加开心。
他虽然也跟着笑,但那是悲凉的笑容,因为他知道hallokitty的公仔都特别贵,买一个给她,自己可能要存很久的钱才行。
不过他还是以口头承诺答应了她,他知道不应该给孩子假希望,但至少可以令她开心并且充满期待地过好每一天。
这样又何乐不为呢?
他沉浸在这些美好的回忆里,不能自拔。他轻轻地捏着hallokitty脏兮兮的脸,调皮地说:你阿!真了不起!只有你才可以哄得我女儿这么开心!捏疼你……
他在得意忘形的时候,突然注意到hallokitty的腹部很涨实,摸下去有一股硬邦邦的感觉,他甚至还感觉到手按着某个部位的时候,有一种陷下去的感觉……
他这才注意到,hallokitty的腹部有曾经被缝合过的迹象,那条细幼的白线露出了细微的一角。他用手指捏着线条,用力地扯开hallokitty的腹部……
一个硬物从腹部中脱落下来,不停地滚动着,一直滚动到一辆小车的车轮旁边,才停了下来。
他显得有点紧张,胆怯地靠近那个类似球体的硬物。
刚才滚出来的时候,他隐约闻到很浓的腥臭味,那是血液和其他杂质混合在一起的奇怪气味。
他蹲下去,用手把硬物拉出来一看……
溶了一半的头发盘踞在脸部上,附近的皮肤粘着少量的棉花,棉花上长满了尸虫,它们依附在一颗来历不明的头颅上,疯狂地自我繁殖。
那股恶心的腥臭味令他在大街上吐了出来……
黄雁如开着自己新买的小车,开在高速公路上。
早上的气温总是特别低下,她最近有点小感冒,本来想请几天假,可是今早接到报案电话,称某个单位内发生了残忍的凶杀案,根据现场的判断,性质是极其恶劣的。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去一趟现场。
案发单位在一个偏僻的小区,住在这里的都是一些为生活忙碌的小市民。
她率先下了车,布鲁轻快地走到她身边,不慌不忙地为她描述具体情况。
案发单位是一个出租屋,业主在外国,很少回来。所以哪些单位是空的,哪些单位是租出去的,根本没有人知道。这一小区已经被遗忘很久,附近的居民深入简出,互相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交流,每天为着忙碌的工作而繁忙着。
就在昨天,住在隔壁的住户隐约感觉强烈的恶臭气味,于是前往敲门问个究竟,但是敲了很久都没有人回应。
眼见着恶臭味越来越浓重,他感到不对劲,于是迅速报警了。
我们的同事以强制的手段打开了被锁着的铁门,进入屋内之后,所看到的每一幕都使他们触目惊心。
在无法判断现场究竟发生什么事情的情况下,他们通知了特案组的每一位同事。
其他人包括法医正在赶来的路上。
黄雁如情不自禁地捂着鼻子,迟疑地进入现场……
我的双脚踏在警戒线的范围内,附近的居民似乎不用上班似的,纷纷围在一起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听着他们吵吵嚷嚷的声音,我的心情变得极差,甚至有点烦躁。
本来我应该去黄雁如那边的案发现场,据称那边可能发生了惨无人道的谋杀案。
当我正在开车赶过去的路上,突然接到局长的电话。
他告诉我,先不要去那边,有人在垃圾桶内捡到一只hallokitty,同时在它被缝合过的腹部内掉出一个颅骨,上面长满了大量的尸虫,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令那个人产生了巨大的恐惧,迫不及待地跑去报警了。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先处理不明颅骨的案件。
或许案发现场与颅骨是有关联的?
hallokitty已经被鉴证科的同事藏进证物袋,只剩下那可怜巴巴的颅骨孤单地落在地上,两眼空洞地盯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我叹了一口气,戴上手套和口罩,蹲下去,抬起那头颅。
头颅表面爬满了尸虫,它们在脸部不停地蠕动着,爬进鼻孔里、耳朵里,到处都有。面部浮肿、牙齿流血、脸部长满水泡,皮肤出现溃烂,伤口灌脓。
眼白部位充满血肿,一股被烹煮过的腥臭味充斥着周围,就算我戴着口罩,也能闻到那股致命的气味。
头发散乱地盘踞在额头的位置,油腻腻的,看来头发也被蒸熟了一部分。
宗仪紧张地站在我身边问:怎么样了?
我皱着眉头说:头颅被烹煮过,皮肉以及头发组织已被破坏,无法进行检验dna组织,头颅的容貌一半已被毁坏,很难辨认它的身份。
不过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这颗头颅的主人无论是谁,它生前一定遭受过惨无人道的虐待,伤口已经灌浓,可想而知,毒打的程度有多深。
这次我们要找的目标人物可能是心理极度变态,有虐杀倾向的。
我建议你去联系失踪人口调查科那边,向他们索要一些重要的资料,进行数据的匹配。希望可以找到头颅的主人吧。
死亡时间吗?应该可以推断出来吧?她仿佛在考验我。
根据尸虫的数量与繁殖速度还有头颅被煮过的温度,初步估计死亡时间在三天之前。
不过由于头颅被烹煮过的缘故,死亡时间或许不够详细。这一次的案件估计将会是非常的棘手,你有心理准备了吗?我问她。
她勇敢地点点头……
是谁发现hallokitty里面的头颅?我问她。
她简单地说:是一名居无定所的流浪汉,他原本打算抹干净被丢弃的hallokitty,然后送给他女儿作为生日礼物的,没想到,在里面居然藏了一个头颅。
他现在在哪里?我问她。
她指出了一个方向:在那边录口供呢。
我走过去的时候,他刚好录完了口供,他一个人痛苦地蹲在地上,抱着头,望着前方,仿佛充满了茫然。
我站在他旁边的时候,他已经明显感到我的存在了。
他没有理会我,继续保持着沉默。
我率先打破了沉默:我是负责凶杀案的高级法医,听说是你发现了头颅。
他灰溜溜地说:别提了……原本我打算拿它回去,然后擦干净,送给女儿作为生日礼物的。可是……怎么会藏了一个头颅在里面呢!
当时你有没有发现其他的可疑人物?我尝试着问他。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自言自语地说:我只是想送一份礼物给自己的女儿,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
一个充满着童稚与童真的玩偶,居然藏了一个头颅在腹部,你让以后天真无邪的小朋友如何靠近hallokitty。
如果连它也不能给予小朋友一片欢乐,还有谁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