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景在外,寒风凛冽,董艳可怜兮兮地护着双臂,坐立不安地在客厅转来转去,小燕和玛丽阿一起坐在沙发上,期待着她的答复。
“你需要香烟?”小燕问她。
她很想否认自己此时此刻的想法,站在书架前,思绪紊乱地摸索着书橱上的书本,摇了摇头说:不,我不想吸烟,可是只有香烟才能让我安定下来。
“你需要安定。”小燕简单地说着。
我也是这样想的。她终于挑好一本要进行阅读的书籍。
玛丽阿开始不耐烦了:艳,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可是我很害怕。她艰难地说着。
“你在害怕什么?”小燕问她。
“害怕……回到1990年那个致命的时间里。”她拿在手里的书瑟瑟发抖。
“要找回1990年的真相,你只有找回自己遗失的记忆。”小燕告诉她。
“不……我受不了,会发疯的!”她始终在逃避这一切。
玛丽阿扶着她的肩膀,用眼神赋予她无上的勇气:“案件隔了很多年,要找回真相并非易事,你是见过凶手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将会是最后一个。如果你不肯接受催眠治疗。”
她还是不够勇敢,但最后只能无助地点点头,像一只惊恐的小鸟,被逼到无路可走的地步,她痛恨自己的懦弱。
一束迷离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小燕穿着淡白色的大白褂,戴着黑框的眼镜,脚下踩着红色的高跟鞋,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拿起一杯水,稍微喝了一点点,接着把水杯放到一旁,双手放在腿上,凝视着躺在睡椅上的董艳,轻声地说着:我们开始了!她眼睛眨了一下,示意准备好了。
小燕用那似有若无的分贝,静悄悄地穿入她的耳朵里。
你现在全身放松,慢慢的,你就会感觉到,自己好像没有了重量一样,全身轻飘飘的。听见墙上大钟发出的嘀嗒声音吗?那是时间在走动,仔细听着,时间是不是越走越快,你的心跳是不是跟着跳了起来?
她微微张开的瞳孔,在光线的刺激下,愈发扩大。
如同幽灵般的声音还在她耳边起伏着。
随着时间的倒退,我们一起回到1990年。
那一年发生了什么事?你爸爸妈妈买了一套房子,下面开饭店,上面用来住的。
你那温馨的家就在那里,爸爸很疼你,妈妈很爱你,你是一个充满欢乐的孩子。
她的眼睛已经闭合,眉毛微微卷了起来,嘴角起了莫名的变化。
那天是1990年七月的某一天,你还记得吗?你自己不舒服,生病了,爸爸妈妈带你去看了医生,然后你吃了药感觉很困,于是一直躺在床上休息。
嗯……我吃完药很困……很累……
突然之间,你听到一把争吵的声音从你耳朵旁边响起,你听到了什么?
周围很安静……楼下突然打破了东西……
然后呢,你听到了什么?
争吵声……我听到爸爸在很凶地骂人……接着有很多不同的声音在劝他……
你听到什么了?
一把男的声音在喊:我要娶老婆……买房子……需要加工资……
我这家店赚的钱不多……已经年年給你们加工资了……这次不可以再加……
不可以?!你去死吧……
她的神情已经略感不安,额头开始冒汗。
小燕轻声地说:别急!深呼吸!忘掉刚才的情景,我们再把时间往前推一点!
当时的时间是凌晨之后,你睡醒了,光着脚丫子走出阁楼,下面饭店很安静,接着有一个怪叔叔从你的视线范围内走过……
是的,他手上全是鲜血,侧着左脸在我的视线范围内,环顾着四周,我吓得趴了下去……
那么,你再仔细一点看,他身上有何特征?
脸上有一个骷髅的纹身……嘴角有残余的唾沫……他的呼吸时而很急促……
还有呢?
不……我看不到了……视线一片模糊……
你听着阿,我现在数三下,你就得从梦中醒过来!
一,二,三……醒!
她神经反射般从睡椅上弹了起来,额头满是汗珠,眼神里尽是奔溃。
小燕知道她此时此刻只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她像一个伟大的母亲一样,充满慈祥地把她抱在怀里,她仿佛受惊的婴孩一样,不停地哭泣着……
雨,不知要何时才会停止下来。
玛丽阿呆在办公室里,无精打采地说着:又是左脸纹身,这根本不存在吧?
蝙猫在保持沉默,似乎在沉思着。
小燕这次有点相信董艳的说法了:不!就算小时候的认知能力有误,对凶手的浮想夸大了一点,但是刚才她那是回忆1990年的事情,记忆是不会欺骗我们的,她在那记忆里,仍然看到那个男人脸上的纹身,这就说明那个纹身确实是存在的。她没有欺骗我们,记忆也没有欺骗她。
玛丽阿在人物关系表上,划出了五个嫌疑人,疑惑地说:这五个人的脸上都没有纹身,这一点又如何解释呢?就算可以洗掉纹身,脸上一定有记号的,难道说我们锁定的范围出错了,凶手根本不是后厨的师傅,或者不是饭店的人?
小燕皱着眉头说:“刚刚她提及到的,不仅仅是脸上的纹身,还有嘴角的唾液,还有不稳定的呼吸声音。
凶手可能具有呼吸系统上的恶劣疾病。
玛丽阿心灰意冷地说:就算是,他的脸上也要有骷髅的纹身才算是。
小燕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我总感觉脸上的纹身是一个提示,而不是一个线索。
蝙猫突然说话了:我们要把所有的证物重新翻查一次,某些重要的证物都被我们忽略了!假设凶手是色情狂,他很迷恋董瑞的妻子,近乎病态的爱慕,他为了发泄心里的欲望,他第一件事会做什么?
writeletters!
布鲁跟着郭楠,进入饭店后厨的工作环境进行观察。
只见后厨内一片和谐,安安静静地各司其职,厨师们炒菜的时候,信心十足。
弗兰西很专心地做自己的工作,尽管呼吸困难,一直不停地咳嗽着。
郭楠很勉强地保持笑容:布先生,你还要看多久呢?有你在这里,我的兄弟们做事都带有压郁情感了,你在这里只会影响他们工作的心情,
他不以为然地往左边逛,留意到桌面上的一碟咖喱饭,还有一小部分的咖喱滴在桌面上,粘稠的液体缠在金属桌上。
他不禁闻了一会,陶醉万分地感叹着:唔……香味不错,谁做的咖喱饭?
郭楠万分谦虚地说:我以前做大厨时,咖喱饭是我的拿手好菜,老板和老板娘都特别爱吃!可惜……
其实布鲁在十五分钟之前接到玛丽阿的短信,知悉郭楠在发生命案之前,曾经多次向董瑞提出涨工资和借钱的要求,但是两人因为互相不肯妥协,所以在饭店里大吵了一架。
这一点,还是董艳根据自己的回忆,才促使她去调查后厨五个人的财政状况,最后发现只有郭楠当时的财政出现危机,他炒股票,输了很多钱,急需要一笔钱还债,但是董瑞并不肯帮他,尽管未必和凶案有关联,可是当中一定有微妙的联系。
你玩不玩股票?布鲁故意问他。
他脸色巨变,眼睛稍微朝下,回答他:以前经常玩,现在不了。
布鲁在挑战他的底线:也对,要是以前玩股票赚了钱,现在就不用工作了。
你什么意思?他大声地反问着。
1990年,你的财政状况并不理想吧,想找老板借钱,老板不理你,欠了一身的债,眼看就要迫在眉睫了,狗急跳墙也不稀奇。
布鲁故意刺激他,尽管他知道凶案与金钱纠葛无关。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回避他的眼神。
在凶案发生的那天,你和董瑞吵了一架,是不是?!
他冷哼了一声:吵架很平常的,你没有试过吗?
吵架很平常,可是吵完架以后,那个人便一命呜呼,这就很稀奇了!甚至是令人毛骨悚然!你说对不对?!
他无所谓地说:有证据你早就抓我了,不会在这里和我哈拉。
不不不!郭楠,在我心里,你绝对不是最具嫌疑的人选,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一定知道某些隐情!
他眼神里有迟疑,最后只说了一句:有本事,你就直接抓我好了!
玛丽阿从档案室里兜出一大箱铺满灰尘的物品,里面包括有鞋子、钱包、书本、手表还有信封。
蝙猫少见多怪地拨弄着眼前的灰尘,皱着眉头问:这些是什么东西?
死者的遗物啊!他们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她不以为然地说着。
蝙猫说:首先要排除董瑞是目标人物的设定,凶手的目标由始至终都不是他。
董瑞的私人物品不用管,优先处理女死者的物品。
玛丽随手拿起一件内衣,惊讶地喊着:哇!好性感、奔放的内衣啊!原来她暗地里穿得那么诱惑,难怪会吸引变态的凶手。
先做正经事吧!蝙猫在催促她。
咦?!这里有一沓信件,都是没有拆封的,看来她看都没有看过。玛丽阿说着,然后重新检视了信封的署名,奇怪地喃喃说着:为什么没有署名呢?那个年代的人写信都不喜欢留署名?
“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敢留!它就是我要找的东西!”蝙猫兴奋地从她手里夺过信封,按照上面的日期重新排列了一次。
第一封!亲爱的,那天我站在你家阳台的对面,无意中偷窥你在换衣服,你那光滑的皮肤,丰满而坚挺的胸部,迷人的嘴唇都令我深深着迷。你的小腿、芊芊玉手都令我不能自拔地爱上你……
“好恶心的信封!”她全身都感到毛骨悚然了。
第二封!每次你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都在幻想,和你一起在那迷离的空间里,互相纠缠着,肉体的欲望,身体上的摩擦,你我的灵魂交汇之极处。
啊!我多希望,哪天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你一脸满足的表情。
第三封!那晚我亲眼看到你和他在房间里做爱,我多希望他就是我,我就是他,可以很完美地享受你的躯体,你的娇喘,你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仿佛都被我抚摸了一遍,那种欲生欲死的感觉焕然而生,你留给我的,常常令我不能轻易入睡……
“不念了!写信的这家伙绝对是一个超级变态色情狂!”她狠狠地骂着。
蝙猫没有理会她的反应,反而在自顾自话:奇怪,为什么连续寄了十八封信給她,她却一封都没有拆开呢?难道她对信件的内容不感兴趣?
好奇害死猫,她不可能一点兴趣都没有的。除非……她知道是谁写的,大致上也猜到信中的内容,
大概是因为她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他写的信,严重毁坏了他的自信,所以他才让心中的欲望和苦闷一下子全发泄出来?
拿这些信件去鉴证科化验吧,相信很快会有结果的。
他把所有的信封都折叠好,放回箱子里,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