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实验室里,只剩下我和小威利毫无生命迹象的尸体,他躺在铁架床上,嘴巴依然微微张开着,经过化学解剖,又来来回回地抬动着,不断反反复复地周转,整副遗体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我甚至记得在那阴暗的角落里,那是看不到阳光的教堂一角,威利的父亲信誓旦旦又下了死命令似的对那名化妆师说:“我不管你是谁,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尽你最大的天赋,最大的努力,用尽一切的方法,把他的遗体弄得干干净净,完好无缺,把你化妆的技巧发挥到最极限!”他那句话说得声音沙哑,有气无力,但却用着一个摄人心魄的威力,令任何人都不敢在当时的教堂里对他有半点的怀疑或者疑惑。事实上,他的遗体经过化妆师一夜的杰作以后,的确变成一个安安静静,风度翩翩的王子。现在妆容毁了,他的鼻子也被残忍地摘掉。从鼻梁被残忍割走的表面迹象一事来看,凶手毫无外科经验,拿着利器在手,就知道切割,也不懂鼻梁与软骨之间的关系,结果把鼻梁附近的细胞组织弄得很丑陋,虽然血液不再循环流动,遗体已经僵硬,但从损坏的表面来看,凶手当时用的只是一般的蛮力,而被夺走的鼻子,警方也在附近的花园找到,在一张干净无比,还散发着白花香味的手帕纸巾里面找到,鼻子被纸巾包扎过,显得像一颗糖衣毒药。而破坏遗体的人,身份极其神秘。首先,放置尸体附近的地方,原本有闭路电视的,但在临时临急,却突然被人在总电脑那里做了手脚,更改了系统上的设定,使闭路电视在遗体遭到破坏的时间段,拍摄功能全失,一个镜头都没有成功地捕捉过,有人更改了电脑的设定,这个人一定对他们家很熟,最起码了如指掌。但是警方已经排查过当天所有参加丧礼的人员,无一例外地发现,他们很少到威利的家中做客,尽管有一部分是生意上的拍档,偶然会在他们家用餐,但割走威利鼻子的人,一定非常熟悉整个别墅的结构,懂得非常巧妙地躲开一切。至于被割走的鼻子为什么会在后花园丢弃,我暂时将其定义为,凶手当时是匆匆忙忙,不知所措才乱扔的,因为他心里没有底,完全没有想过割走鼻子以后,要如何处置它。从整体结构看起来,他对割走鼻子似乎不是策划已久,只是临时做出的一个计划方案,所以漏洞很多,看起来就像一个对生活毫无计划,完全不懂得安排时间的坏家伙一样。那天的场景我仍然历历在目,小威利的遗体被送走以后,他父亲静悄悄地一个人躲在教堂里,发着那颤动又巨破无比的喉音:愿长生天给我儿子一个重生的机会。他不是在祷告,只是在奢望某种不可能的现象发生而已。原谅他,我们必须原谅他,尽管他身上时不时都会散发出一种很浓重的邪恶气息。
彭鸿丹推开门进来以后,看着被破坏的遗体,一口不敢想象的语气说着:想不到在我们的面前,那个破坏者竟然肆意破坏死者的遗体,全然不顾他家人的感受,完全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这一点不可以轻易原谅!我们一定要抓到这个该死的人!“嗯……我赞成,”我的手在检查着威利遗体的每一寸角落,十分遗憾地告诉她,破坏者在遗体上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包括可疑的指纹,很难想象他是戴着手套完成整个过程的。她好奇地问我:要割走一个人的鼻子,大概需要花多长的时间?我回答她:如果是一个具有十几年临床经验的外科医生,他要摘除一个器官,所使用的时间是非常快的,而且手法纯熟,干净利索,又不会破坏鼻子附近的细胞组织,包括脸庞上的皮肤;可是……我皱着眉头说:这位破坏者似乎用的只是蛮力,他根本不懂摘除的手法,只知道割下来,甚至选择的刀具也是错误的,你看附近大大小小的伤痕就知道了。她用戴着手套的手在比拟着伤痕的宽度,疑惑地问我:他用什么刀具进行切割的?把周围环境弄得如此糟糕?我一脸阴沉地回答她:镰刀。也就是所谓的杀人凶器,但是我们在现场一直找不到可疑的杀人凶器,看来破坏遗体的和杀害死者的是同一个人,他甚至对镰刀有着不可分割的痴迷,痴迷到摘除器官都要用到镰刀这种刀具,尽管他可能并不知道镰刀不是最好的选择。她心有余悸地说:哇!损坏性那么高,看来凶手对小威利的憎恨非常高,还有谁会对一名小孩如此痛恨,甚至在他死后连其遗体都不放过。嗯,看来我们有必要从小威利的生活开始入手调查,不然永远都被凶手牵着鼻子走,这种感觉很糟糕。电话响了起来,她跑出去接,我把东西都收拾好,为其遗体重新铺上白布,做了一个祈祷的手势。她转眼又跑回来,慌慌张张地对我说:糟了!福利院那边又有小孩出事了!
在一条无限延长的走廊里,我们呆呆地站在那里,无心装载地看着窗外的夜景,院长心急如焚地从病房里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似乎代表着不会有好消息。彭鸿丹焦急地问他:小菲利的情况怎么样?他叹息着:哎,医生说他的颅内有积血,积血一天在颅内没有清走,他康复醒过来的概率都很渺茫。“那就动手术啊!“她不以为然地说着。他无奈地摇摇头:医生说了,由于颅内淤血的面积较大,如果贸贸然做手术,在还没有摸清楚真实情况下开刀,对小菲利的病情有安全隐患的。他们建议小菲利先接受观察治疗半个月左右,等到淤血的面积缩小了,或者自动散除,他的病情才有好转,那时候才是施手术的最佳时机。她很不耐烦地问院长: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福利院的小孩没有人看管的吗?他痛苦万分地转过身,看着病房内的小菲利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有人在后楼梯发现了他昏迷在那里,后脑勺经过剧烈的碰撞而昏倒过去,已经第一时间送他进院治疗了。她忍不住抱怨着:现在的小孩也太调皮了吧?推推撞撞很容易出事的!不!院长否定了她的看法:小菲利是所有的孩子里最安静的一个,平时最喜欢躲在角落里看书,又文静又斯文,不喜欢嬉戏打闹,也不爱与周边的人交谈。他怎么会因为一时贪玩失足摔下楼梯呢?依我看来,一定是有人故意推他下去的。这话怎么说?她反问他。“我们查过后楼梯的监控,小菲利被推下去的镜头刚好出了故障,我们什么也没有看到,但是从后楼梯离开的方向只有一个,我们发现了一个匆匆忙忙离开那里的身影,也是一个小孩,但是他身材比较高挑,而且摄像头的质量不是很好,加上他离开的速度太快,现场根本没有拍清楚他的面貌,但可以非常肯定的一件事是,推小菲利的人一定是故意的!如果只是一时贪玩所造成的事故,一定不会有人躲避起来,企图躲过责罚。发现小菲利晕倒在后楼梯的人是谁?我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是我。隔了不远的地方传来一把小声音,我们放眼望过去,发现是小肯尼,陪伴着他的恰巧是张医生,他们两几乎是形影不离的。
黄雁如今天的心情很复杂,因为她知道莫斯的死期将至,可是莫斯仍然不肯好好合作,她不明白为什么莫斯会如此执着,这件事一直是她心中的郁结。现在,莫斯就坐在她面前。
你将会在四天之后被判处死刑,难道你真的不害怕?
莫斯苦笑着:我杀了人,应该受到法律制裁的。
天知道,地知道,杀人的不是你,你只是无辜受牵连。黄雁如在尝试暗示她说出真相。
莫斯闭上眼睛痛苦地说:无论怎么样,在我看来,大局已定,我的死是无可避免的。
黄雁如信誓旦旦地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死!我一定要找到你的亲生女儿!
莫斯再次情绪激动起来,拍着桌子大喊:一个已经化成骸骨的人!你要如何找到她?!
黄雁如也不甘示弱地喊着:只要没有找到骸骨!我都相信她没有死,仍然尚在人间!
莫斯想动手打人了,双拳紧握着,瑟瑟发抖: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走着瞧!我一定会找到她的!黄雁如向她下了最后通牒,愤然地离开。
黄雁如走进了利莉的办公室,她便做贼虚心似的躲开黄雁如,但还是被抓了出来。她异常痛苦地说:求求你了!你让我找的人,我真的找不到!你杀了我也没有用!黄雁如澄清说:这次不是让你找人,而是让你找一个人过去的生活和职业。这一回她倒是松了一口气说:这个倒是很容易,不过你要找谁的?黄雁如冷冷地说:连环杀人狂女囚犯—莫斯。我要清楚地知道,她在作案之前的任何一个职业。
嗯……在她刚刚毕业的时候,曾经在一间学校做过实习老师,做了三年便辞职了。
之后呢?她问着。
利莉轻而易举地输入年份的标记:之后她去了维也纳学过钢琴和小提琴,还曾经在当地表演过,当地的新闻曾经报道过这件事。
“把那次演出的嘉宾名单一个不漏地陈列出来。”她要求着。
利莉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跃着,随着滴滴答答的打字声响起,一份完整无缺的名单在电脑的屏幕上显示出来,粗黑体的字,显得尤为特别。利莉惊讶不已地喊:不得不说!非常令我惊讶!上面居然有翰林的名单!如果没有错,他们两个就是在那次的演出邂逅,然后发展成为恋人。
难道维也纳是一个转折点?她好奇地自言自语反问着。
哎呀!利莉突然发出一声怪叫,把黄雁如给吓到了,她皱着眉头问:怎么了?老是一惊一乍的。
“我刚才拿失踪者的名单和那次演出嘉宾名单做了一次数据上的分析与对比,结果在里面找到一个完全吻合的名字,这个就是第一个失踪者的报案时间,但是那个时候,莫斯和翰林还没有结婚。也就是说,莫斯参与作案的概率非常的低。”黄雁如听了之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转眼之间来到翰林的独立囚室。他期待已久的眼神再次被燃起:怎么是你?我亲爱的美丽警官呢?她在哪里?“
混蛋!她嘴里忍不住要骂他,平时的修养荡然无存。
他毫不介意地说:骂人也是犯法的,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吧?
她老实相告:第一个失踪者遇害的时间,很明显在你和莫斯结婚、相识之前,莫斯是无辜的,她根本没有参与过作案,是你威胁她,是你要挟她,必须和你一起承担所有的罪名,否则……你就会千方百计想迫害她的女儿,她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才受你唆摆的!
是吗?他的肩膀稍微抖动了一会,摊开双手地说:女儿是她自己杀的,与我无关。执行死刑那天,指引是她比我先死,我就心满意足了!因为她的罪名比我的严重多了!
“那,如果她的罪名比你的轻呢?又或者她女儿根本没有死。噢,对了,为什么你的亲生女儿死了,你却无动于衷呢?我想,原因其实很简单,那个根本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是吧?我有没有说错?
他的笑容僵硬了,凝固在寂静的空中,半天没有反应。
莫斯的女儿是属于单性繁殖的,根本与你毫无关系!像你这种思想阴暗,行凶手段极其变态的男人怎么会有人愿意与你进行dna结合?拥有你体内基因的人,多半是恐怖份子!那么问题来了,单性繁殖,而你又沉迷于虐待与拷打,这种发泄内心兽欲的表现,我觉得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你是性无能的!你无法从女人身上获得正常的性刺激和感官上的情感,所以你的憎恨在倍增!我一定会找到她!这样你就输了!等于一败涂地!我发誓会让你无法重新站起来,甚至无法振作!
两人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互相对峙着,谁也不会放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