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月的月尾时间,警队高层显然有重大的变化以及新的行政布局,李局长一职因为健康和私人理由作为退出’失枪’行动的主要因素,由刘副局长接任尚未完成的工作,但在几天后,刘局长因为涉嫌违反《防止贿赂触控条例》而被廉政公署当场拘捕,目前刘局长已经以私人理由暂时休假,在今早上午的十一时,保安局局长受邀请,召开一次记者招待会,地点在警察总部门口。”
我翘起二郎腿,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视正在播放着的专题新闻,菲丽一大早就在厨房忙碌着,时不时冒出煎炸食物的声音,我的手里还拿着一份报纸,但我没有看,我的注意力全在电视机的屏幕上。
“局长,今年警队高层发生如此大的变化,你个人是怎么看的?”
“局长你是否相信刘局长会贪污呢?”
“局长你曾经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表示,支持刘局长成为你的接班人,这一次的廉政行动有没有打乱你的部署?”
“局长,icac在行动之前有没有事先通知过保安局的呢?”
“局长,这一年警队的民望那么低,你会不会引咎辞职呢?”
保安局局长陆先生在面对媒体记者的一系列疯狂的追问,表现得毫无畏惧,他不慌不忙地揉着手头上的戒指,新闻部的主管今天是他的私人秘书以及助手,负责替他打点这一切,现在她替他发言。
“不好意思,你们这种问法,我们一律不作回应,一个接着一个来。”
陆局长文质彬彬地嚷着:“不用了,不如我一次性回答这个问题吧。”
“刘局长并没有贪污,他休息只是因为私人理由,时间过去,他就会重新返回自己的岗位;我个人是非常欣赏以及肯定他的品格和工作能力。还有,我在这里还想提醒你们一件事,这个城市是行践普通法的一个区域,在编制上,icac在行动之前是并不需要向我汇报的。”
媒体记者又再度按耐不住,七嘴八舌地胡乱发问,但陆局长仍然很淡定地说:“我明白,目前的新闻制度是已经进步到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但是在问之前能不能了解何谓法治和法制的定义呢?因为这个是我们维系社会秩序的一个核心价值。无论发生什么事,政府布局都有相关的制度互相约束,并不会让人随意玩弄的。”
“玩弄政治的阴谋家是无法立足的。”最后一句话喊出,几乎全场都安静下来了。
我的鼻子不受控制地撅了起来,我大概闻到了煎鸡蛋和火腿肠的香味,菲丽像一个大厨师似的,将忙碌碌弄好的试验品拿了出来,放在餐桌上,抱歉,说错了,应该形容为美味的试验品,但她突然那么贤惠,我担心里面有毒药,于是我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她柔情似水地喊我:“过来吃早餐了!”
我拿着报纸,装模作样地坐在餐桌前面,假装阅读报纸,直到她拿起刀叉完完整整地吃了一根香喷喷的火腿肠,我这才安心地放下报纸,狼吞虎咽地将鸡蛋按比例地进食。她看着我吃东西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我满嘴污油,但又懒得清理干净,我好奇地问她:“你在笑什么?”
“没有啊,今天心情好,所以就笑一笑啰。”她低下头继续消灭着餐盘中的鸡蛋。
我拿刀叉把蛋黄给分割开来,她凝望着我餐盘里的蛋黄好奇地问:“你不爱吃蛋黄?”
“嗯。感觉味道怪怪的。”虽然我嘴上是这么说,但我也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怪,但我真心不爱吃蛋黄,我宁愿吃蛋白。
“可是这样很浪费耶。”她惋惜地说着。
我带着捉弄她的口吻说:“要不……你勉为其难地吃了它吧。”
话音刚落,她就拿着叉子瞬间叉走我的蛋黄,放进她的嘴巴里,心满意足地享用着,嘴里还不忘开玩笑地说着:“其实我这个人也不是那么挑剔的。”她的头发垂落下来,她当着我的面,将散乱的头发盘成了克莱默夫人那样的发式。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她有点生气地敲击着我的额头,然后假装随意地问着:“你的小侄女呢?”
“估计还在房间里睡觉吧。”我的视线范围又重新落在报纸上。
“哦。”她轻轻地应答着。她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好吧,我总该有点表示才行。
“最近医院忙不忙?”我象征式地关心她。
“还是老样子啰,妈妈们产子顺利,家属满心欢喜,实在是大团圆结局。”她像背台词那样念叨着。
“我有看新闻,那宗枪击案闹得沸沸扬扬,真的有恐怖袭击?”她似乎也在潜移默化中。
“不知道,案件仍然在进一步调查中,可能性有很多,但恐怖袭击的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
她嗤之以鼻地说:“你还好意思说?新闻连续报导那几天,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一时又进入一级戒备,一时又全城戒备,一时又恢复正常,我多担心你会被疯狂的恐怖分子击毙啊!”
我哭笑不得地说:“担心是多余的,我可不是警察,前线站岗轮不到我的。”
“你的电话又经常打不通。”她抱怨着。
我举起拿着报纸的手,郑重其事地说:“从现在开始我要远离手机。”
“是吗?”她倒是一副饶有兴趣地样子。
她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好奇地说:“你今天不用回警局吗?”
“验尸报告和分析报告以及环境评估我都写了,基本上我的工作仅限于此,剩余的就能靠他们自己了。”
警局里,大部分同事都在忙着各自手头上的工作,钟警官在整理着枪击案所有受害者的消费记录以及平时去哪里消遣的娱乐场所。她把所有共同出现过的地方均用备忘录貼标记着,黏贴在墙上,到目前为止,墙上的备忘录貼只有一张,钟警官信心十足地点了点头;田青意气风发地走了进来,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我研究过枪击案的受害者,先从三名年轻的警务人员开始说起吧。他们在ppc(警务人员训练学校)接受训练的三十七个星期当中,其枪械射击课程是分数最高的,其负责训练他们的教官更是在他们的结业档案上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将来有望成为警队的神枪手,不过要勤加练习。”不过奇怪的是,他们三个显然是同期训练班学员,但分别在a班、b班和c班,根据他们的朋友口供所提及的,他们三个平时的交情很好,下班之后经常聚在一起玩乐,但他们的值班表是完全错开的,换言之,除非是他们之间的共同好友,否则很难从表面痕迹得知他们三个是好朋友的事实,而最重要的是,他们出去玩都很低调,从来没有惹事生非,行凶者没准根本不认识他们,或许可以推断为随机寻找射杀目标人物,但有一个固定的模式,必须是警察,这一点相信不会是巧合。”
钟警官满脸的疑惑:“可是……那个曾经瓦解过黑社会集团的卧底探员被击杀又该如何解释呢?他已经得到南非永久居留权,还在合法的情况下改名换姓,况且他是警察的事,一直只有他当时的上司才知道,他的警察档案早就封存,就算当时被瓦解的黑社会分子也未必知道他是警察的身份,这样更加不可能有人知道他是警察的身份。如果行凶者是遵循杀害警察为作案目标,他又是如何得知卧底探员的身份的呢?除非他有能力有本事接触警察内部的高级卧底机密文件,不然整件事情是不可能成立的。”
田青摸着鼻子,煞有介事地说:“难不成,行凶者的出现是在卧底探员做卧底之前就已经出现?嗯……不太可能。”
钟警官指着黏贴在墙上的备忘录纸说:“我分析过,他们三个以及那个卧底探员分别在过去很喜欢去一家名为’爆吧’的射击训练场练习射击,几乎是一个星期去一次,我还查到,他们分别用自己的名义开通了包年的会员,每次去射击场都能增加练习的时间,很显然,他们优异的射击成绩就是这样得来的,就算是毕业了,成为当值警察,仍然没有放弃练习射击。这是他们四个的唯一共通点。”
田青用电脑查询了那家射击训练场的资料,不禁惊叹着:“哇!六十几年的老字号啊,私人射击训练场,一代传承一代。”
钟警官分析道:“假设行凶者不是随机选择猎物,他是有意识地针对受害者,那么唯一有机会共同接触他们的途径就只有这个射击训练场。不过唯一的盲点就是,只有持有合法的警务人员的身份才能前往或者进入训练场,非警务人员必须要持政府合法的授权许可才能进入射击场练习枪械上的射击,这种情况多半为政府高级官员身边的重要人员保护职员,负责保安工作但又并非合法的警察,他们往往需要提高自己的射击水平以此保证高级官员的人身安全。”
“这么说,如果我们要巡着这条线索去调查,那么就意味着,我们要找的目标人物很有可能是警务人员或者是曾经负责保护政府高级官员特工和保镖。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我们的调查工作都必须要十分的谨慎,万一出错,将会遭到抱怨和攻击。”
田青突然想起某些重要的事情:“对了,军火商那边有没有动静?”
钟警官摇了摇头:“根据我的线人提供的情报,李局长之前提出的恐怖袭击的模式预设,很多军火商都不敢明目张胆地进行交易,更何况最近弄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这时候交易短型枪械的子弹无疑是自投罗网,我相信行凶者没有那么笨,在风头火势上,还明目张胆地索要子弹。”
田青说着:“或许他们根本没有想过要增添子弹,难道他们的目的或者阴谋已经达到,并不需要多余的子弹?”
我与菲丽共同享用完晚餐以后,她便一个人离开了我的房子,说起来也确实够奇怪的,crazy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一言不发,尽管我不知道她在房间里做什么,但我很肯定她没有吃饭,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菲丽原本只想逗留到下午的,是我刻意留她下来吃饭,不知为何,我们的时间总是互相错开的,有时候一个星期都见不到一面,更严重的有可能一个月都见不到面。在她离开之前,她还告诉我,下个月她将要去美国那边参加那个医学上的交流会议,短期内都会在美国那边逗留,我倒是没有太多的想法,所以她离开的时候,脸上是充满着失望的神情。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敲响了crazy房间的门,但她没有吱声,她显然是故意不作声的,对此我无可奈何。我打开自己的手提电脑,接收着新的电子邮件,今天似乎有点特殊,一共有四封电子邮件。
第一封电子邮件是亚马逊网站希望我买书。删除!删除!
第二封电子邮件是缅因州的阿贝有限公司向我推销设备。删除!删除!
第三封邮件是波士顿时尚向我推销衣服。删除!
到了第四封邮件,是阿怪的邮件,我这才保存下来。
to:许医生
我无法相信,女死者及其父亲的家庭环境竟然是那样的富裕,当他们前来太平间认领尸体的时候,都哭得死去活来的。我劝他们节哀顺变,顺便问他们,为什么他们两父女失踪了那么久,都没有人发现。他们给我的回答则令我很惊讶,他们表示,家中的地产物业非常多,均分布在该城市的众多角落里,女死者的父亲是房子狂热追求者,他的私人名下有很多的物业房子,甚至有一部分连他的家人都不清楚,所以他们两父女可以随时更换住的地方,就算隔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他们也不会发觉问题的所在,况且根据其妻子的口供称,其丈夫一直以手机短信与她联系,虽然女儿联系不上,但他们经常生活在一起,故此其妻子一直没有怀疑过女儿的安全性。为此,我绝对有理由相信,行凶者是带走了男受害者的手机,并且冒用他的身份一直给其妻子发送短信,报告自己的安全信息。其妻子事后才发现此现象是极为不对劲的,因为男受害者根本不懂发短信,平时他们的联系方式多半是通话联络,但她根本没有想到那么多。
她一直在哭,我不厌其烦地安慰她那哀伤的情绪,子虚刚好也从那条狭窄的走廊经过,她看到了子虚瞬间气急败坏,或者只是拿他来出气而已,拉着他的手臂不断地虐打他:“你这臭小子!都让你别缠着我的女儿了!她现在出事了!你开心了吧?”
他被粗暴地虐打,但也丝毫没有想过要还手,嘴里弱弱地反驳着:“我们是和平分手的,她的不幸与我无关!”
她情绪失控,继续纠缠着他,我只能尽自己的本能去分开他们,但她的力气奇大,我根本制止不了她,我只能强行拉着他离开,徒留下竭斯底里的她在呼天抢地地叫喊着。
我不禁抱怨道:“现在的女性怎么那么凶残了。”
“如果你像她那样,突然失去了丈夫和女儿,相信你也会失控。”这时候他倒是挺体谅她的心情。
阿娇突然从后面冒了出来,不怀好意地望着我们,我严肃地说:“我要的东西呢?”
他把文件递给我,很遗憾地说:“我们已经找过他名下有登记过的物业,每一间都找过,包括别墅和公寓,但都不像第一案发现场,因为现场没有打斗的迹象,法医在现场也找不到血液的样本,换言之我们发现的地方均不是案发现场。估计还得继续寻找。”
我惊愕不已地说:“有登记的都那么多,那些没登记的岂不是更多?”
“她生前真的没有带你去她的房子?”我把问题转移到子虚的身上,他看上身心疲劳,心不在焉,茫然地摇摇头,不断地念叨着:“她根本没有爱过我……从来都没有!”
我只能将寻找第一案发现场的工作继续寄望在阿娇的身上。
子虚的状态看上去就像撞邪了那样,我只能迫于无奈先送他回家。
门被打开了,他家里很乱,但我相信,乱的不仅仅是他的家,还有他的心情。在茶几上,我发现了一封解雇信,我困惑不已地望着他,他无所谓地说:“因为停车场那件事,所有同事都当我是不祥之人,她的不幸使我无法专心上班,老是出错,最后就被解雇了。”
我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他苦笑着:“没有人可以帮到我。”
我替他将沙发上的杂物都收拾干净,建议他休眠一段时间,他同意了,倒在沙发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他睡觉,本来我是应该离开的,不过考虑到他情绪极度失落,万一他醒过来异常痛苦,一时之间想不开做傻事怎么办?爱人被杀,自己又丢了工作,之前又碰到灵异事件,换了其他人估计早就崩溃了。为了预防万一,我还是留在这里看着他吧,他看上起真的很可怜。
有什么事情做,但又不会打扰到他休息呢?我想,除了看书,我是别无选择的。
恰巧他有一本《梦中杀人事件》的书籍,我极其感兴趣地打开来阅读,但翻开第一页的时候,我心里莫名其妙地起了一丝疑惑。
晚上时间九点钟,不知不觉,书我已经全部看完,原来所谓的梦中杀人只是一个掩眼法的一个犯罪模式而已,我疲累地合上书本,他突然大喊一声,激灵般从沙发坐起来,浑身是汗,眼球内布满了血丝,神情上充满了恐惧。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他就喃喃地念叨着:“我梦见她被杀害的地方在哪了……”
“在哪?”
“悉拉曼,华拉三十二度。我梦见她很凄惨地呼喊着我的名字!她一定是在向我求救……!”
他掩面而泣,神情极度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