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狂风暴雨的狂虐下,我从梦中醒来。
时针与分针刚好指向早上的十点多,这个时间段本来应该是阳光灿烂的时刻,但偏偏被风风雨雨之间蒙蔽了本来应有的样貌。黑色的景色映照在我的脸上,我汗流浃背,心神恍惚,呼吸仍然没有平稳下来。望着床边的笔记本电脑,它的电量早已经耗光,目前是自动关机状态,我竟然陪着这个家伙睡了一个晚上。
我疲倦地笑着,拍了拍电脑的本身,放在书桌那里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我接到了一条防不胜防的短信。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我随意地浏览了一遍,便胸有成竹地站起来,拿着衣服重新换了一套,再将工作证件挂在胸口那里,穿上靓丽的皮鞋,走出客厅,发现crazy这孩子又在客厅度过了不怎么舒服不怎么愉快的晚上,她朦朦胧胧地醒了一小会,翻过身又继续睡。
我在大雨滂沱的马路上,一路前行。
一路上,雨水不断地降临着,无情地低落在车窗那里,我开着雨刷,不断地刷干净车窗的水迹。放在一旁充电的手机不断地亮着屏幕,从我起床开始,就已经接到不少于二十条的短信,看来事态紧急。
不过比较令人无奈的是,我的车在高速公路被卡住,较为奇怪的是,现在不是上班高峰期,为什么也能堵住呢?难道大城市就应该这么繁忙?早上也能这样塞车。任凭短信如何催促,我的车还是一动不动,我干脆放弃,熄火,但是没有下车,我趴在方向盘,眯着眼睛,在有限的时间里,做到尽量补充睡眠的作用。
其实我已经在自己的家里待了两天左右的时间,因为验尸报告我已经完成,调查工作是特案组他们的职责范围,我的工作暂时就这些,况且除了女子监狱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谋杀案连贯地发生,我的工作也很清闲,这样我就有堂而皇之的理由不去上班。
那两天,我与’出埃及记’打得火热。
我们除了在网上谈天说地之外,竟然还在聊天室里约起了玩游戏。
是的,我们要玩的游戏是’植物大战僵尸’
这是美国的一款老式的防御型游戏,我们的玩的规则很简单,彼此在线上玩’生存模式’只要谁熬过的关卡数越多,谁就是胜利者。
不玩这个模式我都不知道,原来还有那么多的窍门,不过对方可就狠毒了,一下子熬了三百多关卡,我顶多就熬到两百多,接着就被那可恶的大块头给摧毁我的防御阵型,小僵尸、矿工、橄榄僵尸、小丑僵尸……这些难以对付的类型僵尸,总是我败北的主要原因。
每次玩完,对方总会趾高气扬地取笑我,说我智商没有她的高,这一点就无法忍受了,但是她玩游戏确实比我厉害,这一点无容置疑。除了游戏之外,我们唯一的交流方式还是文字与文字之间的交流,她仿佛不用上班,而我的生活也没有那么多忙碌,除了研究论文要阅读大量的著作之外,我也没有固定的事情要做。
这不,我们聊着聊着,就在床上睡着了(当然是在各自的床上睡着)
随着身后的喇叭响起,我这才回忆中猛然醒过来,前面的道路已经疏通,不再堵塞,我手忙脚乱地再次启动车子,朝目的地前进。
雨还是越下越大,导致我的车前进困难重重,好不容易到了,我才发现,目的地是安老院。
草地经过雨水的滋润变得勃勃生机,我打开车门,艰难地下车,左手撑伞,但雨水太大,有点撑不住,我右边的肩膀瞬间被淋湿,我只希望赶紧躲到里面去。
几名民警在对着安老院的工作人员在录口供,我询问了其中一名民警,她告诉我,黄雁如主管在楼上的洗手间里等我,我简单地说了谢谢,然后往二楼跑上去,结果在一个狭窄的洗手间里找到了她,只见她捂着嘴巴在厕所外面发呆,一个人站在那里,看上去很孤独的样子。我走过去问她:“尸体在哪里?”
她一脸阴沉,默默地甩了一个方向给我,她的意思是……尸体在厕所里面?
我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踏入厕所的空间里,眼前的一幕使我震惊了。
在那狭窄的空间里,竟然放了一张椅子,一名头发斑白的老人被捆绑在椅子上,嘴角处淡出一丝丝的血迹,我困惑不已,对眼前这个情况似乎似曾相识啊!无论是现场的环境,还是出现过的物品,都仿佛被复制粘贴了一样。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有一处地方应该是相同的才对。我谨慎地掰开死者的嘴巴,一股血从口腔里倒了出来,连连不断,地板上瞬间被染红了。我简直不敢相信,很多年前的一个凶案现场竟然被再度模仿,但最重要的是,模仿还用着分割的形式,将两名受害者的死亡方式演变在两个地方,两个时间,但姿势、死亡原因却是一模一样的。我很伤脑筋地挠着头,仔细地观察着她口腔里的情况,伸手进去,嗯,舌头断了一截,切口很完整,看来是用剪刀或者利器切断的,舌头很滑润,一般不容易抓住,除非对方已经死了,或者没有呼吸,陷入死亡状态,可是陷入死亡状态,血液会停止流动,换言之,她口腔里的血块不是死后流出来的,而是死前。这就是凶手为什么要绑住她的手手脚脚,看上去就像要严刑逼供似的,动弹不得。我在仔细地检查着她身上有没有其他的致命伤口或者被虐打的创伤,遗憾的是,一点发现都没有。她眼睛突兀,口水暴露在外面,口腔内的组织似乎遭受到某种程度上的刺激而导致的眼前这种反应。我下意识地拿出手电筒,再次撑大她的嘴巴,检查着她口腔,再检查着她的喉咙以及呼吸道,我貌似看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想,她的死亡原因我已经找到了。但是,尸体的温度,我仍然要计算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黄雁如便进来了,她病态忧伤地问:“检查结果如何?”
“凶手的作案手法很奇怪,与银苏苏雇凶杀人的凶案现场非常相似,简直可以用模仿来形容。死者被捆绑在椅子上,舌头被活生生割断,血块堵住了喉咙,导致她无法呼吸,最后窒息而死,因为窒息死亡的过程比较漫长的缘故,她的口腔内会大受刺激,口水不断往外流,颈部以上的部位会不自觉地挣扎起来。”
她不耐烦地说着:“那死亡时间呢?!”
“从尸体的僵硬程度来看,死者的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晚的凌晨三点至四点钟左右。”
“对了,是谁发现的尸体?”我问她。
她心不在焉地说:“发现尸体的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她早上六点多起来上厕所,由于楼下的厕所被挂了’正在维修’的字样,所以她就只能去了二楼的厕所,没想到一打开厕所的门,就发现了死者的尸体,被捆绑在椅子上,一股尸臭味在那狭窄的空间里散发出来。她心慌意乱地跑去报警,当时恰巧外面在下着雷霆大雨……”
“那……死者的身份呢?”我疑惑地问着,寻思着一名安老院的老人家不应该惹到这么冷血无情的凶手,对于死者被害,我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死者罗兰女士,是……银苏苏的母亲,她患有家族遗传的脑退化症,这些年一直寄养在安老院,从来没有出去过,可以说是与外界断绝了联系。”
我看到了她脸上的失落,犹豫不决地问着:“那她在临死之前有见过谁?”
她转眼看着我,眼里尽是泪光:“是我!我最近有找过她,还给她带来了她最喜欢吃的老婆饼,这是我托人在香港带回来的。”
我困惑地说:“你为什么会去找她?”
她盯着死者的尸体说:“银苏苏是我老师,她在监狱里,曾经叮嘱过我,偶尔去探望她那患有脑退化症的可怜妈妈,还特意提醒我,元朗的老婆饼是她最爱吃的食物。我一直没有时间履行我的承诺,直到银苏苏出事,我才意识到时间不等人。”
我好像留意到了某些东西,我拿出刀子,轻轻地割断捆绑着死者身体的绳子,从她的手掌里挣脱出来,找到了半只老婆饼,她吃了一半,捏在掌心里,表面的皮酥已经脱落,我将老婆饼拿捏在掌心里,好奇地问着:“吃这种老婆饼是不是会很容易导致喉咙干痒,需要输入大量的营养水份?”
她没有心思回答我这种无厘头的问题,双手捂脸,看上去很沮丧,整个人蹲了下去。
田青突然出现了,她将我拉到角落一旁。
一个女人陆续出现,她看着黄雁如,黄雁如也看着她,两者很激动地互相拥抱在一起,黄雁如是无声无息的,另外一个女人则是全身颤抖,略显激动地说:“很抱歉……我没有好好照顾她……”
田青提醒我:“她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暂时不适合回答任何问题。”
我对她说:“死者在临死之前,吃了很多的老婆饼,甚至连上厕所也拿着一块饼在吃,但是凶手一直待在厕所里等待她的到来,很显然他很清楚死者很喜欢吃老婆饼,也知道她会因为口渴,摄入大量的水分,水喝多了,自然要从体内排出来,自然要在半夜上厕所。但偏偏楼下的厕所凑巧要维修,凶手的计谋就得逞了。”
她摇摇头,严肃地说:“不……我找人检查过,楼上的厕所根本就没有出故障,也没有人要维修,那一块提示牌是有人刻意挂上去的,他的目的就是,引导受害者去二楼的厕所,好让他方便实施自己的犯罪。”
最后我们得出共同的结论:凶手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是安老院里面的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他能出入自如,还那么熟悉死者的生平情况。
但是,黄雁如还处于沮丧的状态,或许她还需要时间来自我康复。
我稍微收拾了一下东西,在附近的走廊随意地逛了一会,面对面走来了一名穿着白色衣服,头戴礼帽的家伙,手里还撑着一把拐杖,脸上还贴着假胡子,戴着一副银白色的眼镜,两眼警惕又深沉地观察着周围,看样子他像在寻找线索似的,不过他这种形象很熟悉,硬是想不起来他究竟在假扮谁。他看到了我,举起手里的拐杖,似乎要挡着我的去路。
“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出现?”他很严肃地问着。
我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他,于是我反问他:“你又是谁?为何在这里出现。”
“现在是我问你,你没有权利问我。”
“很抱歉,我也没有权利回答你任何问题,因为你……可不是警察。”
“我的确不是警察,但是我是杰克侦探。”他深沉地说着,慢慢摘下了银白色的眼镜,他的眼神充满了挑战。
他的名字我听过,据说就是他调查出银苏苏买凶杀人的那位私家侦探,所有的证据全是他提供的,而且他最喜欢不请自来,擅自邀功,属于急功近利的那种人。他喜欢装神弄鬼的传闻我早就听说过,不过没想到他那么爱表现,真的将自己打扮成真的侦探那样,像怪盗基德那样,他欠缺的就是那一副白色西装,其余的都模仿得惟妙惟肖。我斜着眼睛盯着他衣袖里的白玫瑰,百分百肯定他的模仿对象了。
我轻微地咳嗽几声,隆重地自我介绍地说:“我是高级法医,这里发生了凶杀案,我属于验尸官。”
“哦,是吗?”他轻蔑地说着,貌似很看轻法医官这个职位。
“在所有的侦探小说里,法医的地位可是微乎其微的,因为所有的侦探都是依靠自己的智慧去破案的。”
“小说归小说,现实归现实,没有验尸官,很多死者的心声是无法表达出来的。”
“no!idon’tthinkso!”他突然冒出了一句英文。
我十分伤脑筋地挠着头,不知道该如何与他僵持下去,与他周旋下去吧,只会浪费我的时间;不周旋下去吧,他那态度真的很有问题。但是还好,一名工作人员打破了现场的僵局。
“杰克大侦探!你还要不要工作?还想不想发工资?”一位大姐很凶地骂他。
他连忙点头哈腰地说:“很抱歉,我只是出来透透气,我很快就会回去工作的。”
这位大姐很快转移攻击目标,对着我吼:“喂!你呢!你是干什么的?”
我万分恭敬地说:“我是法医,负责验尸的。”然后我指着杰克说:“这位可是大侦探,你为何要他回去工作呢?”
大姐很粗暴地说:“侦探个大头鬼!他就是一个临时的工作人员,最低时薪才30块,在这里打杂工的,什么都做!”
“哦,是吗?原来只是一个临时工。”我趁机取笑他。
他脸一阵红一阵白,被揭穿后的尴尬,灰溜溜地离开了。
临走之前,他还死不肯服输地说了一句:“我早晚会破案的!”
我哭笑不得,不明白自己为何平白无故就这样遇到了这么一个现实版的唐吉柯德。
我走出安老院,发现大雨还在猛烈地下,我扭过脸去,发现了一个神秘的人影,我好奇地喊了一句:“你是谁?”
那个人不肯说话,瞬间拔腿就跑,我下意识地追了上去,他跑步的速度很快,我追不上,很快他就消失在雨幕之中。
田青看到我在雨幕中发呆,扯着嗓子问我:“许医生!你在那里干嘛?”
我傻傻地说:“他好像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