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警官留在办公室里,敲打着键盘,一丝不苟,认认真真的样子看起来真让人心疼。
整个特案组的成员几乎都外出办公,只剩下她一个人在留守大本营,其实主管早就说过,特案组完全可以倾巢而出,去到大海的另外一边办案,但她拒绝了,以应对紧急情况的发生而做出相对应的措施为理由而留守在办公室内,对此主管非常的不满意,因为在她看来,钟警官根本就是在找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强行留在办公室里,不愿意外出办案,就算她有多么的不高兴,她也奈何不了钟警官,因为办公室条例有规定,必须有人留在这里值班,以应对任何的突发情况。因此她奈何不了她。
她对着死气沉沉的电脑屏幕,孜孜不倦地在百度上输入任何的关键字,以寻找她想要找到的资料。但遗憾的是,一切是那样的徒劳无功,她要寻找的往事被尘封在过去的时间里,距离年份过于久远,大部分的记载已经被下架或者无法查看。这一导致她心灰意冷,暴躁不安,非常执着地浏览着一个又一个的网页,多半是骗人的幌子,虚假信息的网站。她感到头昏脑涨,呼吸困难,恶性反应,最后她迫不得已离开电脑屏幕,到茶水间喝了一点奶茶,紧紧地捂着额头,顿时感到压力过大。随着手机的一声提醒,她瞄到今天到提醒事项,是的,她今晚还约了另外一个人,不过不是去咖啡馆之类的地方见面,而是去某人的家里。她随即匆匆忙忙地跑到电脑前,关掉了屏幕,拿起随身携带的小包,离开办公室,走在马路上,顺手截了一辆计程车,报出了要前往的地址。
苏樱在自己的房子里,焦虑不安地走来走去,她穿着超薄的粉红蕾丝睡衣,赤着双脚,没有穿裤子,因为蕾丝睡衣的长度延伸到膝盖以下,她大可以不必穿裤子。小康在她细心的呵护下,终于罕有地入睡一回,被她抱回了房间,盖上被子,她脸上随即洋溢着欣慰的神情。没多久,门外的门铃响了起来,她跑过去开门,钟警官那张疲倦不堪的脸庞映入她的眼帘,她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钟警官一言不发地走进屋子里,环顾四周好奇地问:小康呢?
“我哄他睡着了,在房间里,小声点,不要吵醒他,他很难入睡的。”
她一屁股落在沙发上,抱着头说:很遗憾,你要调查的事情,在网络上并无记载,如果真的要查,我看只有去一趟档案管理中心才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苏樱给她倒了一杯热呼呼的水,很文雅地坐在沙发另一端,谨慎地问: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她无奈地说:本来呢,我主管如果愿意重新打开那个档案,就可以展开调查,可是她一心想着要拍电影,况且片场那边发生了凶杀案,她现在只顾着查那边的案件,估计没有精神理会我了,我曾经向她提出要求,但她很不愿意浪费时间调查那个档案上记载的事情,单凭我一人之力又很难查出个所以然来。没办法,我也想帮你,但确实不行。
苏樱恍然大悟地说:对了,大海的另外一边发生了凶杀案,怎么样,是不是很严重?
她捂着脸庞,低声地说:不知道,我不了解情况,那个杀人案,我并不打算介入调查。
苏樱好奇地问:怎么了?你看上去好像很困似的,最近的工作很累吗?
“唔,昨晚发生了一宗谋杀案,我是后面赶过去的,现场的情况过于残暴过于血腥,我看了有点反胃而已,而且我回去以后还要跟进案件的调查进度,帮忙寻找其他方面的资料,分析涉案人员的背景审查。通宵了一个晚上,我才能勉强挤出那么一点时间来帮你。”
苏樱有点失落,扭扭捏捏地说:为了我的事,要你过分操劳了。
她耸了耸肩说:没办法,谁让我答应了你呢。
苏樱突然调皮起来,眨了眨眼睛说:要不,你将昨晚那宗谋杀案的细节分享给我听听,反正我也睡不着。
她瞥了一眼说:你在挖苦我吗?
“不是,绝对不是。”苏樱慌慌张张地说着。
她不禁笑了起来,摊开双手说: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你是不能开玩笑的。呃,其实也没有很特别的地方,就是一个隐形富豪在自己的家中遭人杀害,啊对了,他在以前是地产商的商人,曾经投资过你原本住的地方,将其拆了又重新建设,后来盖了工业区,但又因为怪事不断而导致了现在的荒废。
苏樱似懂非懂,又心不在焉地听着。
她很好奇地问:怎么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苏樱挺艰难地回答:其实我……读大学的时候,就已经从家里搬了出去,之后一直没有回去过。所以你刚才所指的拆迁重建,我毫不知情,很难说非要有一些很特别的反应。
她端起热呼呼的水杯,刚要喝:那你岂不是很久没有见过你父亲了?
苏樱一脸阴沉地说:实不相瞒,家父已经去世。
她随即喷了一口水出来,红着脸收拾着弄湿的茶几,不好意思,我一时没忍住喷了出来。
苏樱无所谓地说:很多人都像你这种反应,我已经见怪不怪。
她又继续喝着水:什么时候去世的,你当时肯定很伤心吧?
苏樱愧疚地说:家父去世时,我并不在他身边,甚至不知道他当时已经撒手人寰,与世长辞。
她又再次喷了一口水,再次红着脸,慌慌张张地说:不好意思,我又出丑了。
苏樱说:或许你会觉得我是一个很不孝顺很不称职的女儿,父亲病逝时,我都不能陪在他身边。直到我带着小康搬来这里住的时候,我才发现,父亲生前就住在这里,他死的时候就躺在你坐的那个位置上。
她吓得下意识地挪开了原来的位置,心有余悸地说:这么凑巧啊?你父亲搬到这里生活,之后就病死了,然后你搬来这里才发现他之前就住在这里,但他已经去世了?
苏樱点了点头说:是的,我带着小康在这里住下来以后,过了一段时间,日子过得还算安好,所有的一切都安顿下来了,于是我在想,是时候带小康去见外公了,他从出生到现在,只有我陪在他身边,我觉得他挺孤独的,他应该多一个人疼爱。可是当我带着他回到以前住的宅院时,才发现那里已经是一片荒废的工业区,岁月的变化令我错愕,我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过去的家竟然变成了一座死气沉沉的工业区。接着我去了警局寻找父亲,他们只花了一点点的时间,就满脸遗憾地告诉我,他已经去世了,去世之前所住的房子就是我住的那里。那就是说,我又回到了他所住的地方,在他灵魂的庇护下,一直安然无恙地生活着。
“他的灵魂?”她有点害怕地重复着。
苏樱像着了魔似的,两眼空洞地说:是的,我一直感觉到,父亲的灵魂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房子,他一直在陪伴着我,看护着自己的外孙。
她突然很害怕,生平第一回认识到面对着苏樱会有如此大的压力。
“那么,他得了什么病而死的?”
苏樱幽幽地说:心脏病,突发性心脏病,毫无预兆,自己倒在这房子里,感受着心脏不断地萎缩,跳动的次数越来越少,心跳越来越虚弱,最后药石无灵,叫天不应,叫地不闻,无助地死去……想象着他那一脸痛苦死去的表情,他死的时候还挺痛苦的……
“原来他有心脏病。”
“不!”苏樱坚决地说:家父从来没有心脏病的历史,他的生活很健康,烟酒都很有节制。在我读大学之前,我曾经陪他去了一趟医院,体检报告显示一切正常,医生甚至夸他身体好。因此,他的心脏病发作是我至今都想不明白的一个谜题。
她谨慎地问着:你看过了他的死亡报告?
“是的,死因庭召开过一次聆讯,死亡报告证实他是死于心脏病,并无异议,并无异象。”
她低着头说:我很遗憾听到如此不幸的消息。
苏樱突然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那样,倒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哀怨地说:我也没想到,各种怪异的事情不断地发生在我身上。小康的降临就是最诡异的代表,这些年我总是做着相同的噩梦,梦到他变成了一个恶魔,一个绝对领域的恶魔!
从大海的另外一边赶回来,又从一间极其简陋的房子跑回警局,完成进一步的尸体检验,再向田青分享检验报告中的内容。
我几天没有看到sarsh,她整个人似乎变得更年轻更漂亮了,弄得花枝招展的,就算要协助我检验尸体,她也不介意化妆。
“哎,有钱也帮不了你,生老病死的规律,不是有钱就可以改变的。”她对着尸体,独自地叹息着。
我准备好一切,嘟囔着:他是被人谋杀的,就算他是上帝,也预防不了这种事情。准备好了没有?
她耸了耸肩说:早已经准备好了。
我用剪刀剪开死者的衣服,看着这惨不忍睹的伤口,冷冷地说:生前遭遇毒打,表面上没有自我保护的防御伤,不排除死者在遭遇凶手袭击时,毫无反抗的迹象……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复地问着:你肯定?
我翻开死者的手说:肯定,一点防御的伤口都没有,奇怪的是,他为什么没有抵抗呢?
她没有说话,以至于我以为她的注意力在分散了,我回过头去,看到她正在孜孜不倦地研究着一份文件,我忍不住拿起一根棍子戳了几下她的手臂,她抖动着手臂,粗暴地喊:别动我!我在想事情呢!
“死者不反抗对方的毒打,不是偶然的,你看,这是他这几年的医疗报告。”
我半信半疑地接了过去。
这是三年前的体检报告,病历记录那一栏有写,医生曾经告诉过他,他的体内的糖分记录较高,对身体不是很好,摄入过多的糖分会使身体陷入不明朗的疾病范围,医生还劝他多做运动,忌烟忌酒,切勿过度熬夜,对肝不好。接下来的体验报告里,他的糖尿指压偏高,血压与肝脏受损程度较严重,这是一份不太合理的体检报告,如果没有出错,那就是病人的问题了。通常一个医生告诉你,要忌口,要告别那些对你有害的生活习惯,百分之九十的人会听,然后在下一次的体检报告里就不会重复出现上面的病症。但他的情况却刚好相反,情况不仅没有改善,反而还变得更为严重。也就是说,他没有听医生的话,开始放纵自己的生活,有一种求死而不是求生的本能。
我困惑地说着:他没有绝症,为何对生活如此轻生呢?
她邪恶地猜测:你猜他有没有艾滋病?
我给她一个白眼:“去去去,艾滋病又不是绝症。”
她不满地说:这就很奇怪啦,那么有钱,又没有病,无缘无故干嘛要这样折磨自己呢?
“折磨?”我重复了她的词语,神情凝重地眺望着其他的地方。
“鲁哩的尸检报告大致上没有太大的问题,正如我在现场的初步检验所说的那样,遭受残忍的毒打,身体关节被强行折断,整个过程几乎是受尽虐待而死的。不过我研究过他生前的身体报告,我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是什么?”田青问我。
“三年前开始,他不再听医生的话,不注意饮食健康,明知道自己不能摄入过多的糖分,他偏要摄入。”
她犹豫了一会说:这些都可以用他饮食不均匀,一时控制不住才会这样来解释,这可以说得过去啊。
“但有一件事你肯定解释不了。”
“我查过鲁哩名下的房产有非常的多,国内也好,国外也罢,他的物业可以说是多不胜数。”
她还是没有明白我想说的话,不以为然地说:那又怎么样?
“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有钱人,名下的房子如此之多,上至半山别墅,下至公寓,应有尽有。但就在三个月之前,他突然从半山别墅搬到了一间很简陋的房子里,还无任何的理由将他身边的保安全部瓦解,那间简陋的屋子本来是有佣人的,但也被遣散了。他好像突然变了另外一个人似的,行为反常,将所有能够保障自己安全的有利条件全部无条件放弃,一个人住在那家简陋的房子里,他解除身边所有的人,他好像在等一个人的到来似的,而且我还让莫求查过,他将所有的资产全部捐了出去,捐到世界各地去,然后才回到了那家房子里。我有一种感觉,他好像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死的那样,《青蛙杀人事件》就是他最后一笔投资的资金,其投资金额非常巨大。”
田青不敢相信地说:他就在临死之前急着要处理自己的遗产,看来他对自己的死亡是有预感的,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在你的验尸报告上会写着,他在遭遇袭击时,毫无还手的迹象。他这是一心求死,究竟是为什么呢?而且现场有被打翻的酒水,这么说他极有可能认识犯罪嫌疑人?
我只能说有这个可能,况且还没确定,他的死究竟与陈梓姗有没有关系呢?这也是一个未知之数。
“对了,还有,在他房间内,除了暴露了大部分艺人与他的裸照之外,还有很多个神主牌,牌上面的字呢,是没有写,空空如也的。这没准与他的死有着莫大的关系。我已经让莫求调查鲁哩过去所经历过的事情,说不定会有收获呢。”
田青抱着脑袋说:天呐!这简直是要我的命啊!片场的谋杀案一点头绪都没有,这边又发生了一宗富翁谋杀案,两者之间的牵连有着一定的嫌疑,但一个是这边,另外一半却是大海的另外一边,这怎么办?
是的,就目前来说,太多令人困惑的现象了。光光是片场闹鬼的现象就足以令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