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房子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奇装异服,化妆桌上摆了一个小小盒子,里面塞了几支艳丽的唇膏。
两台电脑,一台音响充斥着客厅的陈列,窗帘微微飘起,一阵清风吹了进来。
墙上挂着一个硕大的古老大钟,滴答滴答的声音正在表示时针与分针在走动着,值得注意的是,现在的时间是早上的十点钟,张慧姗一整晚没有睡过,坐在电脑前胡乱地工作了一个通宵,但她就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些工作也不是她做的,她只是失眠了,睡不着,只好随意找点事情来做。她以为一整晚不睡,到了第二天的早上她就会疲倦不堪地入睡,没想到一眨眼就到了十点钟,但她仍然是眼睁睁地望着天花板,毫无入睡的欲望。她尝试过喝酒送安眠药,但是没有效果;她还在客厅里做了一个小时的剧烈运动,也丝毫不觉得累,眼皮不仅没有下沉,大脑皮层细胞反而越来越兴奋。
一直不让她睡觉的原因大概不在身体上,而是在于某种预感,她越来越意识到,危机在逐渐逼近,某种窒息的感觉正涌上心头。
回忆昨天遇到的那个男人,她心里很清楚明白,自己终究是逃不了那可怕的制裁。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她猛地坐了起来,从床边拿了一根棍子(棒球专用),小心翼翼地移动过去,一步一步地靠近,躲在猫眼的右下角,尝试着从侧边窥探外面的情况,发现外面空无一人,但敲门声还在持续地响起,她还在纳闷着,寻思着外面的或许是一个小孩,在她还没来得及考虑要不要开门的时候,门突然粗暴地被强行爆开,穿了一个大洞,她吓得往房间里走,她看到了他,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她想起来自己手里也有棍子,于是顽强地站在原地不动,恐慌不已地盯着他看。
“你……终于来了!”她慌里慌张地喊着,双手不禁在颤抖。
他冷笑着说:是的,我找了你那么久,终于让我找到你了!其他人都已经赎罪,就差你一个!
“你不要过来!”
“下去给我的小孩与妻子赎罪吧!”
他一棍敲在她的额头上,顿时鲜血猛地破裂迸了出来,她拿着棍子还击,打了一下他的左手,他感到一阵的疼痛,她趁着这个空隙逃了出去,但是这里是五楼,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也不能坐电梯,走楼梯又肯定没有他跑得快,一时情急之下,她只能沿着水渠爬了下去,但水渠的周围都是生锈的铁制品,她的脚时不时滑动着,好几次都差点掉下去,她都牢牢地抓稳着,眼看他也跟着爬下来,但动作似乎不是那么灵活,显得有些僵硬,她被吓得双手一松,从二楼的位置摔了下去,整个人摔在地上,一辆车差点撞上她,停靠在她眼前。
黄雁如赶过来了,连忙扶起她:怎么样?没事吧?
他此时从上面摔了下来,看到她便慌慌张张地逃离,开了一辆车扬长而去。
张慧姗惊魂未定地说:爱尔兰想杀我!
黄雁如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放心,交给我吧。上车!
她带着莫求上车,追着正在逃离的道路上越开越快的车辆,这家伙为了逃命,连基本的交通法则都不顾及了,乱冲乱闯,她在控制着方向盘的同时不禁抱怨着:你究竟想怎么样?!
爱尔兰开着车疯狂地逃走,莫求坐在副驾驶,深切体会到这两个疯子在利用车辆在进行疯狂到车速竞赛,撞来撞去,她紧紧地抓牢着车的座椅,着急地喊着:他好像往那边的山开过去了!
两辆车保持着一前一后地追赶着,眼看着快要追不上了,她一脚踩尽了油门,速度突飞猛进,一下子快要追到了,只见爱尔兰一个急转弯,她来不及踩刹门,整辆车来不及闪躲,直接撞上了一座山那边,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力,以追尾的形式撞了一下前面的车,前面的车也跟着被撞翻,两辆车都相继地翻了过来,发出巨大的声响……
黄雁如感到刺骨般的疼痛,以最快的速度摆正了自己的身躯,额头的鲜血犹如喷泉那样涌了出来,滴在眼角上,她的内脏似乎在被撕裂那样,疼痛不已,很快她就闻到了汽油味,是的,车子在漏油,常识告诉她,车子快要爆炸了,她必须要逃出去。还好她的脚部受伤不是很严重,还能移动,还能举起来,用脚猛地踢烂旁边的玻璃,虚弱又缓慢地爬了出去,然后她挪动到车子的另外一边,用同样的粗暴方式打破了莫求这边的玻璃窗户,用尽了求生意志所使用出来的力气,粗暴地将莫求拖了出来,莫求的意识也正在恢复,两人伤痕累累,莫求虚弱地喊着:我们快点走吧……
黄雁如点了点头,正准备逃走时,突然想起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不行!爱尔兰还在车里!我一定要去救他!”
她跑了过去,发现爱尔兰还被困在车里,生命垂危地歪着头,气息虚弱,显然生命正在流失。她从路边捡了一块石头,用尽仅剩余的力气砸向车窗,但她的力气不足,无论她怎么砸,车窗都丝毫无损,她很绝望很沮丧,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敲破窗户的动作,她在哀嚎,力气慢慢地增大,终于敲破了一个角落。
爱尔兰急促地咳嗽着,生命垂危地笑着摇了摇头:你走吧……来不及了……
她竭斯底里地喊着:不行!你死了,珊瑚怎么办?她的未来必须有你,你不能死!救不了你!我一定不会离开的!
爱尔兰奄奄一息地说:她怀孕了……必须有人照顾她……我们都很孤独……没有朋友……这件事……只有拜托你了……
“不行!求你了!要活下去!”
“我已经很累了……她与儿子还在那边等着我……答应我,好好照顾她……”
莫求拖着黄雁如走,嘴里喊着:快点走!不走就来不及了!
“不行!我不要走!”
“走啊!再不走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三秒钟过后,大爆炸发生,两人被炸得飞了出去,摩擦在地上,一阵燃烧的声音过后,两人昏迷过去……
我接到了医院的电话,第一时间赶到,两个人住在同一间病房,挂着盐水,打着点滴,戴着氧气罩,心脏、血压、脉搏以最稳定的数据在跳动着。我坐在她们身旁,一筹莫展地等着她们醒过来。
从那边的船赶过来,又赶到医院,一路过来我都是心惊胆跳的。
本来我在家里帮crazy在收拾行李,她很快就要坐飞机回美国,这几天我都为她的离开而弄得愁眉不展。也不是舍不得她的离开,就是那种突然之间没有了她的生活将会是怎么样,那种未知又看不见的局面是我的担忧之处。
等到东西都收拾好了,准备送她去机场的时候,我就接到了医院的来电,说她们两个出了车祸,目前在医院留院观察。
我被吓得不轻,立刻取消了crazy的机票,让她在这边多逗留几天,她也不介意,然后我就赶了过来。
周围的环境太安静,我有点慎得慌,一时半会我又不敢离开她们,不然万一出了突发情况,没人呼叫医生怎么办。尽管医生已经很明确地告诉我,她们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一切都好,只是还没有苏醒过来而已。
黄雁如的眼眉开始在颤动着,嘴里发出轻微的呻吟声,我连忙观察着她,她的眼睛慢慢地睁开了,意识还没清醒过来,傻乎乎地问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搂着她的腰部,扶了她起来,拿着枕头垫着她的脑袋,她痛苦地叫着:啊……我的脑袋很痛……
“放心吧,医生说你们已经没有大碍,只是脑袋以及身体的其它部位遭到了猛烈的撞击,要留院观察两天,照过ct,确定没有脑震荡,没有其它的异常,就可以出院了。”
“我无缘无故怎么会受伤进了医院呢……我记得当时在抓凶手……凶手?对了!爱尔兰怎么样了?”
我望着她,深沉地低着头,哀伤地说:很抱歉,爱尔兰被困在车内,逃不出来,车辆发生了爆炸,他的尸体被烈火烧成一片焦黑,肩膀以上的部位被炸崩了……无力回天,返魂乏术,他已经死了……
她不断地喊着: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就这样死的……我要去找他……我一定要去找他!他一定还没有死!
说罢,她便动起身欲往外走,我拦着她,她很激动地喊着:别拦着我!我要去看他!
“你冷静一点,他已经被炸死了!”
“不可能!你肯定在骗我!我要见他!”
情急之下,我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你冷静一点!爱尔兰已经死了!他真的死了!你要接受现实!
她的躯体变得缓慢,不再往前冲,选择坐在病床上,痴呆地说:他真的死了……怎么办?珊瑚已经怀孕了,她这时候失去了未婚夫,孩子失去了父亲,她还有一个孩子怎么活下去?
“我也很困惑,我也很伤心,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们也改变不了任何的事实。”
“呜呜呜……”她突然一下子就崩溃了,整个人趴在我胸前,放肆地在我胸前哭了起来,哭湿了我胸前的一片地方,牢牢地抓着我的肩膀,竭斯底里地哭喊着:我只是想阻止他以及逮捕他,他想逃走,我就追了上去,可是我没有想到会搞成这个样子的……我害死了他,珊瑚一定恨死我了……怎么会这样……我也不想这样……不关我的事……我已经很努力地想救他……
她哭了好一阵子,哭得声沙力竭,哭得累了,就依附在我胸前睡着了。
我慢慢地将她扶好,替她盖好被子,看着她如此委屈的样子,我不禁有了一股鼻子很酸的感觉。
医生在门外敲了敲,我回过头去,他很小声地向我宣布:珊瑚女士醒了!
天呐!我的那个天呐!
我坐电梯上去,往左角拐了一个弯,就到了她的病房。
她醒了过来,整个人都很有精神,拿着本杂志在看,还忘我地哼着小曲调,听起来像是《千千厥歌》
我走了进去,她立刻察觉到有人,放下手中的杂志,很有礼貌地说:我见过你,你是黄雁如的同事。
“你可以叫我许医生。”我简单地说着。
她很开心地说:你也是医生?
“不,准确来说,我是法医,负责检验尸体的。”
”是吧,我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
“嗯?”
“替我通知爱尔兰过来,我现在没事了,我们还要去预定婚礼场地,我们打算下个月结婚了。”
我勉强地笑着说:为什么非要是下个月呢?明年也可以啊。
她害羞地笑了笑:因为啊……我肚子里有一个孩子,晚了肚子会微微隆起,到时候拍婚纱照可就不好看了。
我点了点头说:好,我帮你去通知他,他会知道的。
她又接着说:黄雁如呢?找她过来吧,我很想见她!
我简单地说:她现在恐怕……不太方便过来,晚一点吧。其实我是专门过来找你的。
她愣了愣说:是吗?你是来找我的?
我揉了揉手掌,轻描淡写地说:之前在片场内发生的凶杀案你还记得吧?
“记得,那几个女孩可惜了,那么年轻就死了。”
“杀她们的人就是爱尔兰。”
“不可能吧……他可是医生,怎么会无缘无故杀人呢?”
“当然不会是无缘无故。那四个女孩在很多年前因为磕了药,开着车在马路上横冲直撞,撞死了爱尔兰的妻子以及肚子里的孩子。后来这四个女孩被判进了女童院,那四个女孩就是本案中的其中三个受害者,还有一个在昨天被爱尔兰追杀,但被我们的人阻止了。”
“真的吗……他真的杀了人?真不敢相信……“她很慌乱地拿起杂志,紧紧地抓着:你们抓到他了是吗?
我郑重其事又显得有些沉重地说:是这样的,他当时拒捕逃离现场,我们的人开着车追他,在追捕的过程中,车辆与车辆之间发生了追尾,产生了严重的撞击与摩擦,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她抓不稳杂志,整本滑了下来,我连忙低下头去捡,捡着捡着,我的手掌湿润了,我轻轻地吻干了,咸咸的,那是眼泪的味道。我知道珊瑚在哭,她的心在哭泣,眼泪不争气地滑了下来。
她颤抖着喉咙说:他出事了是吗……
“是的,车内发生了爆炸,他当场死亡……对于他的遭遇,我表示很遗憾。”
呜呜呜……
她当着我的面哭了起来,那样的无助,那样的彷徨,空气似乎在凝固着,我不敢说多任何一句话,只能默默地低着头守着她,生怕她会做傻事。
“他一定是遇到了意外是吗?他没有别人那样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