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长言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转瞬间他想起方才在台下看时，就知道那位身段袅娜的女娘会武，于是惊讶程度稍稍减缓。
“我说过了，我不是楼里的舞女，你花的钱我给你要不回来，我不会给你跳舞，也不会陪你过夜。”
门内的梅小姐神色淡淡，从身上脱下绸纱的衣裳，娄长言连忙捂住眼睛。
片刻后，他透过指缝隐约看到面前站定一双黑色靴子。
“什么人？官差办案就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不然命就留在这里。”
少年拿下手，只见方才还一身华丽服饰，环佩叮当的人此时一身玄衣，头发只用最简单的样式挽起，冷着脸站在他面前，仿佛他一动作，对方就会将他灭口。
“什么也没看见，这是哪我是谁？”娄长言眨眨眼视线左右乱飘。
黑衣女子见状，冷笑了一声。
跟在娄长言身后的琵琶女当即凑过来，“仙儿，你也觉得他有意思对吧。”
黑衣女子看她一眼，不明所以，然而娄长言却明白过来，现在操纵琵琶女大半神智的，是制造幻梦的主人，幻梦主人和这名黑衣女子的关系想必匪浅。
更有可能，幻梦的场景就是根据主人熟悉的环境来制造的。
放我进来偷窥你的秘密啊……娄长言想想都几乎要发笑了。
“仙儿？梅小姐，你叫梅仙吗？这名字当真十分适合你！”一旁的状元郎道。
黑衣女子随手扔出去一枚飞镖，擦着状元郎的发髻扎进背后的墙上，墙皮掉下来一块，露出裸露的砖块。
好差的脾气。娄长言暗自在心中捏一把汗。
状元郎反倒像是毫无所觉一般，仍旧凑过去，“先前是我对梅仙姑娘无礼了，你要打我骂我都可以，只求能让姑娘出气，以聊表在下赔礼谢罪的心。”
“不必了，惺惺作态的表情收一收，别恶心我。你要知道，今夜之事你若敢泄露半点消息出去，对我没什么影响，对你来说就是即刻下黄泉。”
“是，我明白，梅仙姑娘。”
娄长言毫不怀疑就算黑衣女子甩手扇他一巴掌，他都会捧着对方的手舔上去。
一想到这是当朝状元郎，娄长言更感到发笑。
黑衣女子显然也厌烦得不行，甩了甩手无视所有人翻窗出去，飞檐离开，身形消失在窗口后，还有一道声音淡淡飘荡在空中。
“透骨道天字杀手，梅东仙。取你性命之人的名字别记错了。”
状元郎的眼睛亮起来，转头对琵琶女说道：“她告诉我她的名字了！”
琵琶女点点头，同时又显得有些不屑，“你才知道？”
顶着宋青月的那张脸，但她的态度与状元郎又有些诡谲的相似。
娄长言捂了捂眼，心道：师父，人设崩了。
心念一动，他也翻过窗去追寻黑衣女子的踪迹。那个人和幻梦之主很熟悉，也许找到她就能找到办法离开这里。
但他明显低估了天字杀手的实力，过去在周云的院子里，他曾处理过两个黄字杀手。
当时是因为怕宋青月下不去手，他便来代劳。
彼时他刚随师父入江湖不久，只凭借自己的少年心气勇往直前，丝毫没考虑过如果当时他打不过那两个黄字杀手，会有什么后果。
然而现在，宋青月都说他功夫进步的速度远超常人，他却仍旧被梅东仙三两下就甩掉了。
娄长言无法，独自走在坊间巷道中，另寻他法。
就在他沉思间，忽然感觉脖子上一凉。
他下意识地站定脚步，片刻后才觉颈间泛起痛来。娄长言垂下眼睑，看到一阵寒光闪过，一柄短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谁派来的？功夫这么差，还敢跟踪我？”梅东仙的声音从身后冷冷传来。
“姑娘饶命，其实是那个，状元郎派我跟过来的。”娄长言闭着眼睛就开始胡说八道。
出乎他的意料，脖子上到刀移开了半寸，“他让你跟着我干什么？”
“他对姑娘一片倾慕之心，担心姑娘是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但是又苦于自己不通武艺，只好就地找到略会一些拳脚的我，收买我来保护姑娘。”
梅东仙像是听到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你？来保护我？”
娄长言干笑两声，“收钱办事，人之常情。见谅，见谅。”
这下刀刃完全放下了，娄长言根本没想到瞎编的话有这么好用，黑衣女子像是完全相信状元郎能干出这种事来。
“根骨倒是不错。”
是挺不错的，好多人都夸过。娄长言心道。
“这样吧，我教你几招，你就在我身侧负责拦住那个缺弦状元，这可比他开的价划算。”
娄长言瞪圆了眼睛，他没想到还能这样。
“不乐意？”梅东仙皱眉。
“愿意愿意，求之不得。”他连忙道。
梅东仙点点头，以为他是求武之心拳拳，殊不知娄长言打的算盘是正大光明待在梅东仙身边，好让他找到幻梦的主人。
结果一连几日过去，梅东仙都没有接触活人。
她当夜潜伏在酒楼里扮舞女，是为了获取一个高官的情报，当天夜里她就把高官的命取走了。
第二天，她从透骨道领了一笔丰厚的赏金之余，又接了一个任务。
这次是去刺杀富商，刺杀完后，她在富商的宝库挑挑拣拣，选了个戒指带走，说是任务所需，剩下的钱财一分没动。
次日，那些钱以赏金的形式，重又进了她的口袋。
日复一日，一个任务接着一个，梅东仙从不休沐，见过她的人，除了娄长言，都变成了死人。
少年跟在她身边累得半死，问她：你从不休息吗。
她点头。
娄长言又问：那么拼命挣钱是要做什么？你一次的赏金足够在京都买下一座小院了。
她答：结仇太多，怕老了被人打成残废，掏不起医疗费。
想了想她又说：但是阿香说，真到那个时候不如死了算了，我还没想好，只好先多赚点以防万一。
娄长言捕捉到关键词：阿香是谁？
梅东仙答：是师姐。说起来，我觉得你很适合进透骨道当杀手，你有意向吗？
少年指了指自己鼻子：我？
梅东仙点头：我给你写引荐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