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长言做梦也没想到,他第一次进透骨道的地盘,是被人带着来拜入门下的。
他对这个门派的了解有限,仅止于宋青月给他提的只言片语。
“梅小姐……”
梅东仙闻言摆手,“现在该要叫师姐了呀。”
娄长言头疼地摁了摁眉心,“这不是还没入门……”
瞥见梅东仙沉下来的脸色,他立马改口,“梅师姐。”
“哎,乖。”梅东仙眯眼睛笑起来,“这下好了,不止阿香能耍师姐威风了,我也有跑腿能指使。”
娄长言感到头疼加剧了。
“就是说,梅师姐,咱们门里有没有一个人叫……东影?好像是天字阶的杀手。”
“没有。”梅东仙答得极快。
少年眉心一跳,“没有?”
“是啊,你以为天字杀手好当?满门派也就不超过二十个人,没有叫东影的。”
娄长言的眉心拧起来。
“东影……这个名字不错,听上去就很适合我们门派,以后你要是升了天字,可以用这个代号。不过现在……”
梅东仙的视线在他身上上下扫过几次,“虽说根骨的确难得一见,但还是疏于练习,基本功打得不错,再往上的东西就很勉强了,最多也就排个玄字阶吧。”
谈话间他们来到了透骨道的门派所在地,与娄长言从前认知里仙气飘飘的山门不同,透骨道身处一片密林之中。
天空被树木的阴翳覆盖,抬头不见天,只见挂在路上昏黄的灯笼。
风从林中吹过,引得灯笼微微摇曳,光线便明灭起来。
娄长言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怕了?”梅东仙道。
“那倒还好。”
他跟在梅东仙身后,两人走过木制栈桥,透过木板缝隙能看到脚下的高空,一旦跌落便是尸骨无存。
然而透骨道的建筑,几乎都是这样悬在参天的古木上的。
娄长言看着眼前逼真的场景,一时间有点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身处幻梦里了。
很快他沉下心来,意识到既然幻梦之主能够将神秘的透骨道大本营场景构建得如此逼真,意味着他对此地万分熟悉。
梅东仙见他心不在焉,问道:“在想什么?”
娄长言摇摇头。
他在梅东仙的带领下领取了自己的卖身牌,正面刻着银色的“玄”字,背面则是现场刻的他的名字。
“咱们透骨道说没规矩吧,没有很多大门派的限制,但是说有规矩呢,等级制度很严格。这位小哥,就算你是天字杀手引荐来的,自身等阶也还在玄字。”
替他雕刻木牌的人被称为“引路人”,此时正对着娄长言喋喋不休。
“但是呢,咱们从不亏待勤奋的人,有多少能力拿多少报酬,毕竟大家干的是卖命的活,说不准哪一天就……哼哼。”引路人轻笑两声。
“真到了那日也不用担心,有我引路人在,无论你身死何处,我都会引你归来。”
交代完娄长言,引路人扭过头去对梅东仙道:“你香师姐出任务去了,天字的任务,还没回来,找她的话改日吧。”
梅东仙从娄长言的身份牌上收回目光,自然接话道:“去了几日?”
“哎呀……算起来,有七八日了。”引路人道。
闻言梅东仙的眉头压下去。
“情况看来不太好啊。”
“去了哪里执行任务?”梅东仙问。
“我的姑奶奶,你可别又意气用事,冲去影响她完成任务,上次你不记得了?她晚了几天回来,你就直接过去打草惊蛇,害得你们俩都被门主责罚,我也被扣了工钱。”
“天字任务,拖一天,危险便高一分,你不是不知道。”
看着她冷峻的眉眼,引路人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墨门,任务内容……还是等你见了她,让她告诉你吧。”
梅东仙闻言,转身就要离开,娄长言连忙跟上去,这可是他唯一的线索,不能跟丢了。
然而梅东仙从背后将帏帽取下,扣在头上,一张清艳的脸就被帏纱遮挡,冷淡的声音飘过来:“你,待在此地,去做任务,别跟上来。”
说完她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密林之中。
“好啦,年轻人,来接你自己的任务吧。”
引路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娄长言捏着身份牌,无奈之下只得回头。
“让我看看……嗯,这次的任务内容是,偷窃新榜状元郎林落的文赋。去吧,孩子。”
娄长言一听此话,疑似失去所有手段和力气。
“这个林落,好像追了梅东仙挺长时间的来着。”引路人看着任务清单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不用谢我哈。”
说完他没给娄长言解释的机会,就从探出身子的窗口缩回去,啪一下关上了窗户。
情敌?娄长言匪夷所思。
当天他在酒楼外找到了蹲点的林落,新科状元鬼祟地藏身暗巷之中,自以为隐蔽得极好,有习武之人经过,一眼便能察觉他的所在。
只是多数人都当他是不知名的毛贼,也无暇顾及。
娄长言坐在房檐上,从怀里摸出刚刚来时顺手在城东买的烧饼,一边靠在檐上吃饼,一边监视着林落。
等他一个饼都吃完之后,林落依旧在原地,只是换了个姿势。
他便翻身下去,猫似的脚步极轻地接近林落,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状元郎被吓得不清,呼出口的半声尖叫被娄长言眼疾手快地捂回了嘴里。
“别说话,我没打算要你命。”他在状元郎耳边低语。
状元郎连连点头,娄长言又道:“问你几句话,乖乖回答就行。”
说完他松手,林落很识时务地一声不吭。
“你是怎么认识梅东仙的?”
状元郎咽了口唾沫,“当初她在歌楼跳舞,我一连在下面看了半个月,好不容易等到她挂牌,竞价获得了晚上陪夜的资格,但是没想到……”
“没想到她是个杀手?”
林落点点头,“就算如此,梅娘的风采也非他人所能及,今天我听说她还会来这里执行任务,这才早早蹲点,希望能拉住她说两句话。”
娄长言若有所思道:“听说?听谁说。”
状元郎答:“听楼里的月姑娘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