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龙此话一出,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其中有些人带着莫名的笑意,但更多人,则是对其投去鄙夷的眼神,特别是庞煖,更是对其怒目而视。
李昱皱眉不语,他是真不想理会这狗皮膏药了。
“怎么?无话可说了?”
公孙龙捋了捋胡须,“黄口小儿,不止是借古讽今,还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擅改诗体,丧失了诗歌的韵律,毫无诗歌之美感。”
他伸出颤巍巍的手指,指向李昱,“你这是对先贤的大不敬!”
李昱根本就没有回复他,而是笑着耸了耸肩,摊了摊手,示意公孙龙继续。
他现在已经清楚,这公孙龙,期待的就是他的反驳,因此故意不给他机会,就看着他表演,等到关键时刻,再一举翻盘。
其他人看着李昱的态度,忍不住暗乐,他们都清楚,这是最好的应对方法。
公孙龙见李昱如此作态,感觉如同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十分难受,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首先,你诗中所述,处处歪曲事实,何为褒国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据记载,幽王早知褒姒之美,出兵攻打褒国,褒国兵败,这才献出褒姒乞降,褒姒,是被幽王抢夺而来。”
公孙龙笑了笑,继续道:“况且褒姒对幽王有恨无爱,何来回眸一笑百媚生?后来幽王为博褒姒一笑,做出烽火戏诸侯之事谁人不知?”
他成竹在胸,仿佛已经抓住了李昱的把柄:“再之后的就不一一细讲了,全是些瞎编乱造,甚至为了博人眼球,还杜撰什么方士,仙山,仙子,简直就是荒谬!”
公孙龙说到这里,神色一正:“由此可见,此诗一窍不通,看似歌颂,实则暗讽君王,居心叵测。”
众人听着公孙龙的话,莫不摇头苦笑,果然,又是强词夺理,庞煖满脸怒火,本欲开口辩驳,但看到李昱那平淡的神色,猜测李昱应该自有应对方式,便恢复了平静不再开口。
“启禀陛下,此子前来赵国,居心叵测,老臣启奏,当将其逐出赵国!”
公孙龙见李昱还是不回复,于是借力赵王,只要赵王让李昱回答,那么他就可以将李昱,拉入自己的节奏。
“嗯?”赵王看向公孙龙的眼神有些不悦,他没想到,本来是想扫一扫李昱的脸面,结果反而让李昱成为了众人的焦点,但公孙龙本就是奉了他的旨意,此刻也只能顺水推舟帮他一把。
“胡闹!”赵王佯装对公孙龙训斥了一句,然后再看向李昱,“寡人对诗歌不太懂,不既然公孙先生有异议,那李昱小友,是否能替寡人解惑呢?”
李昱心中一声冷笑,这公孙龙,真是蹬鼻子上脸了,但是现在赵王开口,他也不便继续置之不理。
“回陛下。”李昱拱手行礼,“公孙先生说得没错,小生此诗,在颂扬幽王情深的同时,的确有借古喻今之意。”
正准备等李昱回复后,就进行反驳的公孙龙,听到此言后神色一愣,他万万没想到,李昱并没有否定他的话,反而对其进行了肯定,这让他如何去辩论?
李昱笑了笑,继续说道:“这也是小生所希望的,因为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李昱话音落下,场中立刻响起叫好之声。
赵王也唯有笑着点头,如果他此刻不赞成此言,那在他人眼中,就是听不进意见的昏庸之君了。
李昱看了看公孙龙,继续说道,“至于这位所说,我诗中所言不实,有所编造,也确实没错。”
公孙龙一愣,没想到李昱有承认了,这还如何去辩驳?
李昱继续开口,“但公孙先生似乎忘了,我作的是诗歌,不是史书,似乎没有要求要完全符合历史事实吧?至于编造的方士,仙山,仙女等。”
李昱说到这里,稍微停顿,接着没有再做解释,而是吟诵道:
“驷玉虬以桀鹥兮,溘埃风余上征。”
“驾八龙之蜿蜒兮,载云旗之委蛇。”
“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
“使湘灵鼓瑟兮,令海若舞冯夷。”
众人一愣,都露出了会心的笑意,此乃《离骚》内描写神话之诗句,足以证明编写仙山仙女并无不妥。
李昱也微微一笑,“刚才这几句,你可曾听过?”
公孙龙对此并未进行辩驳,他之所以提出这些,只是为了将李昱拉入自己的节奏,此刻他神色一凛,开始强词夺理道:“哼!你如何能与屈原君相比!”
“我何时与屈原君相比了?”李昱一愣,开口问道。
然而话一出口,他就感觉上了公孙龙的当了。
果然,公孙龙一脸兴奋,“屈原君开创骚体,名满天下,你效仿之,写出莫名之诗,画虎不成反类犬,现又将离骚之句,与你自身之诗相提并论,无耻至极!由此可见,你德行大有问题,先前名满天下的檄文,必定不是出自你手!”
公孙龙如愿以偿,再次把话题引到了抄袭,这个世界,文人只要抄袭,必将为世人所不齿,就算再大的名气,也将跌落尘埃。
现在公孙龙只要一直揪着这个话题,是与不是都无所谓,辩驳一天不行就辩一月,一月不行就辩一年,就此话题辩驳三两年,那不是抄袭也得变成抄袭了。
“荒谬!”
李昱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场中就传来庞煖的怒吼:“论无耻,何人能及你公孙龙!随意构陷李昱小友,这就是你的辩者之道吗,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老夫跟你没完!”
李昱看向庞煖,给出一个感激的眼神,但他清楚,此刻庞煖一时情急,也落入了公孙龙的圈套之中,公孙龙需要的,只是将这个话题一直持续下去就行,只要议论的人多了,他人自会怀疑。
公孙龙看着庞煖,捋了捋胡须,一脸轻松地笑道:“要何所以然?知者自明!”
庞煖听得此言,气得吹胡子瞪眼,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昱也感觉气不打一处来,这一句话,在原时空也经常出现。
不就是那句杠精专属的“何须解释,懂的都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