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好的。”
文仲挂断了电话，看向在自己工位上操作电脑的成山。
此刻的成山聚精会神。文仲想起刚刚成山提出的结论，对自己的这个小房东多了一丝兴趣。对于文仲来说，成山是他人生中第一个，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朋友。
之前二十多年的经历和执念，让文仲活的很压抑。如今的生活轻松了很多，反而给了他滋生一些其他普通人本该有的情绪的机会。
文仲又想起了，那深深印刻在脑海里的声音“我们是兄弟，这值得，你一定要活下去，去拥有平凡圆满的生活。”
想到这里，文仲下意识咬紧了牙关，握紧了拳头。
“文仲，好了，你来看。”成山突然招呼文仲，把他的思绪也拉了回来。
文仲快步走上前去，看着成山工作的结果。
他用表格，给近两年所有的意外死亡的死者打上分类的标签。其中有几个被成山标记了不同的颜色并开启了筛选功能。
“是否长期居住宁江”“是否工作在宁江老牌单位”“是否从事某项几十年以上的历史的事业”。
当着三个标签都在筛选里勾上“是”，出来的名单一共有十五个人，其中涵盖了之前所有已经被收容的人。
成山佐证了自己的猜想。
传统观念里，死后不轮回转世的，都有自己的执念。这一点大家其实都想到了。只是各自未完成的事都各不相同，不能建立逻辑上的联系。
但是饼老头的话给了成山提醒。“宁江，历史悠久，人才辈出。让这些人复活也不是坏事。”
那么换个角度想，这些人都是生前为宁江市的发展建设做出自己贡献的人，但是枉死了。
他们热爱宁江，热爱这个城市，热爱自己事业，他们的父辈，师长也做着同样的事。建设宁江本土企业，宣传宁江传统文化，维护宁江历史，传承宁江的美食，发现宁江的民生问题。
如果只是有执念的意外死者，那可以说警方提供的名单里的每个人都是。而且人，很复杂，不像影视作品里通常描述的那么绝对。人的执念一般不会单单是某个人或者某件事。而且就算有，也很难是那种几十年的，几辈人，前赴后继的。
这样综合了多方面后得出的名单，文仲觉得很有说服力。
而且一般人也想不到，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你怎么想到的？”文仲好奇的问到。
“可能……我也是个热爱这座城市的人吧。在自己喜欢的家乡，做自己引以为傲的事儿，贯彻自己甚至家族的一生。”
“你这么说会让我感觉，他们是被宁江这座城市复活的。”
成山看向说这话的文仲回答道：“对，但是，一个城市也没有能力复活死人吧。太抽象了妈耶。”
文仲听完，心中有了眉目。但他没有说出来。
“除非……”成山看回自己帅选出来的名单“有股力量或者存在，帮助了这座城市复活了这些人。毕竟复活他们的人又不能一个一个跟死人确认。”
文仲有些小小的震惊。
“你也挺有意思的，其实你说的这些，确实挺抽象的。”文仲靠在了旁边的工位上。
“怎么说？”成山反问文仲。
“因为这是一件，超自然事件。异调处虽然针对这类事件而成立，但是不符合自然规则的事儿想用常理解释是很为难的。它不是1+1=2，而是……1+1=苹果。”
“为什么是苹果？”
“这不重要。不知道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大概理解，毕竟城市不是活物，我们也不知道是否真有这种神仙一样的存在。”成山顺着文仲的思路边想边说。
在简短的沉默以后，成山再次提出了问题：“文仲，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什么？”
“什么？”文仲被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了。
“嗯……”成山有些为难“我承认咱们也算好朋友了，毕竟认识一年多了。但是，如果这是个局，那我入局的很突兀，不是吗。”
成山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感觉自己眼睛有些累。然后继续说道。
“你是看中了我身上一些特质，才让我那天晚上陪你去的吧。你是有预备……有蓄谋的让我掺和到这个事里。这有些明显了，文仲。”
但是文仲一言不发，成山见此只能继续。
“我的眼睛，我看到的那个蓝色是什么。你知道的吧。没那么多巧合。这原本是我一个人的秘密。但现在别的我不确信，但这一点我能确信，我一直没问你，我想自己弄明白，但是有些难。”
成山挠了挠头，转向文仲。
“我看到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能看到？你是不是也能看到？那蓝色的东西是什么？”
文仲看着眼前的“朋友”，突然意识到这一个多月，好像他太过配合。自己只顾着“利用”他，却从没见他问过什么。自己也没解释过什么。
“对不起。”
“嘿，你别上来就跟我对不起啊哥，回答问题倒是。”成山突然站了起来。动静吓了文仲一跳。
“啊我知道我知道，我说，你坐下。”文仲赶紧安抚成山。
“那个，蓝色的东西，确实存在。你很特殊，你能直接肉眼观测到那个东西。”文仲开始给出了解释：“对不起，我确实一直没跟你解释。你也没问？”
“你好像那个渣男。”成山没好气的说。
“不，主要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异调处也没有头绪，只是知道有这么个存在，上面没给太多解释。我也需要这个眼镜才能看到。”文仲说着，取下自己的眼镜递给成山。
成山接过眼镜，观察了一下，又戴上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有啥特殊的吗？”成山递回眼镜。
“普通人只能通过这个眼镜才能勉强看到那个蓝色的东西。这个是上面发给我们天字调查员的。”文仲边说边把眼镜带回去：“但，你好像不需要就能看到。我问过处长，他又去问了上面。你是特殊的。”
这个解释，让成山，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每个男孩子在成长过程中都或多或少有过中二的想法。“特殊个体”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很帅的事。
但这种事却无法分享，久而久之让成山自己都动摇了。会不会是真的看错了，会不会是眼睛有什么毛病。
而今天，他确定了一件事，自己从小到大，时不时闪过的蓝色，不是他的幻想。他确确实实不止一次的看到过这蓝色的类似光的东西。
“为什么是我，那蓝色的到底又是什么？”成山压抑了一下情绪，继续提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你。真不知道。你说的那个蓝色的，上面管他叫，xf粒子。”文仲叹了口气：“我也不是刻意瞒你，就像刚刚提到的，超自然的事物很难解释。”
成山也能理解。这类事，必须有人处理，硬着头皮也要处理。此刻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小山，如果一定要说为什么是你，或许就是缘分？”文仲看向远方墙上的739三个数字，边看边说“就像第一次来公寓遇到你，就像你后面跟我说的你的那个梦，还有念念。我就是感觉，能信任你。”
文仲的话让成山楞在那里，把他拉回那个梦里。一种即视感让梦里副驾驶的文仲和眼前的文仲重叠在一起。
确实，是一些不可说的东西，一些微妙的存在。成山能感觉有那个东西存在，推动他们的相遇，只是自己不能理解。或许那就是命运。
成山此刻觉得，命运就像一个舞台，把每个人丢上去，它注定了所有事，它的决定就是合理的。只要照着演就对了，起码这种被人信任和需要的感觉，不赖。
也很深了。秋季的夜晚总是带着些清冷。异调处外面，夜风吹动秋季干枯的树枝，枯叶被顺势吹落，发出沙沙的声音。
秋季总会让所有的情绪变得深沉。
两个年轻人在此刻达成了共识。
一个，为了自己心中的执念，选择寻求眼前这位朋友的帮助。
一个，清晰的感受到来自他人的信任，决定听从命运的安排，帮助眼前的朋友。
“诶，文仲，这事儿后面，会有什么危险吗？”成山看着文仲。
文仲听到成山了问题，好像想到了些什么。
“不知道，或许会有一点，但是。”文仲顿了顿：“你相信我吗？”
“相信，都特么哥们。”成山一点也没迟疑。
“那就没什么问题。”
文仲把手搭在成山的肩膀上。成山心目中，文仲永远是高冷的，保持着距离感。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做出这种举动，让成山感受到了对方的，真诚。
与此同时，一层浅浅的蓝色幽光在文仲手搭在成山肩膀的一瞬间，从成山的视野中绽开，随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