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山是一个很墨守成规的人，他不喜欢做一些，“不合规矩”的事。比方说高速限速120km/h，一般130以内都不碍事，所以成山不会超过130。哪怕没有监控。可今晚他的仪表盘躁动了。
135，松点油门，128。过了一会，132，再松点油门。总之一度超过了平时的速度。
原因是两个人不想被两个姑娘看到现在的样子。
但是房不弃骑摩托，成山是听说过的，她自己说，四轮车只配看她的尾灯。
最终他俩还是成功先到。后来成山问余念念才知道，房不弃是路痴，骑摩托时候余念念又没法给她导航指路。就这么迟了。
235号楼，成山的小公寓里灯火通明。与外面寂静的夜晚形成鲜明对比。
两个湿着头发看起来刚洗过澡的小伙子坐在长沙发上。成山端着一杯苦咖啡，并不是为了提神，而是余念念给他出主意，说可以压住嘴里可能只是心理作用的臭味。文仲则是笔直的坐着，看着另外三人。余念念在翻阅自己的pad，她的pad被她自己改造过，比一般的要厚很多，外面有一些奇怪的原件，看着挺有硬核科技感。而房不弃则靠在门厅，手里拿着成山拿回来的写着“长生乐”的海报，表情耐人寻味。
“所以，你们看到右一鸣了，但是又让他跑了。”余念念率先出击。
成山本想回答，但是顾虑了一下，看了一眼文仲，文仲微微点头示意能说，成山才开口：“嗯，应该是他本人。”
余念念：“你怎么知道的。”
成山想了想，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他身上，也有蓝色，而且很浓。”
余念念思索了一下：“那你们怎么知道他的具体位置的？”
文仲接替成山作答：“根据笑脸给的线索，一路追踪监控，锁定了位置。”
“官家办事真方便啊。”余念念想了想自己四处破译监控遇到的麻烦事，发出了羡慕的心声。
随后，她抬起头看向三人：“那又是谁告诉他，你们俩在追踪他呢？那个笑脸高中生？还是他自己反追踪。”
文仲没说话，成山才回道：“都有可能吧。但是笑脸又告诉我们，又通知右一鸣，图个啥？”
“两人配合组个陷阱。弄死在查他的你们俩。”房不弃放下手边的传单。
“不，不会。”文仲摇了摇头：“右一鸣想杀我们，刚刚就不可能只是泡水了。他的陷阱可以很致命。但是他没那么做。更像是警告。或者拖延。”
成山点了点头：“我也觉得，那个水到脖子位置就停了，水应该是从建筑上的水箱灌下来的。”
说完成山又喝了口咖啡。这个是他在某个小视频直播软件买的。非常苦，据说能减肥。
“但是你们这也是打草惊蛇了，线索又断了。”余念念重新发起来讨论。
成山：“不，没断。”
两个姑娘听到成山的话有些愕然，难道这两人在泡水之前有所发现？
“什么意思？你给他装gps了？”房不弃追问成山。
“没给人装。”成山有些小得意的故弄玄虚。
余念念有点烦他这一点，在她没接触过其他男生的前半生，并不会想到男人是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得意的生物。
“讲明白，烦人。”余念念不耐烦的敲了敲pad的后壳。
“他的环卫小三轮。”成山解释道：“我把定位器装在他的那辆小三轮里。他很警觉，做戏做全套。伪装成环卫工人，那辆小车也必不可少。你在宁江见过没有小三轮的环卫吗？”
余念念听着成山的解释。确实，几次关于环卫打扮的右一鸣，都有那个小车。
“而且，他房间没什么东西，除了那张破铜烂铁床，没有任何东西。哪怕再警觉，起码也有点随身物品吧，尤其还是个记者。那他的东西去哪了呢？”成山继续说道。
“那辆小三轮不只是装饰，里头应该还有他的一些物件。天太晚我没仔细看，但是我和文仲在靠近他之前确实发现了不远处的小车，还黏上了发信跟踪终端。”
余念念：“你俩也是运气好。”
“不是运气。”文仲突然发声：“在看到监控的时候，小山就已经考虑从小车下，采取监控手段。”
他坐姿端正，看着不远处的余念念。虽然成山得出来这是为了怼一下余念念，但是文仲这种正儿八经讲出带点个人恩怨的话的样子，确实有些傲娇。
余念念可能也没怎么见过文仲这样讲话，愣了一下。
“那，人和小车，现在在哪呢。”房不弃依靠在墙边：“在他发觉之前，咱们还是尽快行动吧。身份暴露了他也不会继续当环卫工人，那小车也用不了多久了吧。”
听房不弃说完，成山突然反应了过来：“所以，咱们四个现在，要组队行动了？”
成山看向文仲，他用无言代表默认。成山心想，这小子肯定有什么把柄被抓住了。
并没有人接成山的话，另外三个人甚至察觉出成山有一些欣喜。“这人好像还挺期待组队”另外三个人心里都暗自这么想着。
“ok，那先来看一下他们在哪吧，文仲？”
成山继续看向文仲，但那张冷峻的脸上好像闪过了一些为难。
“文仲？”成山看了眼文仲，又看了眼后面站着的房不弃和不远处的余念念，又把视线投回给文仲。
在三个人的注视下，文仲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处里统一发的，进水了开不了机。”文仲边说边把手机放在茶几上。
在宁江市的石城区，长江横穿过城市。某处安静的江边。
右一鸣把环卫车里的自己的一些纸质笔记，电脑，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取出来。又把身上环卫打扮的服装鞋子丢进车里。他手伸进小车的仓体里摸索，过了一会在臂展所能及的位置，扣下来一个小的机械装置。
这个小东西，只有一个纽扣那么大，除了纳米级胶以外还有磁吸装保证各种贴合在材料上。
右一鸣深陷的双眼无神的打量着这个小东西，他看了眼周围，自己所在的岸边只有一些野蛮生长的芦苇和满地碎石，偶尔还有一些垃圾。但江对岸除了苍穹上的月亮以外，还有星星点点的人间灯火。
那里是浦尾，他死亡的地方。那里看起来很安静。
右一鸣把这个小装置丢回三轮车的小仓里。然后脱掉外衣，推着车，往江里走去。
过了一会，浑身湿透的右一鸣走上岸。深秋的寒冷似乎没有让他有一丝颤抖。他拿起一件衬衫和自己擦拭了一下，穿回小车里取出的黑色塑料袋包着的衣物。随后他背着包，又看了一眼江对岸的浦尾，迈开脚步，隐入夜色之中。
第二天，文仲和成山来到了这个岸边。文仲拿着念念给他修好的手机，看着眼前的水面。虽然念念通宵达旦把手机修好了，也连上了处里的系统，但他们还是迟了一步。
“怎么办，确实跟丢了。”成山看着江面对文仲说。
文仲若有所思：“江对面是哪里？”
成山微微眯眼，思索了一下：“浦尾吧。”顿了顿后，他又补充道：“右一鸣出事儿的地方。”
成山弯下腰，在地上摸索了一会，找到了一块扁扁的石头后，打了个水漂。但是他的技术委实一般，漂了四五下后就沉了。
“你觉得他会去哪？”文仲提出问题：“或者说，他想干嘛。”
成山印象里，文仲似乎不是很爱提问，他总是在暗自思考。这个提问，虽然是从文仲嘴里讲出来的，但也可能是自己问自己。
成山又摸索了一块石头出来，边丢边说：“我觉得，他还是个人。”
面对成山的答非所问，文仲侧过头看向成山：“什么意思。”
成山这一次只漂了三次就沉了，他又开始找石头，但是这次没有自己丢，而是递给了文仲。
文仲看了眼手里的石头，接了过去，然后很认真的摆出姿势，丢了出去。但也只是漂了四个就沉了。
“你看，你为什么要把他丢出去？”成山问文仲。
文仲的疑惑加重了：“不是你递给我……”但是话说一半又收了回去。
“人是感性与理性双重运用的生物。你看到他床上的痕迹了吧，他很痛苦。”成山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文仲想起在泡了水的房间里，那个满是人为破坏痕迹的床。废弃在那里的东西会腐坏，但是那些痕迹不是已然腐坏的痕迹。是人为破坏的。那里正好是一个人躺也好，坐也好的角落。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变得极度敏感，暴躁，不可接近。但是他还是去找王佳蕊了。”成山叉着腰，看着江面。
“那他就还是个人，虽然不太正常，但还有感情。是人就会按照人的思维去做事。”成山转向文仲，对他说：“旧爱，新仇。”
文仲听着成山的分析。虽然这是没有任何根据的主观分析，甚至主观里带着不少揣测，但文仲却很认同。
倒也不是因为成山的说法多合理。说真的刚刚的提问是他不小心说出口的，因为他看到江面，确实有一些无奈，好不容易的线索又断了。
他也是人，忙活了这么久，线索断了，他心里好像也有一丝，或许是烦恼，或许是无奈。在这种情绪作用下思考，不小心就脱口而出了心中疑惑。
他确实不喜欢提问，因为他记事以来，提出的问题就很少有人能回答。所以他更喜欢自己去思考。
成山的推论让他稍微恢复了一些动力。
“嗯，他冒着风险接触了王佳蕊，虽然有笑脸掺和其中，但确实让他暴露了。”文仲应和成山的思路。
成山看着江对面的城市：“我要是他，爱人没事。就该复仇了。”
不知为何，文仲好像在成山说这话的一瞬间，感受到了久违的xf粒子的存在感。
随后，文仲掏出手机，在聊天软件找到备注为“妹妹”的联系人，发去了一则消息。
“帮我查到了吗？”
对方很快回复：“催？”
文仲：“没，查到告诉我。后面会用到。”
公寓里的余念念，看了眼刚刚搜集到的一些资料，又看了看文仲的消息。选择叉掉聊天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