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饿了，不顾形象地大口吃起来。
“春婶，你怎么知道我起了？”
“我不知道，”春婶摊摊手，“不过少卿大人吃午饭的时候说你差不多要起了，厨房里只剩下那些臭男人吃剩的残羹剩肴，他便让我另外给你煮碗面。”
初灵姿心里一暖：“春婶，小煮面真好吃。”
热乎乎的面条下肚，额角竟渗出细汗，初灵姿随意擦了擦，直接去了仵作房。
里面还有两具尸体等着她去看，分别是假车夫和姚叶。
折腾了大半夜，许老头还没起，仵作房里只有庆谕正忙活。
“欸，初大人来啦，您自己随便看。”庆谕头也没抬。
初灵姿“嗯”了声：“你忙你的。”
她先站在了假车夫的尸体边。
这个假车夫，身上穿的衣裳和打扮倒是符合，不过身材瘦弱，俨然不是她那日看到的五大三粗的模样，脸上更是有冬日里生出的冻疮留下的疤痕。
初灵姿看了他的手，手心里并没有常年握鞭驾马留下的茧子，很脏，指甲里尽是污垢。
再看他的脚，脚趾是烂过以后又长出的黑黑的新肉，脚底有厚厚的老茧，脚趾缝里同样嵌满了污垢。
初灵姿的目光慢慢移到假车夫的眼睛上……
眼前是一座破庙，能遮头挡风的，铺着稻草的地方老早便被先来的占了，他寻了半天才在破庙门口找到一块勉强能避风的地儿。
他从老家一路走到京城，半道儿被人偷了包袱，靠着要饭才撑到了城外，揣着手靠墙打了会盹，地上实在硌的慌，他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打算重新找个新地儿。
刚出破庙，迎面撞上个男人。
初灵姿一眼认出来，就是招呼兰彩吟到路中央的男人。
他被男人拦住了去路。
男人压低了声对他说：“有笔买卖，给人出气，挨顿打二两银子，干不干？”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日子没吃过饱饭，睡过好觉了，二两银子，足够他好好过上一个月，他忙不迭地点头：“去。”
他跟着男人上了一辆马车，正是撞死兰彩吟的那辆。
他上车、下车，毫无戒备。
跟着男人进了义庄，他才后知后觉地有些害怕：“大，大哥，这是……这是哪？”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的草席，不用掀开他也能猜到草席下面是什么。
他打了个哆嗦，还没开口，只觉得身后一阵阴风。
他刚准备扭头，只觉后脑一阵剧痛，再没了知觉。
初灵姿收回目光，与她想得差不多，他们找了个乞丐，杀了他，制造了一场马匹失控撞死兰彩吟，随后因无法控制，又摔死车夫的假象。
好一出金蝉脱壳。
初灵姿伸头看了看庆谕，见他还在忙活着什么才又走向姚叶。
掀开盖在姚叶身上的草席，她的尸身由于被冻过，皮肤发黑，整个身体看上去软软的。
除了腹部的切横和脖子下的勒痕，尸体表面并没有其他伤。
正如姚叶夫君所说，两人本因为一些琐事拌嘴，可不知为何，竟越吵越凶。
姚叶赌气，摔门离去，走了几步回头张望，夫君却丝毫没有追出来的迹象。
她越发恼，一跺脚，往娘家方向而去。
刚拐了一个路口便碰上了兰彩吟。
兰彩吟笑着和姚叶打招呼，却发现她红肿着眼睛，面上还留有泪痕：“姚姐，这，这是怎么了？”
姚叶说话带着鼻音：“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挺着个大肚子，他连哄都不能哄我一句，我就算说他两句又能怎么样，看在我这么辛苦怀胎的份上，他就不能让让我。”
兰彩吟“噗嗤”一笑：“原来是与姐夫置气。”
姚叶：“谁与他置气，我这便回娘家，让他一个人逍遥快活去。”
兰彩吟亲热地挽起姚叶的胳膊：“这是怎么话说的，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姐夫这样的好男人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你别怪我说话直，你们成亲十来年无后，换做旁的男人，要么停妻另娶，要么纳个小的回来，总之啊，吃苦头的终究是咱们女人，可姐夫呢，一心一意陪着你，那回，我听他的意思，若真是命中注定没有孩子，便是过继一个也不能弃你而去，你啊，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姚叶听到这里，气早便消了大半：“那，那我买些吃食再回去。”
“可不要赶紧回去，晚了姐夫可要急坏了。”
姚叶刚准备走，兰彩吟又叫出她：“对了，姚姐，你没几日便要生产，我给你配了几颗有助生产的药丸，想着这两日给你拿去，正好碰上，要不你随我走走，去我那拿了药再回去？”
姚叶抿唇一想：“也好，那我便随你去，也让他急一会，省的他不知道我的好。”
一路，兰彩吟又细细地嘱咐姚叶生产前后注意事项，包括生产时若有突发状况怎么处理。
姚叶听得认真，丝毫没察觉走了多远，不知不觉跟着她进了家门。
兰彩吟回身关上门：“姚姐，药丸在堂屋后面的厢房，你随我来。”
姚叶不加防备，推门而入。
一阵寒意袭面，她打了个哆嗦：“兰大夫，这屋子好冷。”
兰彩吟脸上的笑也渐渐冷了下去：“冷些更好保存药材，姚姐，你来。”
姚叶朝着她手指的方向走过去，刚想问药丸在哪里，一道重重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还没来及扭头看，一根软布条死死勒住了她的脖颈。
她想挣扎，可身边连一个可以借力的物件也没有……
姚叶只觉得喘不上气，头疼得似乎要裂开，在极度的绝望和无助中，很快，她开始感到晕眩，意识越发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