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了，”黎霍疑惑：“付家被抄的事我记得，怎么找不到付宅入库的记录。”
陆闻渊：“你可记得付家何年被查抄？”
黎霍想了一会：“大约二十多年前，对，二十五年前。”
陆闻渊翻动册子，找到二十五年前的记册，很快，他翻到一夜，仔细看，两页之间的夹缝处有残留的纸片，这页被撕了，撕得很仔细，陆闻渊若不是扒着看，根本发现不了。
黎霍忙前后查看，果然，编号缺了一个，前后不连贯。
“什么人干的，”他大叫，“想倾吞公产不成。”
陆闻渊拍拍他的肩：“稍安勿躁，无人倾吞，付宅如今还荒着。”
他没说完，只不过如今已成了凶宅。
“那也不成，”黎霍嚷道，“明儿上朝，我得向圣上禀明此事，还有，彻查库内所有记册，说不准还有被动了手脚的。”
黎霍摩拳擦掌，一副立刻就要开干的架势。
这一说可不就要打草惊蛇了。
陆闻渊一把抓住他：“不可在朝上说。”
“为何？国库里进贼了，此等大事如何能不上奏，我这便去写折子。”
陆闻渊不松手：“国库看管森严，普通贼人怎么进去……”
黎霍回首，漠然地看着他。
黎霍想明白了陆闻渊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撕去记册的是户部里的人？”
陆闻渊缓缓摇头：“不，不是户部的人，是能进国库的人。”
二十多年，付府确实一直未赏赐出去，似乎是被遗忘了，知道此事的能有多少人。
按许老头推测，死者死了至少有一年，极有可能这个人知道付宅荒废，将死者抛尸枯井，随后为了不被人发现，撕走了国库里记册上记录付府入库的那一页，彻底让付府消失在所有人的眼中。
陆闻渊的目光停在记册上，能进国库的人，除了圣上、高文安和户部几位主事人，便是四位阁老。
而最可疑的便是刚入内阁不足两年，曾经的户部尚书陈鉴。
户部如今没有尚书，曾经的尚书，如今人人尊敬的陈阁老过问户部事宜，进出国库，最不会引人怀疑。
可其他三位阁老若是有事都是招户部官员问话，通常不会进国库，因此他也最引人怀疑。
思及此处黎霍后背起了一层密汗：“闻渊，无凭无据不可血口喷人。”
“我说什么了？”陆闻渊扯着嘴角做了个嘘的手势，“表哥，你想多了，不过此事牵连一起命案，不可声张。”
破天荒地被他喊了一声“表哥”，黎霍鸡皮疙瘩爬了一身：“我，我不说。”
陆闻渊收了玩笑的神色：“黎霍，此次命案事关重大，我无法与你细说，国库失窃极有可能牵涉其中，你若需向圣上禀明，便与我一起去御书房求见，万万不可在朝上提及此事。”
黎霍被他说得愈发紧张：“我听你的。”
……
沈母动作极快，这边沈潭才跟她说了需要找做首饰的师傅问些情况，不出一个时辰，师傅已经坐在了沈家的前厅喝茶。
初灵姿和沈潭匆忙赶回来。
师傅拿着图纸沉吟半晌：“这看着不是近几年京城流行的款式，样子有些老，没有实物吗？”
沈潭解释道：“实物不方便带出来，是白玉的，有点像……”他四下看了全，目光落在了沈母腕子带的镯子上，“有点像我娘带的镯子的成色，您再给看看。”
沈母褪下镯子给师傅看，师傅边伸手接边道：“沈夫人这副镯子也是我雕的，我记得用得是上好的和田玉，”他接到手看了看，“不错，正是这副，沈大人，您可确定那玉的成色与镯子相似？”
初灵姿不懂玉，倒是沈潭一点头：“确定。”
“那可价值不菲，不是寻常人家用得上的，依我看，质料上乘，做工精美考究，款式较为老旧，应当是与沈夫人年纪相当的大户人家夫人所用的簪子。”
初灵姿追问：“师傅，这样款式的簪子您可做过？”
“我虽未做过，倒是可以问一问同行。”
初灵姿一喜：“那便拜托师父了。”
将其余查簪子的人都叫回大理寺，将查到的说与陆闻渊。
陆闻渊一皱眉：“不对。”
初灵姿：“怎么不对？”
“照许老头所验，尸骨年龄不超过二十岁，且无生育，绝非四十来岁的妇人。”
京城姑娘最爱美，尤其是大户人家的姑娘，穿着打扮都是时下最流行的，大概不会有姑娘家佩戴款式老旧的簪子，即便，那簪子十分值钱。
沈潭犹豫：“会，会不会是许老头验错了？”
于知乐道：“许老头虽爱喝酒，验尸一时却从不马虎，也从未出过错，既然他说尸骨年龄不超过二十岁，便不会有错。”
初灵姿看了看众人：“我们是不是陷入先入为主的误区了？”
陆闻渊：“何意？”
“簪子在井里也不一定是死者的，或者，即便是死者的，也未必戴在头上，死者虽为枯骨，头发尚在，簪子并不在发间，大人，您发现枯骨时……”
“簪子确实不在发间，”陆闻渊道，“因此第一回我将骨头带到井上时，并未带回。”
陆闻渊回想了一番：“死者梳得并非妇人发髻，还是位姑娘。”
“这便能说得通了，也许簪子是她重要的物件，随身带着。”
孟河恍然：“哦，确实说得通了，一定就是这样。”
陆闻渊把在户部的发现又说了一遍。
于知乐与各部来往多些，人情世故精通，略一思索便想出了其中的关键之处，他看向陆闻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