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帘微闭,凝眸, 依靠着腰间剑穗姚念芸残存的气息, 放出神识, 去感受这越城中的每一处角落。
不消片刻钟,神识便带着探寻的结果回来了。
找不到。
她的气息被这城中的花香给彻底遮掩住了。
银月从云层中钻出,清泠的月光洒在青年身后, 拖出一条长长的黑影。
温无越盯着那枚青色剑穗看了许久, 五指虚虚合拢。
无边无际的恶念笼罩住这处厢房,连墙上都爬满了粘稠的液体。
他身后的黑影形成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漩涡, 从里面钻出一个稚童的身影。
浮光睁开眼眸, 脸上满是天真地问道:“爹爹, 唤我出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说吗?”
嗣灵惊讶地看着这凭空而出的稚童, 心下惊讶,不可置信般看着面前的青年。
疯了,竟然,将恶念转化成了人形……
“去找她。”
温无越转身,抓起尚在发呆的嗣灵,大步往门外走去。
他低头看向怀里拼命挣扎的黑猫,面上含笑,“从冰泉那时到现在,我给你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倘若你还是不愿意说真话,我不介意一剑送你魂归西天。”
“即便你同她绑了同生同死咒术又如何?我有的是办法能将她救回来。”
听着温无越满含威胁的话,嗣灵怔愣片刻,而后停下了挣扎,“吾……”
***
头,有点晕……
姚念芸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目之所及,是极近奢华的一处女子闺房内景。
东海鲛珠做成的珠帘,散发着异香的常明烛,描着鎏金的梨花镜与妆匣。
香几上的香炉冒着缕缕青烟。
姚念芸垂眸,看着全身上下焕然一新的自己。
里外各两层的青瓷云纱袖衫,外加层迭三月樱花瓣的抹胸吊带裙。
银丝绣成的玉石腰链上,垂落着大小不一的宝珠碎玉。
真有钱……
这得值多少灵石啊。
那宝珠几乎都要闪瞎她的眼睛了。
姚念芸咽了咽口水,忍住欲扣下宝珠的冲动,眼眸转动,瞧见了镜中的自己。
眸清眉展,云鬓微耸。
白皙腮帮上似春桃抚脸,唇色妍丽如夏樱。
姚念芸嘴角抽搐。
很好,她都认不出这张脸居然她了。
发髻中插着的珠钗更是要命,重得要死。
她都能感受到脖子在发出抗议的声音。
这幅模样,她敢保证,怕是温无越站她面前,都认不出她的真容。
姚念芸试图动了动手指,结果却是连最简单的抓握动作都做不了。
浑身软绵绵的,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
甚至连丹田内的灵气都调度不动。
皮肤上隐隐浮现出几道锁链般的符文。
完蛋,被人限制灵力使用了。
姚念芸暗暗叹了一口气。
该死的,她好端端在客栈中睡着觉呢,哪个王八蛋把她掳到这儿来了?
她住的房间跟温无越是对门,也不知师兄知不知晓她不见了。
念及此,姚念芸朝周遭小小声唤道:“师兄?墨墨?”
?
就没人察觉到她不见了吗?!
姚念芸用尽全身的力气,努力抬起手,结果却是只抬到一半,便软软倒在身下层迭的锦被面上。
眼下,她还当真是个柔若无骨,病恹恹的花瓶美人了。
姚念芸想骂一句国粹,但还是忍住了。
愿意无他,她现在连讲话都没力气。
一墙之隔内传来低低的交谈声。
“今年的女夷侍女,可有准备妥当?”
“回禀莫毅长老,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您可进去看一下。”
“吱呀”一声,厚重的香檀木门被推开。
姚念芸连忙闭起眼睛,靠在架子床的床柱上,开始尽职尽责扮演一个晕倒的美人。
脚步声自远而近,而后一道阴影笼罩在她面前。
下巴被人捏住,左右摇晃打量。
“瞧着当真是白净无瑕。”
莫毅感叹一句,随后又朝身旁的侍女问道:“怎么还没醒?花神诞日可不需要一个死人。”
“回长老,应当是迷醉香药效还未过。”
“好生看着她,别让她逃了。”
女子斟酌了一会儿,有些犹豫地出声问道:“长老,等会还需要喂她吃止灵丹吗?她看起来年纪不大,用这么多止灵丹,恐怕会伤及根基……”
“呵呵。”
莫毅面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扭头看着她,“怎么?江沛慈你要替她吃?”
“我……”
江沛慈深吸一口气,而后垂下头颅,“是沛慈多言,请长老莫怪。”
“哼。”
莫毅拂袖而去,只给她留下一道冷哼。
江沛慈看了一眼床上紧闭双眸的少女,心中暗暗叹一口气,随即浸湿水盆中的丝帕,擦净少女身上的灰尘后才起身离开。
那两道脚步声又逐渐远离。
姚念芸安静了一会儿,屏气凝神,察觉到房中没有旁人的气息后,才慢慢睁开眼睛。
手脚也不是软绵绵的了,周身的力气亦是回来了些。
姚念芸拼命拍打着自己的胸口,企图吐出他们方才所说的止灵丹。
什么狗屁长老,还真是恶毒,居然给她用这等要命的猛药。
“呕——”
吐了好一会儿,卡在喉管内的药丸被吐出。
望着掌心中黑色的丹药,姚念芸抹去嘴角边的涎水,扶着床柱起身。
还好,她睡觉的时候都会舌尖抵住喉咙,不然真就给他得逞了。
白皙小臂上,玄色锁链似游鱼般,在皮肤上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