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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科幻 > 如叙 > 长安乐(十四)

自缘来寺一趟,之后的日子又平淡无奇,司烟时不时会上门同她说话,或是再叫上林霜韵,宋琳琅和江凝一道出门踏青。

将军府那边也没个信,陈清晓不意外,反倒是旁的“知情人”看在眼里,纷纷为她着急上火,其中又以宋琳琅最甚,每每恨不得拿绳子把她家那个顽固不化油盐不进的老头捆了到公主府上提亲去。

尤其最近京中不时有传闻,宋将军有意让宋浔江成为陛下身边的卫官,以此入仕。

而从宋琳琅的言行举止来看,这些言论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江凝瞧着被众星拱月的陈清晓,对方一如既往地笑着,似乎并不因为这些谣言伤怀。联想起先前种种,江凝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必鹤宜早已料到会是如此局面了。

日色将歇,晚霞四布,江凝陪着陈清晓回家,才进院子,便听见下人道,镇国将军已在偏厅等候多时。江凝拉着陈清晓的手握紧了些,她的眉头皱起,大致可以想到这位宋将军的来意,越发不喜。

“他等着就要见了?你去告诉他,咱们不见!”

陈清晓好笑地给好友顺了顺毛,“老将军来都来了,我就是去见见,况且这是我家,他还能拿我怎样?”

话是这么说,江凝心里还是不快活,连带着看宋浔江也带上了点偏见。

她的鹤宜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只有别人配不上她,哪里就轮到要在旁人那里受委屈了!

宋将军穿着一身暗金色窄袖常服,鬓角露出几率白发,但浑身锐气难挡,如一柄开刃之槊,让人见之胆寒。

这是于战场上,尸山血海之中锻造出的气势,只显露了一瞬,在见到来人后又悉数收敛起来。

“长乐郡主。”

“宋将军,久仰。”

长公主和周平岚端坐高位,面色隐隐透出不悦,又不愿在女儿面前显露分毫,一面招呼着陈清晓坐下,一面挥退左右,只留下他们四人在内。

“长公主殿下,驸马爷,我想和郡主单独谈谈,还请通融一二。”

长公主立马变了脸色,冷冷笑道,“我倒不知我闺女一个才及笄的小姑娘,竟有什么事是我与周郎听不得的。”

周平岚拍了拍长公主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却也并未出言反对,显然是默认了这句话。

陈清晓见之莞尔,一面欢喜于父母的维护,“父亲母亲无需担心,不过是单独说两句话罢了,正好女儿也有话与宋将军说,便给女儿这个机会吧。”

到底还是没有拂了闺女的面子,长公主走前还瞪了宋将军一眼,那一眼暗含警告,倒有了几分当年驱逐敌寇时的影子。宋将军心惊之余,不由想起当年他向先帝求娶萱娘,先帝感念萱娘虽是一介孤女,却于大魏有功,便特许萱娘从宫中出嫁,且允许公主亲自为其送嫁,是为皇恩。

宋恩记得,他去迎娶萱娘那一日,长公主似乎也是一样的眼神,其中锋芒比如今更甚,叫他险些以为自己走不出宫门。

可他还是娶到了萱娘,那时的公主拿他无法,今日也一样,为了浔江的前程,便是再得罪一次长公主,他也认了。

陈清晓与宋将军相对而坐,长公主同驸马一走,更显偏厅空旷。他们谁也没先开口,却彼此心知肚明。

最终,还是宋将军率先叹了口气,他望着对面那个明媚灿烂的姑娘,见其岿然不动,一举一动落落大方,一眼便知对方定然家教良好,会是许多父母心里头满意的儿媳。

便是他瞧着也欢喜,愿意成全两个孩子。

可谁让天意弄人,偏偏天意弄人。

“若郡主不是长乐郡主,老夫今日,又岂会孤身前来。”

陈清晓不紧不慢地呷了口茶,有缓缓放下,雾气升腾,水气氤氲间,世事皆朦胧。

“将军的意思,鹤宜早有预料,也是人之常情。”

宋将军只觉着脸上烫得慌,原先准备了一肚子话,现下竟变得难以启齿。或许也无需多说,这位郡主似乎从一开始便料到了结局。

他闭上眼,上下嘴皮子不住翕动,“多谢郡主成全。”

陈清晓不语,只让人送别了将军。

宋浔江在偏厅外候着,瞧着冷静,见宋将军红光满面地走出来,他的脸色也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双眼仍直直地朝里望,分明是在等谁。

“浔江......”宋恩讷讷道,“郡主深明大义,不会出来见你了。”

宋浔江不语。

“走,跟父亲回家去。”

宋浔江看了宋恩一眼,“你回去吧,我同郡主说几句话。”

宋恩还欲说些什么,宋浔江再懒得分他半点眼神,不愿搭理的姿态摆在那里,宋恩原还有些理亏,见他这般冥顽不灵,自觉好意被辜负了,再拉不下脸来说什么,丢下一句“好自为之”便甩手走了。

“宋公子,郡主让我转告您,她今日乏了,不欲见外人,还请公子先回去吧。”

絮儿小心翼翼地转述,不敢抬头看宋浔江的表情。

宋浔江依旧往里看着,室内空气流通,絮儿低着头,只觉得太过压抑,有些喘不过气来。

“好,那我改日再来。”

过了许久,宋浔江才慢半拍似的回过神来,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笑脸,瞧着,瞧着怪可怕的。

絮儿在心里小小地嘀咕两句,面上还是微笑着把人送出了府,等见着人上了马车,方才松了口气。

宋浔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的。

只是前尘往事历历在目,心里头的恨意堆积着,想要发泄出来,但又隐隐觉得,他的怨恨早已变得毫无意义。

宋浔江茫然地抬起头望着天,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明媚,却有微风带着凉意卷过,不至于太闷热。

这样的天气,是最适合出门玩的。

身后公主府的大门死死闭着,他的鹤宜却被关在里头出不来,又或者不在门内,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兴许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有趣到能叫她放下京中诸多烦心事,忘了归途。

将军府今夜注定了不会安宁,久居佛堂的宋夫人从青灯下走了出来,带着一身檀香,满腔不忿。

宋琳琅摔了那只檀木小鹿,鹿角断裂,珍珠四散。

最该愤怒的宋浔江把自己关在院子里,安安静静,无人知晓他在里头做什么。

向来好脾气的宋夫人听闻目眦欲裂,闯入书房屏退左右,冲着宋将军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宋恩!你毁了我一辈子不够,还想再毁了我儿子!宋恩!”

宋将军面有愧色,“萱娘,浔江是我的孩子,我哪里会害他?你可知他若是非要娶长乐郡主,那他往后任凭有多少才华都不得重用,届时报国无门,那才算是毁了!我这是不想他以后后悔呀!我是为他好,怎么就成了害他了!”

“哼!为他好?这算哪门子为他好?”宋夫人拍案而起,“你了解浔江吗?你问过浔江想要的是什么吗?想要追名逐利的是你,舍不得手上那点子权力的也是你,既然都是你想,却非要强加给我儿,叫他郁郁寡欢,宋恩!我真是恨死你了!”

宋将军面上无光,怒火中烧,见宋夫人目中含泪,心又软了下来,竟生出几分彷徨。

“夫人,你不懂,世上哪个男儿不求功名,不希冀着光宗耀祖,浔江还是年轻了,等他再长几岁,他就知晓我是为他好了!”

“我呸!我看你是冥顽不灵,这一家子因着你这个父亲闹得兄弟离心还不够是吗?我看你是要逼死几个孩子你才能......”

宋将军挂不住面子,却也不敢同宋夫人说重话,只憋得面红耳赤,拂袖道,“你们女人就是见识短,同你们说不通什么道理,等以后浔江、临江都出息了,你就知道我是对的了!”

“你给我滚出去!”

佛珠串砸在地上被生生砸断,浸染了香火多年的菩提子颗颗落地,宋将军涨红着脸离开,只余下萱娘还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前方。

她嗅着衣袖上的檀香,恍惚却觉得恶心,面前的是腐朽的烂木,恶臭难闻的气味下,流淌着冰冷的发黑的血。

泪珠子一经落下就止不住了,萱娘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屋内烛火明亮温暖,她却抱紧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竟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那个可怜的,无依无靠的孤女,害怕时只能抱紧自己,藏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

直到有人对她伸出了手,她抓住了,有人弯下腰抱住了她,那人说,别怕,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火光照亮了她的瞳孔,映出两条清晰的泪痕。

原本荒废多年的主院差人重新收拾干净,宋夫人当晚便住了回去。

与之相反的则是后院的佛堂,门窗紧闭,香火燃尽,短期内怕是再无人于佛前虔心祈祷了。

等到宋临江从翰林院回来,这场闹剧已暂且消停下来,他皱着眉头凝视着宋浔江紧闭的院门,心里并无什么落井下石的快感,倒是难得与这位大哥生出了同样的凄凉。末了又心存疑虑,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这位兄长会因此一蹶不振。

他了解自己的大哥,心知哪怕心里再不喜这位父亲,但骨子里流的到底是宋家的血,连带着那股子如出一辙的偏执,都一差不差的继承了下来。

若非如此,他们兄弟俩也不至于这般相看两厌了。

唏嘘感慨一番,宋临江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那天公主府与将军府中发生的事除去几个当事人外,并无人知晓内情,陈清晓依旧与往常一般玩闹,宋浔江闭门不出,余下几个要么位高权重,要么守口如瓶,叫那些想要看热闹的一时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在此次谈话不久,宋浔江便受淑宁长公主举荐面圣,陛下与他谈话过后龙心大悦,亲下旨封其为监察御史,定于二十日后出发南下巡视,可见圣宠。

宋琳琅当天便抱着大哥哭了一场。宋浔江拍着妹妹的背脊轻声安慰,萱娘也不由红了眼眶,但圣旨已下,她心知肚明,这条路并不好走。浔江此生寄情山水书画的心愿,从此算是终了。

心里对宋恩的埋怨更深,这座将军府就像个精美的牢笼,到底是困了她一辈子,连带着她的孩子,也被关在里头了。

……

陈清晓闲来无事,跟着长公主学起了插花,一剪子下去,枯枝散了一地,主花是一朵硕大的魏紫,姿态雍容,无愧花中皇后之誉。

“这魏紫可是今年府上开的最好的一朵,我可还想用她去参加百花宴夺个头筹,未想竟叫你糟蹋了去!”

陈清晓讪讪一笑,倒也不觉着到了自己手上便有多难看,顶多是不比母亲手上好看罢了。

“母亲见了每朵花都是最好看的那朵,那究竟在这些‘最好看’的里头又是哪一朵最好看,倒还真让让我怪好奇的。”

“就你贫嘴!”

公主府上一切如常,只萱娘自佛堂出来后,两家又时常走动起来。有人道许是两家好事将近才频繁来往,但有些知晓一二内情者对此嗤之以鼻,只道二人绝无可能,如此往来,不过是感念长公主的提携之恩,毕竟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等宋家大郎从外头回来,才是真正的平步青云。

......

三月廿一,宜嫁娶。林中书的幼女林霜韵与同其青梅竹马长大的孙芜杨定亲,于家中设宴,请来了大半个朝堂的官员。

陈清晓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宋琳琅比她到的早,已和林霜韵说了会儿话,见陈清晓到了,自然又要一道聚聚,没多久,司烟同江凝也先后到了。

林霜韵今日心情格外的好,孙芜杨与她隔着人群对视,面颊羞红,一回头对上姐妹们打笑揶揄的眼神,又羞又恼。

觥筹交错,众人面上皆欢喜。尽管在场的不少人认定了这二人门不当户不对,并非良缘,也只是在心里嘀咕两句,不会说出来拂了林中书的面子,叫他老人家难堪。

孙芜杨周围也围上了一圈前来恭贺者,话里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他尽数不管,恭贺的话倒是欢欢喜喜地收下了。

他自知身份低微,虽说孙家过去也算是个世家大族,但到他父亲那一代时已然落魄,到了他这一代,更是什么都没留下,只祖父早早为他定下的这门亲事还在。

索性林家不是什么嫌贫爱富的家庭,知晓他家的难处,不仅不嫌弃,还在他父亲过世后将他接到家中同林家子弟一般抚养,由是感激,而同霜韵一同长大的情意也不是作假。

孙芜杨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激起一阵叫好。

林霜韵顶着姐妹们的眼神,再不见了平日里的嚣张,看着像个被欺负的小媳妇。

“我道前些日子你和琳琅两个每日背着我忙些什么呢,原来是好事,怎的还怕我知道了,棒打鸳鸯不成?”

“鹤宜姐别笑话我了,那个时候还没定下来呢,我这不是怕姐姐白替我高兴一场,这才想着等到尘埃落定了再同你说,您可千万千万别同我一般见识,生我的气!”

陈清晓摇着团扇,“那我生气了,你打算怎么哄我?”

林霜韵闻言真就认真思索了起来,见她眉头都皱了,陈清晓方才捏了捏她的脸蛋,打趣到,“不如这样,等你俩成婚了,一道请我喝杯酒,如何?”

“请!自然请!就是别的人都不管,鹤宜姐的酒却是不能少的,姐姐可好好想想去哪家喝酒,你说去哪,咱们便去哪里。”

“那我可要合计合计了!”

林霜韵便捂着脸笑了。

“好啊,你可就惦记着鹤宜姐开解了你,当了你们半个媒人,我这些天帮着忙来忙去的就不记得了,不得也请我一杯酒才是?怎么还厚此薄彼了!”

林霜韵看向鼓着腮帮子瞧着气呼呼的宋琳琅,“请你请你,少不了你的,只管放心就是了。”

宋琳琅这才作罢,又偷偷看了圈四周,小声问道。

“霜儿,你和孙公子是怎么打算的?几时成婚?”

“还早呢,孙郎已参了军,不日便要随宋将军北上,他说,等他从战场回来,我们就完婚。”

宋琳琅皱起眉头,“参军?非要去吗,那得多久?你怎么也不拦着他,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们又定了亲,若是......”

“好啦好啦,我知晓你是为我着想,但订婚本就是我提出来的,孙郎原也说怕耽搁了我,但拗不过我,这才先依我的把事情定下来。再者说了,投军报国一直都是孙郎的梦想,我既与孙郎心意相投,自当支持他,鼓励他,让他能够大胆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为了我委曲求全,放弃自己的抱负,留下遗憾。”

“相爱的两个人,本就应该相互支持,相互成全的。”

江凝揽着林霜韵的肩膀,“倒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从霜儿嘴里听见这话,也是那孙芜杨的福气。”

“你我几人胜似亲姐妹,你愿意如此,我不拦着,但若日后你累了,或是孙芜杨惹你伤心,辜负了我妹子的这番情谊,也要同我们讲,我和鹤宜绝不会不管你的。”

陈清晓连连点头,“阿凝说的是,切忌委屈自己。”

“哎,我知道啦!”

宴会过半,陈清晓嫌厅中太闷,与几人说过后,就带着絮儿和春芸出去透风。

假山错落,疏影横斜。恰见前头有一处亭台,便进去坐了一会儿,絮儿同春芸在亭外看花,或是春日太暖,陈清晓嗅着花香,不多时就昏昏欲睡起来。

再睁眼,金乌渐落,朦胧窥见亭外假山旁好似站着一人,穿着靛蓝衣裳,亭亭如青松,眉目皆温柔。

那是在周鹤宜的记忆里,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他不知站了多久,鼻尖渗出细细的汗,似是察觉到她醒了,恰好回眸,就望进了一汪清泉里。

“郡主。”

“宋大哥。”

宋浔江走进亭中,与陈清晓相对而坐,他的目光细细碾过面前人的眉眼鼻尖,分明是再熟悉不过的面貌,叫他挑不出任何错处。

只瞧人时泄出的三分冷意,像被嵌在眼尾的月光,叫她与人间自此泾渭分明。

宋浔江再无法自欺欺人,他合上眼,不愿去睁眼看看这个让他陌生的姑娘。

“宋大哥,你怎么了?”

陈清晓在笑,都说春和景明,宋浔江却只觉得春寒料峭,遍体生寒,连指尖都在发抖,如同失去了知觉。

他张开嘴,一瞬间便冷静下来。

“我要离开京城了。”

“我知道,等你这一走,再回来时,我可就要恭恭敬敬地叫你一声宋大人了!鹤宜在这里提前恭喜了!”

宋浔江勾起一个不够好看却十分标准的笑,眼眸漆黑,上头罩了一层厚厚的云翳,遮去了眼底的天光。

“多谢郡主抬举,只此去前途未知,究竟如何尚不分明,浔江才浅,却也知晓分寸,便不冒然领功了,恭喜的话,还是等到我能回来再说也不迟。”

“宋大哥这话听着难免有些生分。”

“郡主说是,那便是,只是浔江斗胆,想问郡主一句,世人皆有所求,皆有欲望,金钱、权利、自由、情爱......但郡主所求为何,浔江观察许久,却始终看不透。”

“我吗?”陈清晓托着下巴,冷得像座雕塑,“我没什么想要的。”

宋浔江的心沉了下来,“既无所求,郡主又为何来此,这些天的桩桩件件,分明是意有所指,郡主又想做些什么呢?”

“大人怕是误会了什么,说到底,不过都是听天由命罢了。”

陈清晓眨了眨眼,笑容天真却残忍,一字一字都如利刃,精准地落在宋浔江的心上。

“我不想做什么,我只希望,宋大人能去做你该做的事,走你该走的路,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宋大人,你信命吗?你认命吗?假使命数既定,你又是否还相信,事在人为呢?”

于是总笼着的雾散了,宋浔江目送着陈清晓离开,生硬地动了动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诡异的笑来。

“命?”

“原来是命。”

那他知晓前路,未雨绸缪,自梦醒后所谋划的桩桩件件,那他自以为的机关算尽,却不过都是戏台上的提线偶人,在白费功夫。

魏都的火燃尽了,鹤宜原是一场无人知晓的大雪里死去,重来一回,那个怕冷的姑娘,到底没走出她最不喜的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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