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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其他 > 惊梦萦绕 > 第二章(1)

第二章先生辞世去,众友似魂残;

葬事借钱打,埋坟皇玉山。

(本章大意:刘树人的祖父惨死之前,对刘妨书气愤难当,喊道:“吾乃七尺男儿,死也要站着死!”刘树人收回书回家,忽闻家中嚎哭声,奔到他祖父的遗体前悲痛欲绝,为无钱办葬事一筹莫展。从他姑父口中得知他祖父的死是刘妨书所为,他暴跳如雷,定要找刘妨书拼命,大骂刘妨书缺德没良心不是人养的。他姑父说:“畜生中,乌鸦有反哺之孝,羊有跪乳之恩,刘妨书连畜生都不如!”、“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亡人为大,你这个时候不要向别人说刘妨书打死你嗲嗲,先借钱打葬事。”刘妨书不肯赔钱:“中国几千年,哪有有钱人遭报应的!”刘树人怒斥刘妨书,刘妨书理屈词穷,无法抵赖,只得答应赔钱和借钱,但借故抬高利息,并摆出下流姿势侮辱他的人格。因他祖父对他恩重如山,他暂且忍辱负重,借钱办葬事。

民众高度评价他祖父。出葬时,徐福来提议大家用手搭成长龙以表示对他祖父的敬意,刘儒鸿建议大家用写有各自名字的纸张盖住坟堆,以表示为他祖父遮雨挡风。)

刘妨书溜走后,屋里,刘喜廷的堂客李翠莲、他女儿刘彩兰、女婿龚慧成和孙女刘瑞之守护在刘喜廷的身旁,寸步不离,询问他刚才所受的伤如何,拿来食用油涂抹伤处。

刚才说话高亢气愤了些,加之被刘妨书毒打了一顿,刘喜廷现在仍然喘着粗气。片刻后,他缓过气来,对刘彩兰和龚慧成说道:“你们扶我起来。”

刘彩兰问他:“爹,你刚才受了伤就马上要站起来,行不行呢?”

刘喜廷悻悻说道:“我要站起来。想起刘妨书那个畜生,我就气胀人。”

众人只得依了刘喜廷的要求,将他搀扶站起来。

顺着他们的搀扶力,刘喜廷猛地站了起来,摔开他们搀扶着的手,抬头挺胸气宇轩昂地向前紧走几步,然后停步站在那里,慷慨激昂地大声说道:“吾乃七尺男儿,死也要站着死。”他说完,又是一阵咳嗽。刘彩兰和龚慧成赶紧上前扶住他。他的咳嗽声越来越弱,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站着的身子落下地去。大家赶紧把他抬到床上。他抽搐了几下,就直挺挺地躺在那里没有了动静,辞世而逝,脸上仍留着愤世嫉俗的神情。

刘瑞之因年少不懂人过世的事。刘喜廷刚才咳嗽时,她帮他摸摸胸扯扯手,想帮他摸去咳嗽,扯掉咳嗽。这时,她只见他一动不动,还以为他像平常一样睡着了。

刘喜廷在平常睡觉时,一副和蔼安详的样子,令人感到无比的亲切,但她并没有注意到他那张被旧衣盖住的脸。她想让他多睡一会儿,让睡觉把病魔赶走,让睡觉使他的身体恢复矫健,等他身体好了之后,要他继续给她讲故事,教她读书识字。她知道,他是有名的先生,她的爹娘前两年先后去世后,家里只剩下他和奶奶两个大人疼爱她。“嗲嗲,您歇息吧,多歇一会儿,孙女我耐心地等您醒过来。”刘瑞之心里这样想着,不敢出声言语,唯恐惊醒刘喜廷。

几个大人都在失声痛哭。刘彩兰和龚慧成哭得站都站不稳,双双扑通一声跪倒在床前的脚踏板上,哭天喊地:“爹,您不能死啊。该死的应该是刘妨书啊。刘妨书,你要赔我爹的命啊。”

李翠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撕心裂肺地喊着,向着刘喜廷的遗体摸过去:“老头儿,你莫丢下我啊,你带我一起走啊。”

刘瑞之见势头不对,心里好惶恐。她情不自禁地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刘喜廷的手,手是冰凉的。她再摸了摸刘喜廷的鼻孔,鼻孔没有了气息。她记起了两年前她爹娘去世时的情景,她这才确定,刘喜廷真地走上了她爹娘走过的那条不归路,她突然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屋外狂风突起,乌云翻滚,晴天霹雳,瓢泼大雨直袭这栋平房屋。

“不,嗲嗲,您不能死,您不能死嘛。”刘瑞之再也说不下去了,只知道哇哇哭泣。

这栋平房屋北头的哭喊声惊动了屋南头的刘之福和郭仙偶。他们是刘树人没出五户的堂兄堂嫂。屋北头传出了哭喊声,他们料定刘喜廷出了事,便急忙跑步奔向屋北头,跑进卧房内一看,刘喜廷脸色蜡黄,面无表情。他们立刻也泣不成声。

刘之福,二十四五岁的模样,中等身材,腰身匀称,四肢健壮,宽圆的肩膀,耸立的胸膛,结实得钢桩铁柱一般。他长方脸膛,微黑肤色,鼻直口阔,发粗眉浓。一双睫毛很黑的眼睛大且圆,藏锋卧锐,流露出一种机警的神采,英俊的脸上带着一种农民无所畏惧的表情。他上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对襟布扣衫,下身穿一条灰色的宽腰裤,脚穿一双蓝色布鞋。这鞋之所以是蓝色,是因为他堂客郭仙偶在做鞋时,图节约布料而把男女两双鞋一起做的。

郭仙偶,比她男人刘之福小两岁,中等个儿,苗条但并不瘦削,胸膛隆起,胯部滚圆,鸭蛋形丰腴的脸蛋上长着一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晶莹透亮得宛如两塘秋水,眼睫毛长长密密,刚劲地覆盖在眼睑上,与上面宝刀形眉毛相呼应,不时随着眼睑的启合微微闪动,娇滴滴得脉脉含情,刚劲得望而生畏。一个高高的鼻子能嗅四方味,一张阔大的嘴能说古道今,一对长长的耳朵能辨远和近;顶着一头乌黑的短发,微风拂过,短发随风飘荡。她美丽中隐含着深不可测的神秘,因而名字中带一个“仙”字。也许是名字的缘故,也许是与身俱来,她能为人屈指掐时,测算凶吉,为人手到病除,避险祛灾。她平时身穿蓝色斜襟衫和蓝色宽腰裤,脚穿蓝色布鞋。她全身上下一片蓝,蓝如碧水,蓝如青天。过门为刘之福堂客以后,时过两年,腹中仍然空空如野,不曾怀上一男半女,生活倒也清闲安逸。

屋南头山嘴上,刘树人光着上身,腋下夹着他用褂儿紧紧包裹着的从潘家收回的那两本书,脚踩着泥水,头顶着暴雨,一溜一滑朝自家跑着。忽闻家中凄惨的痛哭声,心中的不详之感油然而生,拔腿向前急奔。奔跑中,他腋下的那个褂儿包裹滑落了下来。风势凶猛,褂儿被风吹开,飘荡在空中。刘树人来不及顾及那件褂儿,急忙猛冲向前,用手抓住在空中飘荡的那两本书,然后一路急冲到刘喜廷的床前,捶胸顿足嚎哭起来。他的哭声盖过了屋外的雷声:“嗲嗲,嗲嗲,书拿回来了,书拿回来了,您看啦。您看啦。”刘树人在嚎哭中拉开盖在刘喜廷脸上的那件旧衣,在刘喜廷的脸前挥动着那两本书。“老天爷呀,老天爷。求求你,让我嗲嗲睁开眼睛看看书吧。”刘树人祈求着。

“嗲嗲,嗲嗲,您别丢下孙女不管啦!孙女还要跟您读书的啊!”刘瑞之也哀求着。

“老天爷呀,老天爷,你要讲理呀,我奶奶眼睛瞎,我与妹儿都年少,今后哪个来照料我们啊?你就放过我嗲嗲吧!让我嗲嗲活过来吧!”刘树人六神无主,上下祈求。他心里急速地想象着:只要能让嗲嗲活过来,他可以不吃饭不睡觉,把书读得烂熟,把字写得像王曦之,把画画得像唐伯虎。

刘树人的哭声一声大过一声,众人的哭声也如火上浇油更猛更凄凉,声嘶力竭地哭成了泪人儿,后来,哭得没有了眼泪,没有了声音,瘫坐在床前的脚踏板上和地上。

许久,刘树人才站起来,用刚才那件旧衣盖住了刘喜廷的脸,把那两本书摆放在刘喜廷的枕头边,静静地站在那里注视着刘喜廷。半晌,刘树人才开口:“人死不能复生。”他说话就像个成年人似的,“我们还是快点儿想办法为嗲嗲打葬事吧。”刘树人虽然前两次看过如何打葬事,但时过境迁,这时又悲伤过度,他一时拿不出什么办法来。

刘瑞之不敢多嘴,等着刘树人想出办法。

众人沉默不语。

刘瑞之性急,耐不住寂寞,先开口问起来:“哥哥,你说呀,葬事怎么打呀?”

“这?”刘树人思绪模糊,无言以对。

“还是要丫丫说吧。”刘之福在旁提议。

刘树人点头应许。

刘彩兰到底是长辈,见多识广。她暂且压抑住心中对刘妨书的满腔怒火,略有所思后:“打葬事就要用钱,请道士,招待客人,为亡人做屋儿,还有好多地方要用钱嘞。”

刘树人情不自禁地问道:“还有哪些地方要用钱?”

龚慧成插嘴道:“买棺材,出葬还要用钱哪。”

“就是啊,还有好些不打眼的地方都要用钱,可是,我们哪来的钱呢?”刘彩兰伤心地呜呜哭了起来,“天哪,这到哪里去弄钱哪?”

“我那里还有几块大洋,是嗲嗲以前给我的压岁钱。”刘瑞之红着眼圈流着泪说后,欲转身去她床头拿钱。

刘彩兰急忙止住哭声,叫住刘瑞之:“瑞之,你别拿了。就你那几个钱,还差得远嘞。”

看到刘瑞之那么懂事,龚慧成也急忙叫住她:“是的,别拿了。就你那几块钱,还不够塞牙缝的。你就先放在那里吧。这打葬事得要一大笔钱。现在,亡人的事大,还是去借钱吧。”

刘之福和郭仙偶也晓得,刘树人家里这些年借债不少,现在手头没有钱。葬事又不得不打,唯一的办法只有借钱来打葬事了,他们俩也点头说:“是的,还是先借钱吧。这天气气温不低,不能让幺嗲在屋里烂哪。先入土为安吧。”

刘树人静静站在那里绞尽脑汁想钱的事,末了,一筹莫展:“我们还差别人那么多钱,这会有哪个人肯借钱给我们呢?”

刘瑞之帮腔说:“就是啊,哪个人会肯借钱给我们呢?”

思索之余,龚慧成提醒说:“这个地方只有几个人才有钱嘞。”

说到几个人,刘树人感到很惊愕:“我们向他们借过那么多钱,到现在都还没有还。这又要去借,他们会借给我们吗?”

屏息凝神地想了半天,刘彩兰再也忍不住对刘妨书的愤怒,怒气冲天:“去,找刘妨书算账去。”

刘树人不知道他出屋后屋里发生的一切,仍然显得迟疑不决,龚慧成便催促:“快,树人哪,我们俩赶快去找刘妨书吧。”然后,他转过脸去,面对刘之福和郭仙偶,“请你们俩去通知你幺嗲的亲朋好友,说他过世了。请他们前来赴丧。”最后,他转身,面朝刘彩兰和刘瑞之,“赶快为亡人点蜡烧纸放鞭炮。”他说完这话,便叫了刘树人走出屋。

刘之福和郭仙偶出屋去通知刘喜廷生前的亲朋好友。

刘彩兰和刘瑞之呜咽着点燃蜡烛,烧起纸钱,放起鞭炮来。

出得屋来,刘树人和龚慧成径直朝刘妨书家走去。

一路上,龚慧成将刘树人出屋去拿书后刘妨书及他的家丁闯进屋里闹事打人的情况一一讲给刘树人听,刘树人气得暴跳如雷,大骂刘妨书缺德没良心不是人养的。他清楚地认识到,那种人,正如刘妨书自己说的,对什么美德,什么大小,什么长辈,什么知识,都不屑一顾,一切都是为了钱。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那不明摆着的吗?为了钱,刘妨书岂止是不尊敬长辈,不尊敬先生,他连他们的命都不顾啊。可以肯定地说,如果他的爹娘老子在世,他甚至也会要了他爹娘的命。畜生,完完全全的畜生。刘树人骂到极至时,猛地跃起脚步向前冲,恨不得立即冲进刘妨书的大院,将刘妨书碎尸万段,为刘喜廷报仇雪恨。

龚慧成边讲边骂,万分痛恨地说,畜生中,乌鸦有反哺之孝,羊有跪乳之恩。刘妨书连畜生都不如。跟那样连畜生都不如的人去讲理那是对牛弹琴。他问刘树人:“你准备怎么办?”

“找他拼命。”刘树人怒不可遏。

“不,不值得。”龚慧成理解刘树人此时此刻的心情,有意放低了声音说话。

“那将他碎尸万段。”

“那也不可能。”龚慧成又予以否定,“你想,我们这去,就两个人。可是,刘妨书家里,养着一大群家丁,我们俩岂能是他们的对手。到时候,恐怕弄得不好,我们反倒被他们碎尸万段了。”

“那我们去告他。”

“世道这么混乱,社会这么黑暗,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上哪里去告他?”

“那嗲嗲不就白死了?”刘树人心里很痛苦。

“恶有恶报,善有善报,

不是不报,时间未到,

时间一到,善恶必报。”

“姑丫,这个道理我懂。这要等到哪天才能报仇啊?”刘树人心里憋得慌,恨不得这个时候就已经报了仇。

“树人,这个时候打葬事为重,你不要跟别人说刘妨书打死了你嗲嗲。即使你说了,我们目前也没有力量为你嗲嗲报仇。你要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姑丫,我咽不下这口气。”

“气是要发的,对刘妨书绝对不能客气。但是,亡人为大,先忍一忍,借钱打葬事要紧。等把亡人的事办完,以后找机会报仇。”

“这?”

“听我的。我们到达刘妨书家里之后,要见机行事。”

刘树人微微点头,和龚慧成疾步朝刘妨书家走去。他们俩都知道,刘妨书放高利贷心狠手辣。他不怕别人不还钱,只要是借了他的钱,他总有办法要回来,叫别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们俩也知道借钱是个火坑,但又不得不往里跳,葬事急人哪。

刘妨书的家坐落在一座小山山脚下,前面一条小溪缓缓流过,称得上是一座依山傍水的庭院。院内的亭阁假山,鱼池花坛,长廊和吊脚楼格外气派。他和他堂客正在鱼池边玩水戏鱼。

他堂客叫钟雅芳,生得十分妖艳;韭菜叶儿眉,细眼窝儿,长睫毛,小巧的蒜头鼻子,樱桃似的小嘴,椭圆的;身段苗条,脑后披着齐肩短发,胸部耸立;身上那件宽松的斜襟衫不像是挂在肩上而像是挂在胸上。风大吹,衫儿大飘,风小吹,衫儿小荡。她说话声音娇脆,走路姿势娇柔。就因为她生得如花似玉,刘妨书才千里挑一选她做堂客。

刘妨书的管家上前报告:“妨爷,刘树人和龚慧成来了,他们要见你。”

这管家,姓刘名子午,年近三十岁,中等个头,身体健壮,高额圆脸,眉毛粗,眼睛圆,鼻尖嘴小,两只招风耳朝着脸歪着,一头茅草般的黑发分梳着;上身穿着一件黑色布扣对襟小马甲,下身穿着宽腰黑色裤,小腿处用绑带捆绑得绷紧,绑带一直绑到脚上那双黑色布鞋处,显露着一副俯首贴耳麻利干练的姿态。

来的是这两个人,刘妨书随口就说:“不见。”他将手中的鱼食扔往鱼池,继续戏鱼。忽然,他把眼珠儿骨碌碌一转,马上改口,“叫他们进来。”

刘子午答应一声“是!”后,转身离去,到了院门口告诉刘树人和龚慧成,“我们妨爷叫你们进来。”

他们俩跟着刘子午走了进去,很快就到了刘妨书跟前。

刘妨书很会观颜察色,一边丢下鱼食戏鱼,一边斜着眼睛看人。他眼前这两个人个个眼睛红肿,悲哀中带着几分怒气。他猜想:莫非?他不敢往下想了,但心中生起了戒备。这时,他故作镇静:“你们是来还钱的?”

“刘妨书,你这个土匪。”刘树人早就忍无可忍了,挥舞着拳头冲向刘妨书。

幸得有了戒备,刘妨书像猴子一样闪到一边,大声叫道:“来人哪,给我抓住他。”

上来几个家丁,把刘树人牢牢地抓住。

“放手。”龚慧成急了,吼叫着。

“慢着。”刘妨书挥挥手,“你们为什么骂我是土匪?”

“你赔我嗲嗲的命!”刘树人挣扎着咆哮。

刘妨书一惊,稍作镇定后,狡诈地问:“你嗲嗲死了?”

龚慧成极其愤怒:“没死?难道还咒他死吗?”

“不可能啊,我看他坐在那里满威武的呀。怎么可能死呢?”刘妨书摇晃着那颗干瘪的脑袋,急速地回忆着刘喜廷当时坐在草窝里的神态,不相信眼前这两个人说的话。

“就是你打死的。”龚慧成继续怒吼。

“我只是拉了他两下呀,怎么说是我打死的呢?”刘妨书耍起赖皮来。

“你打着了他致命的地方。他就是你打死的。”龚慧成一针见血地说。

“你赔我嗲嗲的命。”刘树人仍然被家丁反剪着手,挣扎了几下也没有挣扎脱。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死。你们喊什么毛。”刘妨书理屈词穷,继续用耍赖的话抵赖。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轰轰隆隆的土铳声,似炮声,似雷声,似吼声。

“你听,刘妨书,你听。你听到了鞭炮声土铳声吗?”龚慧成责问道。(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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