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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其他 > 惊梦萦绕 > 第二章(2)

(第二章续)

刘妨书抬头望望天。天上晴空万里。他打消了那是雷声的幻觉,但还是不相信刘喜廷死了。他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他抬起手揉揉自己的那两只老鼠般的耳朵。再听时,他确信自己听到了那些声音,但他又不相信那些声音是从刘喜廷家那个方向传来的。他转了转身子,用手指了指这边,又指了指那边,像一只被猫咬痛的老鼠在地上胡乱地转圈。转完圈,他失望地低下头想对策。忽然,他觉得眼前闪出一道亮光,精神一振,对策终于浮了出来,狡黠地说:“那不是你们家放鞭炮,刘喜廷没有死,你们喊毛。”

“刘妨书,你别耍赖了。”刘树人又使劲挣扎,“如若你们家没有死人,你会说你们家死了人吗?”

这话像一颗炮弹,炸得刘妨书哑口无言,他沉默不语。与其说是沉默,还不如说他又在想脱身的对策。他挺胸抬头神气活现:“如若是死了,那他也是病死的。谁都知道,他卧床数月了。”

“刘妨书,你别狡辩了。卧床数月就要死吗?”龚慧成痛斥道。

“偏偏你一去他就死了。不是你打死的难道是鬼打死的吗?”刘树人痛骂着。

刘妨书被驳斥得体无完肤,脸上白一阵黄一阵的,一副理屈词穷无可奈何的窘态,最后,他不得不对家丁摆摆手:“放了他,让他好好说。”

初得胜利,刘树人的怒气略有缓解,但他知道,这不是最终的胜利。刘妨书虽已败下阵来,但他决不会就此轻易服输。自己决不能因刘妨书稍微软了一点口气就放弃对他的讨伐。刘树人揉了揉刚才被反剪受伤的手臂,理直气壮地说:“杀人偿命,你赔我嗲嗲的命。”

“叫你好好说,你怎么就不懂?”刘妨书故伎重演,“简直是笑话,我的命你能拿得去吗?”

“你不得好报。”刘树人愤恨未消。

“算了,算我倒霉,给你们赔几个钱,开个价吧。”

对龚慧成望了望,刘树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希望龚慧成能拿个主意。

龚慧成理解刘树人的意思,他也知道,解决亡人的事为大,仇放在以后去报,但要开多少价呢?对,决不能轻饶了这个土匪,他放开嗓子说:“人命关天,一千大洋。”

“什么啊?你以为刘喜廷是金子啊。你们不要想发死人财。”刘妨书果然不是个吃菜的虫,不肯接受这个价。

“你如若不拿出钱,我去告你。”刘树人语气重重,说话掷地有声。

“你别说傻话了,如今这个世道,有钱就是王。谁怕谁呀?你去告啊。”刘妨书目空一切。

“你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刘树人怒气冲天。

“不说几千年,中国几百年,哪有有钱人遭报应的?即使有报应,我也不怕。给你们最后的价,一百大洋。”刘妨书就是一个痞子,全然不顾道理。

“不行,太少。你打死了人岂能就这样了结?”龚慧成怒气不打一处来。

“要怎样了结?我只扯了他两下,我给你一百大洋就够不错了。”刘妨书傲慢无礼,“这样吧,另外再借给你们点钱。你们说借多少?”

龚慧成心想,这时候时间紧,打葬事急,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便忍住心痛:“两百大洋。”

刘妨书故作生气:“你原来借的钱还没还嘞,怎么要借那么多?”

想到刘喜廷的葬事,刘树人口气坚定:“那些钱,我会还的。”

“你会还的?”

“对。”

“不过,利息还是那么高,你们愿意借吗?”

“借两百大洋”刘树人将龚慧成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借那么多?我手里一口气哪有那么多?”刘妨书摆出一副不肯借钱的样子。其实,他心里在急速地盘算着:要发财就要发国难财,发死人财。刘树人这时候借得多,他得的利息就多。这正是他发财的好时候。还怕刘树人不还钱?刘树人要是敢不还钱,他到时候总有办法对付刘树人。刚才是他故意说没有那么多钱的,其实他有的是钱。现在他要趁机抬高一成利息。这样的话,他会得利更多,他答应赔给刘树人的一百大洋也就赚回来了。于是,他换了口气,“钱嘞,我手里是有那么多钱,不过,那钱是别人早就定好了要借的。既然你们要借,我就你们一个急,但得多加一成利息。我得用这成利息去赔我与别人的失约钱哪。”

龚慧成心里明白,刘妨书的话只能骗得了孩子,哪能骗得了他。刘妨书这是趁人之危搞敲诈勒索,但是,他有什么办法呢?在这节骨眼上不能不借啊。他忍着心痛说:“那利息能不能只加半成啊?”

“那可不行,这钱本来是借给别人的,我还要跟别人打商量嘞。你到底是借还是不借?”刘妨书假装得有些不耐烦了。

刘树人转过脸去问龚慧成:“姑丫,你看呢?”

龚慧成点头同意。

他们叔侄二人点头同意借钱,刘妨书心里骨碌一转:虽说自己多赚了一成利息,但不甘心就这么轻易借给他们,于是玩弄心计:“你们要是把这钱借走了,我还得去跟别人低三下四说好话,刚才利息只高一成,那我划不来。而且,而且你们在我的家里骂我是土匪,叫我在下人面前丢尽了面子,你们得赔偿我的损失。这样吧,你们得从我的胯下爬过去。要不,我不会把钱借给你们。”说着,他便叉开双腿,示意要刘树人爬。

《天在看》

人生两件事,一是说二是做;

不可儿戏,需要仔细斟酌。

满口是狂言,伤人难以解脱;

编造谎言,终究自负其恶。

贪欲和下流,放纵铸成大错;

恣意妄为,必定酿成灾祸。

俗话说得好,天在看人在作;

天道轮回,谁能逃避因果!

刘树人哪里受得了这等侮辱,站着不动,思索许久。

“你们爬不爬?不爬就马上滚出去。要是这样,你们就别想借到钱,也别想得到我赔你们的一百大洋。”刘妨书等得不耐烦了,像狗一样狂吠着。

“你不借,我到别处去借。你赔偿的一百大洋得给我。”刘树人大声争辩。

“你想得美。我说了,那一百大洋你也别想拿。你想到别处去借钱吗?如若哪个人敢借给你,我要了他的狗头。”

“你,卑鄙。”刘树人气得眼睛里直冒金星,身子直晃荡。

“你们到底爬不爬?”刘妨书又大声催促。

龚慧成心想,刘妨书竟然做出这种下流行为侮辱人真该天打雷劈。可是怎么办呢?自己忍辱负重也就算了,绝不能让刘树人承受这种侮辱啊。于是,他拉着脸说:“刘妨书,算你狠。但是刘树人就不爬了,我替他爬。”

“你想当好人,那不行。你们都得爬,而且一定是刘树人先爬。”刘妨书横蛮无礼。

“行,为了我嗲嗲,我爬。我看你能占到什么香影?”刘树人弯下腰去,准备爬过去。

龚慧成连忙上前阻止,可是被刘子午和家丁抓住了,脱不开身,他急得大喊:“不,不行。”他用尽吃奶的力气挣脱开,眼含着泪水,跃上几步,弯下腰去,用自己的身体盖住刘树人的身体,两人慢慢从刘妨书的胯下爬过去。

刘妨书洋洋得意,仰头奸笑。笑完,他叫他们俩进屋立据借钱。

他们俩带着那点耻辱钱走出院门,急急忙忙往家赶。

田野里,成熟的中稻谷穗被刚才一阵狂风暴雨打得倒伏在泥水里,周围死一般的沉寂。刘树人的平房屋外,被狂风刮掉下来的樟树叶铺满整个禾场,躺在那里喘息。空中的乌云低垂着,悲哀沉吟。空气闷人。屋西北角的那两根梨树下,满地都是摔得稀巴烂的梨子,白花花的梨子肉就像朵朵白花,含泪为刘喜廷默哀。

噩耗传开,刘喜廷的亲朋好友,同事和学生痛心疾首,万分惋惜,纷纷接踵而来,对刘喜廷的遗体下跪磕头,作揖敬礼。他们的眼睛里淌着泪水,心里默默祷告:愿长刘先生一路走好。

刘树人和龚慧成回到了家。刘瑞之和刘彩兰走过去问道:“弄到钱了吗?”他们点了点头。刘彩兰火急火燎地说:“赶快去买棺材来。”

李翠莲连忙说出:“就用我的那口吧。”

刘树人吃惊地问道:“你的那口短了吧?”

李翠莲故意显出不高兴:“短不短,你去量。如若短得不多,就把两头劈去点。”

“那,奶奶,您以后用什么呢?”

“以后是以后,到了以后再说。”

“好,奶奶。”刘树人只得依了李翠莲,叫人抬出那口棺材,放在堂屋中间。他用绳子量了量,那口棺材不够长。叫人来用凿子将两头凿去厚厚一层,最后将刘喜廷的遗体抬进棺材,在旁边点燃蜡烛和线香,烧起纸钱来。

吊孝的人披麻戴孝,刘树人头上戴着白孝冠,手里拿着白孝鞭。他走到刘喜廷睡过的床边,拿出《论语》和《辞海》那两本书,小心翼翼地锁进了书箱里,反复看了看后,便去端茶倒水招待客人。有人跪拜时,他走过去跪下,悲悲切切对跪拜人还礼。

天昏昏,地暗暗,心凄惨。

按照辖神岗人的习俗,后人要为亡人放飞与亡人岁数相同的孔明灯。横屋里,几个花儿匠正在赶做六十二盏孔明灯。

花儿匠郭志堂,二十岁出头,个子不高不矮,身体单痩,胸前系着长围裙,右手拿篾刀,左手拿篾片,篾片在篾刀下唰唰地变成细篾条。他把细篾条递给旁边的花儿匠。他边劈开篾片边哀声叹气:“长刘先生真是个好先生哪,死得太可惜了。”

“哥哥,他教书严得很吧?”问这话的是郭志堂的亲弟弟郭志明。

郭志明的年龄比郭志堂小几岁,脸上带着幼稚之气,郭志堂没钱读多少书,郭志明就根本没读过书。他个子稍矮,身材厚实,头顶留着短发,又粗又硬;耳朵周围的头发剪得干干净净,头皮铁青;他眼睛溜圆,总是溜溜转。他胸前也系着长围裙,接过郭志堂递来的细篾片,用皮纸条捆扎孔明灯。

“那严得很嘞,不过,俗话说得好,严师出高徒。”

“是啊,你也是我的严师啊,要不,我怎么这么快就会作花儿匠了嘞。”

“我算什么呢?跟长刘先生比起来,还差十万八千里嘞。我告诉你,原来住在这屋南头的郭氏姐妹,自从跟长刘先生读过书后,都到长沙做大事去了。听说啊,她们俩都出了名嘞。像郭氏姐妹这样的学生,长刘先生还有的是嘞。只有他才称得上严师。”

“是啊。”郭志明钦佩地点点头。

“师傅,你跟长刘先生读书,怎么没有读下去呢?”另一个花儿匠刘阶平好奇地问。

刘阶平,郭志堂的徒弟,个头高大,从师两年了,花儿匠的工夫不亚于他师傅,三年学徒期未满,仍跟着师傅上工。他喜欢说笑,圆圆的脸上时常挂着甜甜的微笑,那双大眼睛总被微笑拉成一条缝,扁扁的嘴唇也被微笑拉向耳朵洞。他的青色对襟褂儿外面套着花儿匠们专用的围裙,接近二十的年岁,显得相当稳重。

“那时候家里穷啊,我跟他读书那几年,每年还要他给我贴学费嘞。”郭志堂说到这里,眼眶里涌出行行泪水。他停住篾刀,伤心地用手扯起胸前的围裙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对于刘喜廷的逝世感到甚是遗憾:“我开始读书时,爱贪玩,不努力,成绩差,后来,他严加管教,我的成绩才出类拔萃了嘞。要是我家里不那么穷,那我也会像郭氏姐妹一样成大事了。”

“那是啊,你的恩师过世实在是太可惜了。”刘阶平也为刘喜廷的逝世感到惋惜。

郭志堂伤心地红着眼睛:“所以说啊,你们要把孔明灯做好,帮我好好孝敬孝敬我的恩师。”

“那是啊,那是啊。”花儿匠们异口同声答应,快速认真地做着。

傍晚,夜幕降临。道士们设坛,敲锣打鼓吹唢呐,唱哀歌“三仙谱”。孝子贤孙跟着道士们围着三张大方桌快速地转圈。土铳声和鞭炮声阵阵巨响。家里那只黑猫缩成一团,躲在棺材底下默不做声,惊恐而悲哀。那条大黄狗不再汪汪叫,悲悲切切地。往常满树的鸟儿也伤心地藏身得毫无踪影。

孔明灯在屋北面的山嘴上集合,花儿匠们点燃灯中的蜡烛。微风把一盏盏的孔明灯升上夜空。六十二盏孔明灯飘然而去,就像一条明亮的长龙,更像一条闪亮的银河。众人共同祝愿:刘喜廷跨上这条神龙,飞越宽阔的银河,前往那个极乐世界。

刘喜廷的亲朋好友,同事和学生守候在棺材周围,悲痛万分。连续三日,众人眼睛红肿,声音嘶哑,精疲力竭。

“今天出葬吧。”刘树人对龚慧成说道。

十六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拿来两根长木杆,八根短木杆和粗绳,将它们固定在棺材上,手持短木杆,整齐地站在棺材两旁,等候出葬的号令。

那主道士一手拿招魂幡,一手举掌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念完,他叫刘树人爬到棺材上坐下,放下举在胸前的手掌,从地上捡起插蜡烛和线香的土钵,猛地朝地上摔去,土钵落地粉碎,大吉大利。他大喊一声:“吼。”

“吼。”汉子们将棺材嚯地抬起,拥出堂屋。一路上,吼声连绵不绝,棺材被抬往刘喜廷生前叮嘱过的玉皇山。

八个道士敲锣打鼓吹唢呐,在前面开道。十六个汉子抬棺紧随其后。吊丧的人群披麻戴孝,高举着白带旗,带着悲伤的脸庞,迈着沉重的脚步,撒着纸钱。队伍的后面,八个土铳手朝天放铳。众人一路缓缓前行。

汉子们抬着棺材来到玉皇山山脚下的增福垱的垱堤上,止步不前,将棺材放在地上,高声大叫起来:

“给喜钱,给喜钱,

白喜钱,白喜钱。”

队伍中间的叫喊声一起,前面的道士们停下敲锣打鼓。土铳手们停止放铳,送葬队伍停下脚步。要白喜钱是辖神岗人的又一风俗。抬棺材的人在路上遇到沟坎时就停下休息要白喜钱,意思是告诉人们要行善积德,修桥补路。这样,死人路过安稳,活人走过安全。这钱一般由女婿来掏。

龚慧成站在队伍里不动声色,装作没听见。他想让汉子们多叫唤点时间,多休息一会儿。

汉子们没看到有人给钱,便又狂呼大叫:

“给钱给钱,积德行善,

修桥补路,人人平安。”

坐在棺材上的刘树人看到龚慧成无动于衷,以为他没听见,便急忙喊道:“姑丫,姑丫,你快点,快给钱。”

“来了。”龚慧成风风火火走过去,掏出钱分送给汉子们。

得了钱的汉子们双手捡起抬杠,不再言语,整装待发。

“等等。”忽然,队伍里有人高声喊道。众人转头看去,那喊话人原来是大田学堂的先生,姓徐名福来。他疾步走到棺材边对刘树人说:“树人哪,我建议,我们师生每人伸出一只手搭在前面人的肩上,让大家连成一条长龙,为长刘先生抬灵柩,表表我们对他的敬意,你看如何?”

“好。”刘树人答道,他认识徐福来。

徐福来,年方四十,个头适度,五官端正,高额圆脸,慈眉善眼,眼睛虽不大,但笑起来眯成一条线,眼角流露出无限的亲切,舒适和动人,鼻梁坚挺,嘴唇扁平,人见人喜欢,不免回头再将他看上几眼。他身材魁梧,性格开朗,行动灵活,反映敏捷,见解独特。他身穿长袍,在送葬的队伍里,他的长袍外面套着一件孝袍。他家住徐家塆,与刘树人的家只相距四里路。他是刘喜廷身前的好同事,两人在一起教书多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他在学生中很有影响力。

“先生们,同学们,你们把一只手搭在前面人的肩上,让我们一起为长刘先生抬灵柩,表表我们对他的敬意。”徐福来高声喊道。他的话音刚落,送葬的人,无论是师生还是亲朋好友,都将一只手搭在前面人的肩上,一条长长的抬灵柩长龙在田野上格外显眼。

《满庭芳﹒尊师德》

自古于今,人们崇敬,奋勉学子之师。

为人师表,蜡泪春蚕丝,

授业传道解惑,教学子,费尽心思。

完全是,孜孜不倦人类魂大师。

学习,师必教。终生牢记,一天为师,

似爹娘友亲,无怨珍惜。

桃李园丁可敬,一生里,施教无私。

以师傲,秋收硕果,师为我着迷。

刘树人马上发号施令:“吼。”

“吼。”抬灵柩长龙齐声吼道。众人举旗搭肩抬灵柩缓缓前行。

锣声鼓声又起,唢呐声土铳声齐鸣。两华里路上人头攒动,拥向玉皇山。队伍的前头到了玉皇山山腰,后头还在刘树人家里的禾场里排队等候。

抬灵柩的汉子们又止步不前,将棺材放在山腰大呼小叫:

“给钱给钱,多多益善,

后人走运,洪福齐天。”

这次,龚慧成再也不能装聋作哑,他再次掏出钱分送给汉子们。

刘树人又立即发令:“吼。”

“吼。”汉子们又忽地抬灵柩上肩,走上玉皇山山头。

刘树人纵身跳下棺材,拿起锄头,在选定的地点向前连挖三锄,然后将锄头扔到前面地上。挖坟坑人开始挖坑。

不大工夫,棺材入土,坟堆高立。这时,忽听得一人大声喊道:“同学们,长刘先生是我们最尊敬的先生,现在长眠在此,为了进一步表达我们对他的敬意,让我们每人拿出一张纸,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把纸盖在先生的坟上,为先生遮风挡雨。同学们,好不好?”这喊话的人姓刘名儒宏。

刘儒宏,刘喜廷的堂侄,刘喜廷最喜欢的学生。身材魁梧高大,肩粗,臂圆,熊腰虎背;留着平头,头发黑亮黑亮;四方脸上一对大眼睛,炯炯有神;浓黑的眉毛,眉宇间透出英气;两瓣嘴唇微微张开,流露出一种随和的神情;挺直的鼻子旁两道沟纹,更显出一脸坚毅刚强的气概。他身着一件宽松的灰色长衫,十七岁的年龄,英俊的后生,更是桃源师范优秀的学生。他决心成为具有鸿鹄之志的人,也要成为具有儒家美德的人。

“好。”同学们立即响应他的号召,纷纷从书包里拿出笔和纸,在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刘儒宏,走到坟堆前,向坟堆磕头作揖,把他那张纸放在坟堆上,又从纸旁边捡了一块土坨压住纸。众学生看见他这样做,也纷纷如此效仿。刹那间,那黄土堆变成白纸堆,随后,众人依依不舍,悲悲切切地离去。

从幼年开始,刘树人一直跟在刘喜廷身边。刘喜廷给他做饭吃,给他洗衣裳,教他写字绘画,教他唱歌吟诗,真想把他培养成神童奇才。他对刘喜廷情深似海,他仍然站在坟堆前默哀:嗲嗲真是受人尊敬的好先生。人们常说:

虎死留皮,雁过留声;

水干留迹,人去留名。

他信誓旦旦:今儿有这么多人为嗲嗲送葬,嗲嗲的大名会永远留在大家的心里。他今后会为嗲嗲报仇,会加倍努力,不辜负嗲嗲的希望。嗲嗲安息吧。嗲嗲高高地睡在这里,孙儿他今后会时常看着嗲嗲,想着嗲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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