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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其他 > 惊梦萦绕 > 第七章(2)

(第七章续)

胡庭仁,三十大几的年纪,岁月的沧桑在他那结实的身板上显而易见。他的脸瘦削黑黄,眼角和嘴角生出道道皱纹,酷似一朵大菊花。他凸出的前额上也刻着几条深深的皱纹,犹如被鞭子抽打出来的。他的眼睛深邃,背略显佝偻,一件稍宽的灰色布衫和一件围裙也挡不住他那佝偻的身形。他性格忠厚耿直,这大概与他的名字有关。他曾拜刘喜廷为寄爹。那年抓壮丁时,他躲在刘喜廷的床上逃过一劫。

胡庭仁这时正在翻晒自家禾场上的稻草。这些稻草是他前不久从田里挑回来的,上面还有许多谷粒。他舍不得让那些谷粒霉烂掉,趁着天气还好,就将稻草散开晒干,准备用吊锤反复捶打,使谷粒脱下来,然后收集起来,待以后碾成米做饭吃。

胡庭仁正要扬起吊锤来捶打稻草,刘树人走上前打招呼:“仁姑丫,你慢些忙啊。”

“忙得慢嘞。树人,慧哥来了。”胡庭仁听到有人喊,忙停住手中的吊锤,转过身来。

“哎。”刘树人和龚慧成齐声说道。

“进屋里坐。这外面稻草灰多,又没有个座处。请进吧。”

“好。”刘树人和龚慧成一边答话,一边往屋里走。

屋里,胡庭仁的堂客早已闻声将板櫈准备好。客人进了屋,她热情地打招呼:“快请坐,快请坐。”

胡庭仁的堂客,姓刘名雅琪,是刘氏家族中人。论辈分,她比刘树人长一辈,刘树人称她为丫丫。她年过三十,脸庞椭圆,大眼睛晶莹明亮,总爱眨巴着,闪耀着欢乐温和的光亮,鼻子微尖,向前突起,嘴唇扁平,说起话来有条有理,善解人意,使人心悦诚服。她衣着得体,颇显中年女人那种泼辣和麻利的风采。

各人纷纷落座。

“仁姑丫,我们今儿来是想请你帮个忙。”刘树人年少性急,一进门说话就直入话题。

“帮得上忙,那好啊。”胡庭仁是个庄稼人,说话不转弯抹角,十分豪爽。

“仁姑丫,事情是这么的。你寄爹过世前后,我借了别人很多债,几年下来,本滚利,利滚本,滚成了一大笔债。债主催得急,我又拿不出现钱来还。没办法,我只好卖田来还债。”刘树人把他欠债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是啊,债主催得急,不得不卖田啊。”龚慧成予以证实。

“那你要我帮个什么忙呢?”胡庭仁想要问一个确切。

“你能不能买点我的田呢?如若你能买,这就算帮了我的忙啊。”刘树人试探着问。

“凭我们两家的关系,我也应该帮助你。如若我买你的田,这对我也是好事。你的田好,又离我家不远。不过,这一口气我到哪里去弄那么多钱呢?”胡庭仁想帮刘树人,但就恨自己眼前心有余而力不足。

“庭仁哥,我晓得,你有心给树人帮忙。不过,这请你帮忙嘞,也不是说让你今儿明儿就买。你尽快想办法就是了。”龚慧成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

“当家的,你要帮帮树人啊。”刘雅琪好心地催促。

“丫丫,你要帮侄儿一把啊。”刘树人不怕自己折人,直言不讳。

“好。我们会尽力而为。”刘雅琪有心相助。

“那我问一下,你要卖多少钱一斗呢?”胡庭仁有点动心。他说着话,不时地用手掀起胸前的围裙搓擦自己的双手,因为他刚才搬过稻草而手发痒,也因为他不能及时地给刘树人帮忙而心感不安。

“按常规价,这是你晓得的,五十块大洋一斗。”龚慧成忙将价钱说出来。

“嗯。不过,时过境迁,现在的东西是一天一个价啊。当然,我现在还买不成,我只是先问个价。”

“价钱等你买的时候再说吧。”刘树人心里很清楚,胡庭仁没有还价是因为他现在真地没钱买,“仁姑丫,你看,这塆里还会有谁能买田呢?”

“我不大清楚。你得问问他们本人。”

“好吧,我们去问问。庭仁哥,哪天你准备好买了,请你尽早告诉我们一声。”龚慧成知道,他们的话说得差不多了,想就此为止,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众人也跟着站起身来。

“好的,一定,一定。”胡庭仁满口答应。

“那我们走了。”

“慢走,慢走。”胡庭仁与刘雅琪将刘树人与龚慧成送出门外。

二人还接着去问了胡滚岩与胡阶福。从胡阶福家里出门时,天色已晚,刘树人脸上的神色宛如那天空中阴沉的夜色,但他仍不失信心地走在头里,朝着瓢匠塆的方向走去。

胡阶福,年岁近三十,身材高大,身体壮实;常喜欢穿灰黑色衣裤。由于辛勤的劳作,手背粗糙,手掌的老茧厚厚。岁月无情,他那本是圆润的脸上也呈现出道道皱纹,但他高高的鼻梁仍然坚挺,乌黑的头发放光明,大大的眼睛依旧那么有神。

“树人,不往那边走了。天黑下来了,我们明儿再去吧。”龚慧成提醒刘树人。

刘树人只得转过身,心情沉重地和龚慧成回家。

话说姚小妹。她日复一日地被她爹娘锁在那个地洞里,惶惶不可终日。而她爹娘认为,周围的人都知道姚小妹是个死了的人。如若这时候把她接回陬市镇,不知内情的人一定会把她当作是鬼,以为姚小妹的鬼魂显现了,那就会闹得陬市镇天翻地覆,事情的真相就会败露,姚家的脸面就会丢尽,姚家荣的计谋就会前功尽弃,姚小妹就会远走高飞,奔向刘树人。结果,姚家荣和田晶就只会落得鸡飞蛋打一场空,孤苦伶仃苦不堪言。该如何是好呢?

姚家办完姚小妹的丧事之后,大院已经清扫干净,装点一新,丝毫没有了那场丧事的痕迹。但是,大院里一下子少了两个人,情景与以往截然不同了。姚小妹往日那娇滴醉人的声音不再在院内回荡,姚小美往日做的美味佳肴已被粗茶淡饭所替代,姚家荣和田晶日日夜夜寝食难安。

“荣爷,我们还是去那山边看看女儿吧。”田晶央求着说,泪如雨下。她是个女人,知道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女儿被捆在那个地洞里已经好几天了,“这是遭的什么孽啊?”

“哭!女人就知道哭!哭就能解决问题?”姚家荣轻声叫道。他不敢放声大喊,怕的是周围的左邻右舍会知道他的秘密。

“那你说,怎么解决问题?”

“你问我,我问谁呀?”姚家荣这些天也没拿出主意来。

“赶快想办法啊,你那样把她捆在那里,那会捆死她的。”田晶呜咽起来。

说到捆人,姚家荣如梦初醒,才想到,那天夜里是他叫家丁将姚小妹捆了送过去的。没有他的命令,哪个人又敢给她松绑呢?“快,我们赶快过去吧。”姚家荣无可奈何地催促田晶和姚家清一同前往。

有幸的是,姚家的丧事办完之后,那两个好心的家丁已经悄悄地为姚小妹松了绑,还为她送茶送水送被窝,对她关心备至。她只是整天被关在那个地洞里,不得出来与外人相见。

这时,姚小妹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她以为又是家丁前来伺候她了,因此,仍然站在那个通气孔旁,没把那门外的脚步声当回事。

地洞的门开了。借着家丁手里举着的桐油灯灯光,姚家荣睁大眼睛一看,姚小妹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他心里才有了点庆幸。然而,他心里顿生一念,是谁那么大胆?竟敢没有得到他的允许就敢给她松绑。要不教训教训那样的人,那今后还会有谁听他的话?“是哪个吃了豹子胆?不经我的允许就给她松绑的!”姚家荣大发雷霆。

“是我,荣爷。”一个家丁吓得直颤抖。

“来人,给我打他十大板。”姚家荣狠下命令。

“要打,就打我吧。”姚小妹想,别人为她做了好事还要挨打,真是太不公道,真是太令人气愤。她走上前去准备挨打。

“女儿。”田晶往前急走几步,一把抱住姚小妹痛哭流涕。

“看在我太太的面上,那就免打了。但是,下不为例。”姚家荣就此下台阶。

姚小妹被她娘紧紧抱着,眼里没有半点激动的泪水。她既没喊一声娘也没喊一声爹,站在那里像根木头似的,任她娘摇曳:“女儿,我的心肝宝贝。让你受这份罪,你这是遭的什么孽啊?”田晶松开姚小妹,看一下姚小妹,又抱紧姚小妹,哭着喊着,“都是你爹这个老鬼造的孽啊。”

“你们还楞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把小姐扶到楼上去?”姚家荣刚才看到姚小妹那副惨样,有些于心不忍,楞在那里任随田晶哭叫。田晶指着他骂时,他才醒悟过来,便赶紧叫家丁把姚小妹扶上楼去。

姚小妹没有喊叫,也没有哭闹,四肢无力地顺着家丁的搀扶慢慢走出地洞,来到楼上的客厅,瘫坐在靠椅上。

姚家荣和田晶也跟着上了楼,分别坐在姚小妹的两旁。姚家荣挥手示意叫家丁退到楼下。

“女儿,这下好了。再不用待在那个鬼地洞里了。”田晶侧身转向姚小妹,伸出一只手去抚摸姚小妹的手。

“我是个死鬼,待在哪里不是待?别来管我。”姚小妹忍不住内心的气愤,恶言恶语冲口而出。

“女儿,把心放平和些。我们哪能不管你。你爹这么做,他也是为你好,为你一生一世好。”田晶耐心地安慰着。

“是为我好吗?现在哪个不晓得我姚小妹是个死人?死人有什么好?”姚小妹和田晶辩论起来。

“当然是为你好。”姚家荣半晌没说话,只因为姚小妹刚才少言寡语。她在连连说话时,他见机会来了,赶紧插嘴,“就让姚小妹这个名字死了吧。只要你生活得幸福,我可以给你另外取个名字,就叫姚淑贞。从今往后你就叫姚淑贞。”

“不,我不要这个名字。我就叫姚小妹。我以后要把真相告诉别人,别人会理解我的。”姚小妹猛烈反嘴。

“别人?你就不要见别人了。你就好好地待在这里。保你天天有吃有喝有人伺候。”姚家荣下命令似地说。

“为什么不能见别人?”姚小妹愤恨得咬牙切齿。

“你自己刚才不是说了吗?你姚小妹是个死了的人。你想想,哪个愿意跟死人来往呢?”田晶帮助姚家荣做解释。

“哇——”姚小妹突然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不禁放声哭了起来,“我是死人啦,我是犯人啦!”

“这样吧,你要是不想待在这里嘞,那我就送你到外地读书去,离开这里。”姚家荣眼珠一转,急中生智,想出这么一个调虎离山计。他想,只要姚小妹离开这里,他的一番苦心就不会前功尽弃。

“不,我不到外地去。”姚小妹怒火满腔。她心里明白,要她到外地去读书,那是她爹的调虎离山计。如果她让她爹送到了外地,那就等于远离了家,远离了她心爱的刘树人,因此,她坚决不同意到外地去读书。她心想,只要自己能留在家里,自己就能找到机会逃出这个虎口,奔到刘树人那里,向他说清真相,那么,他们一定能成眷属。

“你不到外地去?那好,你就待在这里。”姚小妹极力反对,姚家荣一时拿她没办法,只得依了她。突然,他又心生一念。他想,女儿不到外地去,成年累月待在家里,总有一天她会闹出什么漏子来,到那时不就麻烦了。想到这里,他觉得很不对劲,心中顿时生起熊熊怒火来。他嚯地从座椅上站起来,对着姚小妹吼叫道,“好,你先待在这里。等段时间后,我去给你另外找个好婆家,把你远嫁他乡。”姚家荣不管姚小妹愿意不愿意,接着,又面对姚家清,“多派几个人在这里看守好,不要让小妹跑到外面去了。”他又转身面对田晶,“你也留在这里,给小妹开导开导思想,我去帮她另找婆家。”说完,他走下楼去,等姚家清妥当安排后,一起朝陬市镇那个大院走去。

“不,我不嫁!”姚小妹听了姚家荣的这番话,有如五雷轰顶天崩地裂。她猛然站起,跑进客厅旁边的房间里,扑倒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

姚家荣和姚家清走后,家丁们各司其职。姚小妹痛哭不止,田晶陪着姚小妹,开导说:“女儿,别哭了。另外找个好婆家总比刘树人那穷鬼强。”

“我就要刘树人,我只嫁刘树人。”

“那刘树人有什么好?他不读书了,他脑子里就没有知识,将来肯定是个蠢货。”

“他现在没读,他以后可以读啊。”姚小妹态度强硬。

“他欠那么多债,即使他把家产卖完了都还不清。你嫁到他那里去喝西北风吗?”

“他的难处只是暂时的,石头也有翻身的日子啊。”

“你等石头翻身,那你要等到猴年马月呀?女儿啊,放现实一点。古话说得好,女人哪,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要是嫁给刘树人,难道你去跟他一起穿树叶吃野果当原始人吗?”

“当原始人就当原始人,我愿意。我要嫁刘树人。”

“就你嘴巴劣。”田晶咒骂了姚小妹这么一句,坐在床边生气不语,脑子里搜寻着顶用的话语来劝说姚小妹。

姚家荣和姚家清从山边那栋楼房回到陬市镇那个大院之后,两个月来,他心情复杂,浮想联翩。那天,他在山边那栋楼房里,亲眼目睹姚小妹那憔悴悲哀的神色,亲耳听见姚小妹那无比愤怒的吼叫声。那幕幕情景仍在眼前闪现,那阵阵叫声令人心寒。他想,虽然自己的做法不妥,但那都是为了她好啊。如若让她掉进刘树人那个烂泥坑,那不是害了她一生一世吗?俗话说得好,长痛不如短痛。她暂时受点苦,她今后会幸福一生。姚家荣设想到这些时,心里反而欣然自得,庆幸自己是在为姚小妹做着一件大好事。他找来姚家清,打听哪里有合适的人家,想赶快为姚小妹找到个好婆家。

姚家清深知主子的心事,但又不敢冒昧建议,经过翻来覆去的思考后,他试探主子的口气:“荣爷,你经常去常德城,那城里肯定有合适的人。”

姚家荣立即反对:“合适的人是有,可是,常德城离这里近,万一哪天别人知道了实情,我这脸面往哪里搁?再说,我女儿要是哪天跑到刘树人那里去了,那我不是鸡飞蛋打一场空?不行,不行。”

想法被否定,姚家清又试探:“那就到远处去找个合适的,比如说,到长沙上海广州去找。”

姚家荣又摇头摆脑:“远点的地方好是好,可避免她跟刘树人接触,可是,那些远的地方现在战事频发,生命涂炭,太不安全了。”

姚家清不得不点头赞同。羞于自己的建议被主子连连否定,他半天也说不出话来。突然,他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了点什么,但又马上定住眼珠,转念一想,自己还是反复琢磨一下的好,不要说得像刚才那样匆匆忙忙。他考虑再三,认为合适了,这才开口:“荣爷,你不是有个发财的远房表哥在临澧县吗?他去年还来过的呀。”

姚家荣立刻扬眉咧嘴露出笑容:“对呀。他家有个儿子,比我女儿大五岁,现在还没成婚。去年,他们父子来我家时,我女儿和他还玩得来嘞。”

自己的建议终于得到主子的赞同,姚家清不禁心花怒放:“那就赶快去他那里提亲吧。要不要跟夫人和小姐商量一下?”

“没必要。只是路程那么远,走路去要一整天啊。”

“那不要紧,到过年还有十来天,来得及。”

这二人正在说话间,外面的家丁进来报告,有客人到了。这客人就是姚家荣在临澧县的表哥。

姚家荣的表哥,姓华名成福。快步入老年的年岁,留一头女人式的齐耳短发,一顶镶着一颗硕大蓝宝石的瓜皮帽将他的短发紧紧地箍住,那颗蓝宝石和他那对圆眼睛形成个品字。阳光一照,三光齐反射,刺人眼睛,更显他轮廓分明的圆脸庞,高高的鼻梁,阔阔的嘴巴,浅浅的雀斑,弯弯的皱纹。身躯瘦削,一件华贵的斜襟长衫将他从肩到脚一统天下。他头脑精明,身怀绝技,建有印染作坊,生意红火,财源滚滚。膝下三个儿子都已长大成人。

姚家荣顿时喜上心头,眉开眼笑地叫家丁赶快请客人进屋。客人说到就到,姚家荣赶紧起身,招呼客人入座,吩咐家丁沏茶,乐哈哈地说:“表哥将近年把时间没来了,今儿怎么舍得光临寒舍呢?”

华成福连忙回话:“今儿来给你拜个早年,你看好吗?”

“好,好。不用客气。我刚才还想到了你嘞。”姚家荣急不可待地想说说那件事。

华成福觉得姚家荣话中有话,便尝试着问:“一定是有什么好事喏?”

姚家荣欣然回答:“当然是好事。我们是表兄表弟,我就把话直说了吧。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女儿年岁已大,到现在还没许配人。我想来想去,想到你还有个相公没成亲。不如就让他们结成一对好了。你意下如何?”

华成福喜出望外,这真是天大的好事。他这次从临澧县过来就是来给儿子找对象的。姚家荣刚才这么一说,正中他的下怀。真是众里寻她千百度,如今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满脸堆笑:“好事,好事。我们这样一来,更是亲上加亲了。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

姚家荣听见华成福满口答应,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现在要考虑的是让他们早点成婚,免得节外生枝。主意一定,他又说:“既然表哥同意,那么这事就这么定了。我看,就让他们腊月二十八成婚吧。这是个好日子。表哥意下如何?”

“好,好。就照表弟说的办。”华成福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

二人一拍即合,各得其所。

“管家,赶快找人下厨,做好饭好菜。今儿我和表哥多喝几杯,庆贺,庆贺。”姚家荣见大功告成,乐得合不拢嘴。(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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