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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其他 > 惊梦萦绕 > 第九章(3)

(第九章续)

那些大洋令刘妨书大吃一惊,没想到刘树人手里还能拿得出大洋来,但他忽然冷笑说:“六十块大洋就算了事了?”

他这么一说,刘树人立即把拿大洋的手缩回来,正颜厉色地说:“是不想要这些大洋喏?”

别说有钱人就不见钱眼开,只见刘妨书贪婪地说:“不要?拿来!哪个人还会跟钱过不去!”

刘树人眼见得刘妨书要钱,以为他同意自己刚才讲的办法,上前把大洋递给了刘妨书,还进一步老口:“你同意明年提高一成利息了?”

他的手把那些大洋紧紧地抓着,刘妨书狡猾地说:“同意你现在就把钱还完。你有这六十块大洋,”他把手里的大洋掂了掂,“你家里肯定就有六百块,六千块。”

那肯定是刘妨书在胡搅蛮缠,刘树人腹中窝着一团怒火,但因为的确没有钱还清他的债,才不便把怒火发出来,不得不抑制住怒火:“我是个孩子,不会说谎话。屋里的确没有钱了。”

“你是个孩子?哼,你人小鬼大,你说没有钱就没有钱吗?”刘妨书横眉怒目地喊道,“管家。”

站在不远处的刘子午应声答道:“在,妨爷。”

“你给老子进屋去搜!”

“是!”刘子午和家丁们欲要进屋。

龚慧成容不得刘妨书这般横蛮,怒气冲冲地说:“你要搜?不过,我们得把丑话说到前头。如若你搜钱不出来,那我们欠你的债就一笔勾销。”这番话着实起了作用,刘妨书不再说搜。他心里明白得很,刘树人没有把田卖掉,家里肯定没有钱。他只得自我解嘲:“我量你屋里没有钱。好啊,你没有钱,是吧?那你交人来!”

刘树人想起先前想过的办法,气愤难平:“好啊,我把我自己交给你。”

“你想用你自己抵债?呸!谁要你这个不晓得干事只晓得吃饭的东西?”刘妨书暴跳如雷。

“你不要就算了,我还不想去嘞。”

“算了?你说得轻巧!管家,把他妹儿带走!”刘妨书凶狠地命令道。

刘子午和家丁们使劲把刘树人推开,冲到横屋门边,又搡开拦在门口的龚慧成和刘彩兰,揪住刘瑞之就往屋外拖。

刘瑞之被吓得哇哇大哭,跌倒在地,挣扎着不肯跟他们走。

怒火骤然冲天,刘树人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打斗起来。

刘妨书并不坐山观虎斗,迅速从地上捡起一根大棒,朝刘树人的身上一阵乱打。

刘树人哪里敌得过刘妨书一伙人,被那伙人打得鼻青脸肿,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乱翻滚。

龚慧成和刘彩兰也被架住了手脚,脱不开身。

“刘妨书,你这个缺德鬼!你不得好死!你放开我妹儿!你放开!”刘树人勃然大怒。

刘妨书爬上轿子,家丁们仓皇抬起轿子,架着刘瑞之,扬长而去,丢下刘瑞之撕心裂肺般的嚎哭声。

也是腊月二十九日这天,华府上空也是阴云密布,寒风凛冽。华府早已开过早餐。众人围坐在火坑边谈笑风生。新郎新娘却还没有起床,那洞房门紧闭。

众人谈笑之余,王尔丽左顾右盼,不见新郎新娘在场,眉飞色舞地打趣:“这新郎新娘真是新婚燕尔,第一天就这么相亲相爱。这都快到中午了,还不见他们起床,恐怕是把着不得脱了。”她的这番话逗得众人哈哈大笑,独有胡蝶心里却是认为她没有口德。

《杂言诗﹒口舌德》

病从口入,伤害全身心。祸从口出,损人不得信。

稍有不慎,铸成大祸根。害人害己,落下缺德人。

直话转弯,说话须中听。加热冷话,温暖别人心。

批评之话,顾及人自尊。注意话术,良言得安定。

宗什善抿着嘴笑,随后,故意挑剔地冲着王尔丽说:“亏你还是个妇道人家,竟然说出这种话。”

王尔丽脸上风云突变,拉着脸说:“你以为你还是个红花闺女啊,你那年结婚还不是睡到这个时候。”

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笑得拍胸打腿。宗什善这下着实羞红了脸,但毕竟是结了婚的堂客,毫不示弱地夸张挖苦:“大哥莫说二哥,谁不晓得你结婚那时候连睡了几天几夜呢?”

众人又是笑又是叫,笑得前仰后合,喘不过气来。

因为有姚家荣夫妇在场,华成福夫妇面对两个媳妇的打趣疯闹,是哭笑不得。既不好参言,又不好发笑。眼见她们斗嘴斗得快要发火了,华成福这才出言相劝:“看你们两妯娌搞笑到哪里去了?”

此时,华大公猛然抬手指向门边,龇牙咧嘴地笑:“你们看,谁来了?”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向前望去,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刚才笑话的新郎官华相公。他身穿一件长棉袄,蓝色缎子面料上红丝线绣着大玫瑰花,衣边镶着红绸花带,几多气派。他头发有些凌乱,打着哈欠朝火坑边走过来。众人挪动座椅,腾出空位,让他坐下烤火。

心急嘴快的王尔丽又说话了:“小弟,新娘还温柔吧?”

华相公没料想王尔丽会问这样的话,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想到昨夜的新郎生活,他似乎记起了点什么:昨夜,他喝多了酒,进入洞房后,开始时,好像是在跟新娘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在洞房里跑来跑去,后来……他有些记不清楚了,但他记得最清楚的是,今儿早上醒来时,天已大亮,他用手去抱新娘,那新娘呆若木鸡,两眼发直,双唇紧闭,无言无语,任凭他怎么抱,简直就是木头人一个。他觉得没趣,这才起床,出房来这边烤火。可是,他能把这没趣的事说出来让人笑话吗?不行,无可奉告,打落的牙齿只能往肚里咽。

王尔丽半晌得不到回话,觉得难以下台,心急地再次追问:“怎么样?是不是温柔得不好意思说了?”

被逼问得没有了办法,华相公把刚才想了半天的话说了出来:“你那时候温不温柔嘛?”他这话一出口,众人又笑得哈哈喧天。

王尔丽毫不害臊:“我那时候可是温柔得狠嘞。”

众人听了,笑得死去活来。

王尔丽不肯善罢甘休,继续说着疯话:“你那新娘会有我那么温柔吗?”

田晶耳闻目睹王尔丽老是奚落自己的女儿,早就坐立不安,想要离开,不见女儿过到这边来,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是滋味,便站起身来,离开火坑边,独自走了出去。

华相公走出洞房后,姚小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两眼发直,面无血色。过了好一阵子,她才回过神来。想到昨儿夜里遭受华相公的强暴,她心如刀绞,悲痛万分,绝望已极,难道就这样苟延残喘下去吗?不,不行,决不能这样。她伸手拉开帐子,看到周围没人,迅速翻身下床,穿好衣裳,坐到床沿,穿上鞋子,准备逃出这阴曹地府。她刚离开床边,忽听得房门吱呀一声响。她吓了一跳,以为是华相公回房来了。当她定神一看,却原来,来者是她的娘,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停住脚步,呆呆地站在那里,没喊一声娘。

田晶眼见女儿起了床,还在房中走动,以为女儿心情转好,就高兴地走到女儿面前,轻声问道:“小妹,肚子饿了吗?”

姚小妹对田晶的问候没有感到一点亲切和温暖,反而感到恶心。她愤怒地质问:“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来看女儿。”

“你还当我是你的女儿吗?好,你要是还拿我当你的女儿,那你赶快带我走,走出这个阴曹地府。”姚小妹扑到田晶的面前,用手拉着田晶向房门边冲去。

“你要去哪儿啊?”

“你先别管去哪儿,你带我冲出去,我要离开这里。”

田晶使劲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我们冲得出去吗?”

“走啊!”

“女儿,算了吧。你已经嫁到了这里。”

“我没有同意,是你们搞的鬼。”

“要说搞鬼,那是你爹搞的鬼。”

“是他搞的鬼?你没有搞鬼?那你带我走啊!”

“女儿啊,事到如今,生米煮成了熟饭,你就将就将就吧。”

“我不管那么多,要将就你就在这里将就吧。”

“看你没得大和小,”田晶忍受不下姚小妹这句话,“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看,这华家哪点不好?”

“我认为就是不好。”

“你认为不好吗?可是现在……”田晶显得有些理屈词穷。

“现在走啊,走得远远的。”

“嫁都嫁了。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就认了吧。”

“我不认,我不认!”

“不认也得认!真是不识好歹!”姚家荣咆哮道。他刚才在那边火坑边和华家人一起烤火说笑。起初,他看到田晶从火坑边离开了还不在意,继续坐在那里烤火,后来听到这边洞房里姚小妹的声音越来越大,他猜想,姚小妹一定起床了,一定是在跟田晶吵闹,姚小妹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他隐隐约约还听见姚小妹说要走,他知道事情不妙。他想,要是让女儿这样闹下去,他做爹的哪里还有面子?因此,他站起身来朝姚小妹的洞房奔过来。当他清楚地听到姚小妹说“我不认。”时,他大动肝火,气势汹汹地冲进洞房,“真是不识好歹!”

“不识好歹就不识好歹,我要嫁的是树人。”姚小妹怒不可遏。

“还不死心?什么树人的?树人早就认为你死了。”姚家荣的话对姚小妹既是解释又是威胁。

“我要告诉他真相。”姚小妹拼命地强词夺理。

“你即使告诉他真相也没有用。你现在嫁了人,嫁了人的女人在没结婚的男人眼里就是残花败柳。他会要你这个残花败柳吗?”姚家荣极尽全力威胁姚小妹。

“不要就不要,不要你管。”姚小妹不顾一切地叫喊道。

“放肆!我不管你了。堂客,我们走,我们回家,不管她了。”姚家荣先是对姚小妹吼叫了几句,然后又要求田晶走出洞房。

田晶迟疑了一下,后来,在姚家荣那凶神恶煞般眼光威逼下,终于移动脚步,跟着他往洞房外走。由于于心不忍,她还是对姚小妹说了一声:“女儿,你好自为之。”

洞房外已经站着华家一家人,他们也是先在火坑边听到洞房里的吵闹声,后又看到姚家荣朝洞房走过来,他们当时也想跟着姚家荣过到洞房来看究竟,但华成福叫他们安心烤火,让姚家人自己说说话,他们才没动身。因为听到洞房里的声音非同一般,华成福觉得不对劲,再也坐不住了,尤其听到姚家荣说“我们走,我们不管她了。”时,他这才叫了火坑边的人一起跟他过到洞房这边来。

姚家荣走出洞房,看到华家一家人站在那里,忙做解释:“亲家,我女儿一时想不通,她过段时间就会好的。你们对她要严厉些。我们要回家了。”

姚家荣一脸怒气,华成福不便强留他多住几日,只得依了他的意思,但还是客气地说了几句:“干脆在这里过了年再走,何必着急呢?”

姚家荣答道:“不了。”转而放大声音喊道,“管家,抬轿来,我们回家。”

姚家清和家丁们将轿子抬了过来,姚家荣和田晶坐上轿子,家丁们抬轿上肩。姚家荣命令了一声:“走!”,又对华成福说了声:“多谢。”众人便上了路。

洞房里传出姚小妹的叫喊声:“我也要走!天哪,我也要走!”

华成福对华相公说:“你去管管你的娘子。”

华相公应声走进了洞房。

第十章众人救援我,债主放了人;

敬上和包蛋,我将为众人。

(本章大意:匪首刘妨书押着刘瑞之没走多远,刘之福借钱回来,与郭仙偶奔到刘树人家里,说买刘树人的田,让刘树人用钱救刘瑞之。刘树人拿着钱追上刘妨书,因为钱数不够,刘妨书不肯放开刘瑞之。幸得几位乡亲及时赶来,有的说买田,有的送钱,共同凑够钱数,刘妨书这才放开刘瑞之。

为感谢乡亲们,刘树人邀请他们到家中吃荷包蛋,将田卖给他们。辖神岗人认为,荷(和)是和睦相处和气生财,包是相互包容相互帮助。他的债务才得以减轻,心情才得以缓解。全家人早做年饭吃,请已故祖宗回家吃年饭。刘树人说:“正是有了祖宗们积下的恩德,今日才有这么多人帮助我。”刘瑞之说着杀鸡词儿咒骂刘妨书:“妨书莫做声,早死早脱生;现世是土匪,来生当畜生。”)

刘妨书一伙人刚刚奔过刘树人的屋旁边的山嘴,刘之福和郭仙偶就急急忙忙地来到刘树人家,刘之福走得气喘吁吁:“树人老弟,我买你的田。我这里有三百块大洋,拿着,赶快救人。”刘之福把大洋塞到刘树人手里。

那可是一大包大洋啊!刘树人眼望着那包大洋,眼眶里盈满了泪水,无比激动地说:“福哥,这……”

激动的神情漾满刘树人的脸庞,刘之福知道,刘树人想要说点感谢话,但这不是他说感谢话的时候。刘之福催促说:“别客气了,赶快救人。”

刘树人这才对龚慧成急促地说:“姑丫,赶快叫住刘妨书,我们还他钱。”

“树人,这还不够啊。”龚慧成踌躇不前。

刘树人毫不迟疑:“叫住刘妨书再说!”

龚慧成拔腿就跑。众人扶着刘树人急速地跟了过去。

刘妨书一伙人拽着刘瑞之往前猛奔,龚慧成大声喊道:“刘妨书,你等一等!”刘妨书坐在轿子里,先是一惊,后回过头来看时,他看见他身后有一大群人朝他跑过来,他以为那群人是来抢人的。他想,要是真地让那群人把刘瑞之抢回去,那不是到手的天鹅又飞了?这可不行。因此,他故意装聋作哑,不动声色,低声命令家丁们加快步伐往前跑。

家丁们不但没有停下脚步,反倒是跑了起来,龚慧成急了,扯起嗓子大喊道:“刘妨书,你停下!”

刘妨书不予理睬,家丁们越发疯跑起来。

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刘树人推开扶他的人,踉跄向前,边跑边喊:“刘妨书,你放人!我还你钱!”

肯定是那小子在喊毛,刘妨书这样想着。他绝对不相信刘树人一下子能借得了那么多钱来,他边命令家丁们继续往前跑边嘲讽道:“你算了吧,别来骗老子!”

刘树人把那袋大洋举得老高老高,摇得嚯嚯直响,继续往前跑着,一瞬间,就跑到刘妨书的前面,伸开双手拦住他,又把那袋大洋举得高高的,毫不含糊地说:“你看看,是不是我骗你?”

刘妨书叫家丁们停下脚步,慢条斯理地爬出轿子,斜着眼睛瞟了一眼,那袋子被大洋撑得鼓鼓囊囊的,他这才相信那袋子里装的是大洋,就像他屁眼里放屁那样,他从牙缝里挤出话来:“管家,把钱拿过来。”

刘子午说了声“是,妨爷。”之后,胆怯地从刘树人手里接过钱袋,递给刘妨书。(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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