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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提着那钱袋,掂了掂;打开那钱袋,看了看,刘妨书确认是真大洋后,恶毒地说:“你们这些人哪,就是不见棺材不流泪。要是早点把钱拿出来,不就免得老子动肝火了!”

刘树人轻蔑地说:“少哆嗦,快数钱吧。”

无言以对,刘妨书认认真真地数着大洋,数得麻利风快。数完钱后,他惊叫道:“只有三百块,你还差两百块嘞,那可不行!今儿你不还完钱,我照样要带走你妹儿。”

刘树人争辩说:“欠你的债,大头都还给你了,剩下的,跟你多加点利息。”

死拽着那袋大洋,刘妨书不肯依刘树人这话,再次吼叫道:“不行就是不行!”他索性爬进轿子,对家丁们命令道,“走!把人带走!”

就在这时候,有人喊道:“等一下,别走!”

转过身去一看,刘树人发现,他身后又来了几个人:院墙塆的刘清用,胡家塆的胡庭仁,山岗后的郭清海,家对面的刘初善。他们都知道,刘妨书今儿要到刘树人家里逼债,而刘树人家里的田又没卖掉,肯定就没有钱还债,因此,刘妨书肯定要抢走刘树人的妹儿刘瑞之去抵债。为了不让刘妨书的痴心妄想得逞,他们自动来为刘树人帮忙。刚才喊话的是胡庭仁,他喊完话后,把刘树人拉到一边,轻声细语:“树人,我买你的田,这里有八十块大洋,来,给你,你快派用场吧。”郭清海也从身上掏出大洋递给刘树人,关切地说:“我买你的田,这里是八十块大洋,你收下吧,救人要紧。”刘清用也将大洋塞到刘树人手里,温情地说:“我这里有五十块大洋,我送给你。你拿着,我不买田。”刘初善也递给刘树人六十块大洋,说是借给刘树人的。刘树人接过他们的大洋,激动不已,热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落下,喉咙也被哽住了,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提着这些大洋,昂首阔步地走到刘妨书面前,横眉冷对:“还你钱!”说着,他把两百块大洋数给了刘妨书。

刘妨书哑口无言,一块又一块地数着大洋,数完后,爬上轿子,把手一摆,让家丁放了刘瑞之,灰溜溜地打道回府。

众人都以一种蔑视的眼神望着刘妨书那副狼狈相。

刘瑞之激动地扑到刘树人的怀里,轻声哭泣:“哥哥,我得救了。”

龚慧成安慰说:“瑞之,别哭了。你应该高兴才是。”

刘树人眼含着泪水:“妹儿,快,快点多谢这些恩人吧。”

擦去脸上的泪水,刘瑞之连连说道:“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众人既怜悯又客气地说:“不用谢,应该的。”

乡亲们这般豪爽,在危难之时出手相助,刘树人感到,如若只说几句感谢的话,那不足以表达他的感激之情,他还应该另有表示,于是,刘树人诚心诚意地说:“请各位到家中喝茶”随即,他拉着刘之福和刘清用的手往自家走,还叮嘱刘瑞之:“妹儿,快请大家到家里去。”

刘瑞之喜笑颜开:“好。”又伸手去拉他们,“走,到我家里喝茶去。”

龚慧成也笑嘻嘻:“大家走吧。”

刘彩兰兴高采烈:“那我上前烧茶去了。”

这家人诚心诚意的邀请,众人盛情难却,便跟着刘树人,往他家中走去。

不到抽半袋烟的工夫,众人来到刘树人屋前,走进横屋里,座椅已摆好,众人围坐在火坑边烤火。

火坑里的火不太旺,刘瑞之主动说:“哥哥,我去搬些柴火来,把火烧大点。”

刘树人爽快地说:“快去,快去啊。”

这时,刘彩兰喊道:“树人,你把茶叶放在哪里了?”

刘树人转身走过去,悄悄跟刘彩兰耳语一番,她会意地笑笑,又去忙备茶了。他回到火坑边:“今儿,多亏了你们慷慨相助,要不,我妹儿就惨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众人纷纷说道。

刘树人有必要再次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我真地从心窝里感谢你们。”

“树人,别那么说了。哪个家里没有个危难的时候。”刘清用谦让着说。

“亲帮亲,邻帮邻。我们都是边头近脑的人,哪能看到邻里有难而不帮呢?”郭清海掏出心窝里的话。

“树人老弟,我们俩就不必客气了。兄弟就该有手足之情。”刘之福知道刘树人会对他说感激的话,便先表明态度。

胡庭仁说:“树人呐,是你祖上积德积得好。那年抓壮丁,要不是你嗲嗲帮我,我早被抓走了,这时候不晓得客死哪方了?哪里还有人在这里说话嘞!”他眼里流露出既是感激又是伤心的泪水。

这时,刘瑞之抱进一大抱柴火:“柴火来了,我给你们烧大火烤。”她把柴火放在火坑上,焦干的柴火顷刻之间熊熊燃了起来。

刘树人欢快地说:“好了,妹儿,你去给丫丫帮忙吧。”

“好。”刘瑞之闻声去了灶台那边。

刘树人想到,这时候应该提一提他们买田的事:“仁姑丫,你刚才说的,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现在人没事就好。仁姑丫,我想问问你,你说要买我的田,那你想买哪一块呢?”

“我不晓得你愿不愿意卖那块田?”胡庭仁问道,在他心里,虽说他今儿帮了刘树人的忙,但不能因此就强行要刘树人将刘树人不想卖的田卖给他。要是这样,那不就成了强人所难趁人之危了。

刘树人觉得,胡庭仁帮了他这么大的忙,这时候,他哪好意思顾及能卖哪块或不能卖哪块田嘞,于是断然说:“仁姑丫,你不必客气,你尽管说,你说买哪块就是哪块。”

胡庭仁感到,刘树人既然这样直率,也就直截了当地说:“好。那就买那块绕排丘吧,那块田有一斗大吧?”

刘树人满口答应:“好,好。那块正好一斗大。那么价钱呢?你出多少钱一斗?”

“我不跟你讲价,就按你早先说的五十块一斗吧,剩下的三十块就送给你了。”

送给他了!刘树人显得很惊讶,疑惑不解地问道:“不跟我讲价?这要不得,要不得。我跟你少一点,四十五块一斗怎么样?”

看到刘树人做事诚恳正直,胡庭仁也耿直地说:“今儿,买主要以高价成交,而卖主要以低价成交,这叫外人听了,是难以想得通的。”

众人无不为之感动:“是啊,是难得想通。”

胡庭仁接着回忆,那天,刘树人到他家问他买不买田以后,他一直在想办法凑钱。直到昨儿,别人欠他的钱才还给了他,他才凑齐这个钱数。要是早凑够了钱,那他早就来了。刘树人说对他只卖四十五块大洋一斗田,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少出五块一斗。别小看这五块大洋,对于一个不缺钱的人来说,是算不了什么,可是,对于一个缺钱的人来说,情况就大不一样了:“俗话说,一口水也会淹死人。嗯,不说那么多了,树人,就这么定了。”

刘树人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心里想道,这世上有德的人还是多啊。半晌,他才张开口说话:“好,就照你说的定。我会把你的好意牢记在心里,今生今世决不会忘记。我以后一定报答你。”

郭清海急忙接话:“庭仁兄说得好,我也是这么想的。俗话说得好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买田的价钱也一样,五十块一斗。”

郭清海,身材矮小,但肌肉发达,显得很有精神,上身穿一件白色对襟褂儿,下身穿一条淡灰色裤。三十多岁的年纪,脸色深沉,但眼光柔和,嘴角常带着微笑,整齐微黄的牙齿在微笑中露峥嵘。

刘树人热血沸腾,一个劲儿地说:“好,好。你的好意我也会牢记在心。”接着问道,“郭姑丫,那你想买哪块田呢?”

“就在我那片田的下面,就是苗得峪的那块窄田。那块田有一斗半吧?”

“好,好。正好是一斗半。”

坐在旁边半晌没说话的龚慧成这时接过话头:“行。那块田离清海兄近,清海兄可以把那块田和他自己的田连成片,管理起来也方便些。”

“是啊,利人又利己嘛。”郭清海自豪地说。

众人听了,发出哈哈大笑。笑声未落,刘彩兰和刘瑞之喊道:“茶来了,喝茶了。”她们俩端着茶盆走到火坑边来,分别将茶碗送到每个人手里。众人仔细一看,那碗里哪里是茶叶茶,分明是三个荷包蛋。

胡庭仁满不好意思:“树人,你刚才说的是喝茶,怎么变成吃茶了?”

辖神岗这地方,如果谁家里来了高贵的客人或者亲人,这家里一定会为每个人敬上一碗荷包蛋。荷(和)的意思是和谐相处和气生财,包的意思是相互包容相互帮助。

《一丛花﹒和谐德》

树高树矮构成林,人各有心情。

文明可带来和谐,获安定、和睦相亲。

宽容是金,浇灭怒火,解恨为烟云。

无私奉献显真情,帮助在心诚。

人恒爱爱人之者,敬人者、深得人心。

和谐造美,物优境美,享快乐人生。

刘树人和颜悦色地答道:“各位的大恩大德,树人我感激不尽,现在只有一碗荷包蛋,不成敬意,望大家见谅。”

众人一边津津有味地吃茶,一边无限激动地说:“树人是读书人,知书达理,真是个好后生。”

刘树人羞红了脸,灿烂得有如一朵鲜花。他还不知道刘之福如何买田,趁机问道:“福哥,你想买哪块田?”

停住吃茶的嘴后,刘之福答道:“我的事,等一会再说。”

“好。”刘树人点点头。

众人吃茶完,刘瑞之走上前来,用茶盆接过茶碗。

天色已晚,众人起身,纷纷说着多谢,走出屋外,快步赶回家去,准备第二天过大年。

刘树人陪送他们走出禾场,挥挥手说:“慢走,慢走。”

等到那几个人走后,刘之福才对刘树人说:“树人老弟,今儿中午,我和你偶姐商量以后,想帮你多凑点钱,我就去了我丈人老那里,我向他和他老弟借了点钱,这才凑了三百块大洋,真不好意思。”

刘树人这才恍然大悟,刘妨书刚才抢人的时候刘之福为什么没来帮忙阻止,原来他是去凑钱了。刘树人顿时感动得眼泪汪汪:“福哥,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我感激都感激不尽,哪里会嫌你的钱少呢?幸亏你来得及时,要不然,我妹儿就会被刘妨书抢走了。一旦被他抢进了他的家门,我妹儿就遭殃了。我真地得感谢你们两夫妇。”

“别那么说了,人没事就好了。买田的事,我想买大脑壳田和大土地丘,你看行不行?”

刘树人毫不犹豫:“咱们两兄弟,话还不好说啊,你说哪块就哪块。”

“好。那两块田,我原来听你说过,共有八斗两升大。价钱嘞,我不会跟你少,你卖他们多少就是多少。这样算起来,我应该还欠你一百一十块大洋。”

“钱不要紧,你拿去插就是了。”

“不,树人,亲兄弟明算账。我一时半会也凑不到那么多钱,所以嘞,田还是由你插,等我把钱凑齐了,你再把田给我。”

郭仙偶插话:“看你们两兄弟,还那么客气做什么?树人老弟,你就听你福哥的,田由你先插着。”

“偶姐,不说两块田都由我插,那块大脑壳田还是由你们插吧。”

“好,就这么办。”郭仙偶转过脸去对刘之福说,“天不早了,我们回屋去,准备好明儿过大年。”

刘之福点头应许,二人一起朝自己家走去。走进自己家后,刘之福用一根竹子杆儿取下火坑上方木檩上挂着熏的腊菜。

郭仙偶走到刘之福身边:“之福,要你去我爹那里借钱的,你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

“你爹借给我一百五十块大洋之后,他那里就没有钱了。我说我还要借二百五十块,他叫我等他老弟回来,再从他老弟那里借一点,所以,我就在那里等候。幸亏他老弟回来得早,但我从他那里只借得一百块。没得办法了,我拿着钱就往回跑。我跑回来时,难道你没看到我气直喘吗?”

“喔,是这样啊。不过,幸亏你回来得及时。如若你晚来一会儿,那瑞之妹儿真地被刘妨书抢走了。算你做了件好事,算你积了个德。”

“别那么说,要算,就算我还了幺嗲一个德。”

“你还真是有良心,还晓得知恩图报。”郭仙偶只顾说话去了,没注意到刘之福把木檩子上挂的腊菜几乎全都取下来了,她埋怨说,“你怎么把腊菜都取下来了?嘴巴馋了不是?”

“是啊,我嘴巴馋,那就归我一个人吃好啦。”

“好,让你吃个够,让你吃个够。”郭仙偶激将他。

“过年不吃,还留到什么时候去吃?”

“你啊,还是个娃儿。俗话说,

大人望插田,娃儿盼过年;

待得过年到,依傍吃三天。”

“准备了就是吃的,不是摆着好看的。”刘之福自有道理。

突然,郭仙偶像是想起了什么,神秘地说:“之福,你发现没有,今年,树人家的木檩上是空空如野,什么腊菜都没有,这一家人怎么过年啊?”

“是啊,是没有腊菜。那我们给他……”刘之福试探着郭仙偶的意图。

“对,那我们给他送点过去。”郭仙偶慷慨解囊,诺诺大方。

“你说,送点什么呢?”

“鸡嘞,他还有两只老母鸡,鸡就不用送了。”

“那就送点腊肉和腊鱼吧?”

“好,再加两块豆腐干。”郭仙偶挑选了一块腊肉,一条腊鱼和两块豆腐干,递到刘之福手里:“去,快去快回。我们还要烧水洗腊菜,切腊菜。”

刘之福接过这些腊菜,笑嘻嘻地说:“遵命,堂客。”说完,他便提了这些腊菜径直朝刘树人家里走去。

刘妨书要回刘树人欠他的债之后,一路上半句话也不说,坐在轿子上,两手死死地将那几百块大洋捂在怀里,任凭家丁们左摇右晃地抬着他回家。他一到家就冲着家丁们骂:“一群废物,就像瘫了腿的狗。那关键时候,你们怎么就走得比蜗牛还要慢?”

刘子午不明不白地问:“妨爷,他们走路……?”

“他们要是走得快点,那女额儿现在不就成了我的人了!”

“是啊,妨爷,这些抬轿的真是一群废物。”刘子午附和着说。

钟雅芳劝说道:“妨爷,别骂那些下人了。你手里不是抱着一包钱吗?有了钱就好办了。”

怒火难消,刘妨书对钟雅芳吼叫道:“妇道人家懂个屁!钱是死的,人才是活的。”

钟雅芳争辩着说:“有了钱还怕找不到丫鬟?”

刘妨书毫不让步:“有那么中意的丫鬟吗?”

刘子午不愿看到刘妨书与钟雅芳争执不休,便劝和说:“妨爷,你以后一定会找到中意的丫鬟。”

把话锋一转,刘妨书手指刘子午:“今儿没弄到丫鬟,以后照样归你给我打洗脸水。”

刘子午无可奈何:“好,在下甘愿伺候妨爷。”忽然,他把眼珠子一转,转移话题:“妨爷,我就不明白,除了在垱堤上那几个人给刘树人钱之外,那先前的三百块大洋又是谁给刘树人的呢?”(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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