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听到赖二的询问,果断摇头:“再等等!”
赖二小声提醒:“已经一刻钟了。”
“药效发作慢,就算发作,他们也要矜持一会儿,这个时候,说不定还没开始,现在上去,只会打草惊蛇,再等等更稳妥。”
“还是少爷考虑得周到,那就再等等。”
贾蓉盯着天香楼二楼,目不转睛,眼皮子一眨不眨,眼神火热,心情却复杂之极。
那两个女人,一个是他嫡母,一个是他正妻,更是他得不到也不敢碰的女人,新婚之夜,只想拉拉秦氏的手掌,便被老畜生狠狠揍了一顿。
他是老畜生的,他的女人也是老畜生的,可他要是想碰老畜生的女人一根手指头,轻则喝骂重则暴打,甚至会被老畜生拉到下人面前任下人唾弃辱骂。
老畜生在一天,他就一天抬不起头来。
他已经被老畜生折腾得不是男人,现在只想报复老畜生,抢走老畜生拥有的一切。
现在,就看潘又安这个小厮出身的大夫上不上钩。
只要上钩,便要受他要挟控制,弄死老畜生便易如反掌。
可是,只要想到自己的妻子在上边与小厮出身的潘又安颠倒龙凤,心里便阵阵翻腾,怒火一下又一下地冲击他的心理防线,冲得他脸颊不住抽搐。
可同样,心中也升起一丝奇特的兴奋感,甚至想上去亲眼目睹一二。
只是任凭他如何想象,依然是一团蝉蛹,全无蜕变成龙之意,这种状态已有十年之久,全拜他亲爹所赐。
想到这里,贾蓉更恨贾珍。
又耐心等了片刻,朝赖二点头:“火候到了,走,抓奸去!”
赖二挥手,两个亲信家丁提着长棍抢先冲进天香楼,直奔二楼。
赖二和贾蓉在后边跟着。
冲上二楼,却见潘又安与妻子、嫡母正襟危坐,一切如常,什么都没发生过。
贾蓉顿时愕然。
什么情况?
难道那春风散失效了?
不应该!
我离开时,秦氏尤氏还有潘又安都已经面红耳赤,分明已经中招,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发生了什么?
赖二也懵了。
说好的抓奸呢?
这哪里像是有奸情的样子?
这怎么抓?
难道蓉哥儿的药是假的?还是出了别的变故?
这可怎么办?
下意识扭头看向贾蓉。
贾蓉抬头,只见潘又安、秦氏、尤氏三人满脸错愕望着自己,准备了许久的话全憋在嗓子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直到赖二在身后捅他的腰,他才如梦方醒,挥手赶走赖二和家丁,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讪讪解释:“我,我听见楼上有叫喊声,以,以为有歹徒闯进来,就,就带人上来……”
见潘又安三人依旧望着自己,更觉得窘迫:“真,真的,不信你们问问赖二。”
又不甘心地问了一句:“又安兄弟,你,你没听见什么声音吗?”
潘又安笑了:“蓉哥儿还真别说,我还真听到一些。”
“真的?什么声音?”
“大太太与大奶奶的叫声。”
“当真?怎么叫的?我的意思是,她们为什么叫?”
贾蓉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叫声,一男二女,这也是把柄。
潘又安心中冷笑,却不紧不慢道:“这酒有问题。”
贾蓉心脏狂跳,差点跳出嗓子眼,急忙否认:“什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是从我父亲房里拿出来的珍酿,不可能有问题!”
潘又安接着道:“反正大太太大奶奶喝了几杯后,便面红耳赤气血翻腾,这是虎狼之药。”
“这,这……”贾蓉听到这里,只觉得把柄就在眼前,马上就能抓到,迫不及待地问:“那,那她们怎么解的?”
潘又安依旧不紧不慢:“蓉哥儿,幸好我在,我是大夫,又擅长针灸之术,各施三针,泻掉药气,毒性自解,简单得很。”
贾蓉顿时失望。
扎针能解这种毒?
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随之心头涌起无尽的失望,竟然就这样被他们逃过这一劫,简直……可恶。
却只能陪着笑脸道:“又安兄弟果然针法如神,竟然,居然能解这毒,佩服佩服。”
潘又安挑眉:“蓉哥儿知道这是什么毒?”
贾蓉硬着头皮承认:“我父亲喜好玩乐,会在酒里投放些许虎狼之药以增情趣,或许是下人拿错了酒,要不然不可能出现这种事情,毕竟府里也就我父亲那里有这种东西。”
潘又安呵呵笑道:“那可得看好,也就是我,如若不然,岂不毁了大太太与大奶奶的清白?”
贾蓉连连点头:“是是是,回头就把那些酒水毁掉,万万不可继续害人。”
又连连道谢:“谢谢又安兄弟,多亏了你,谢谢,谢谢。”
潘又安微笑:“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对你是举手之劳,对宁国府可是救命之恩。”
“言重了。”
“不言重,不言重,”贾蓉逐渐接受计划失败的事实,代入受益者的身份:“又安兄弟,你帮了这样的大忙,让我如何感激你是好?你可还缺什么?”
潘又安连连摆手:“我现在什么都不缺。”
“要不,银子?”
“我现在也有千把两银子,足够过一辈子。”
“美人?府中有许多漂亮丫鬟,兄弟你随便挑。”
“蓉哥儿,你这就太看不起我潘某人了,我岂是贪花好色之人?若是贪恋美色,何苦把翠荷香竹送出泉宕园?”
“啊?不,不喜女色?”贾蓉忽然呆住,只觉得屁股阵阵发紧,不会跟老畜生一样有相同的爱好吧?
潘又安点头:“我志在追求医学的无上大道,无心女色,女人只会影响我的扎针速度。”
“……”
贾蓉松了口气,却一万个不相信有不喜欢美女的正常男人。
或许是吹牛。
或许是装腔作势。
不过最大的可能是还没尝过肉味,毕竟是小厮出身,那边府里又管得严格,姓潘的完全没机会体验男女之事。
待他尝过味道,就不会说什么“女人只会影响我扎针速度”这种鬼话了。
却笑道:“有志气,难怪能自学成才,若是早日追随名师学习,现在必然已是闻名全国的名医。”
潘又安拱手:“客气客气,蓉哥儿,这饭,还继续吃吗?”
“啊,吃,吃,当然要吃,我重新取一坛好酒。”
“酒就免了,别辜负了这桌子好菜。”
“听又安兄弟的。”
贾蓉强忍沮丧和失望,陪着潘又安吃完这顿饭,恭恭敬敬送潘又安离开天香楼。
然后,一把抓住尤氏的丫鬟银蝶儿,恶狠狠地问:“我问你,潘又安和大太太做了什么?”
银蝶儿大惊失色:“少爷,奴婢不知道您指什么事儿。”
“就刚才,饭桌上,我离开以后。”
“和潘先生说的一样啊,他说酒里有药,就,就是那种很下流的药,需要扎针才能化解,于是掏出银针,先给自己扎了几针,又给太太和奶奶扎了几针,”银蝶儿又急忙补充道:“奴婢看得清楚,扎针的时候都隔着数寸,没有失礼,也只扎了手腕与后脑。”
“当真?”
“奴婢不敢欺骗少爷。”
“哼,”贾蓉阴沉着脸松开银蝶儿,想想,又找机会抓住瑞珠质问,得到一样的答案,却更失望。
还真踏马是个坐怀不乱的,白白浪费这一桌子好菜,早知道针灸能解这毒,就不费这个事儿了。
不过,这事儿不算完!
贾珍老禽兽必须死!
得抓紧时间,不然老禽兽老畜生老王八蛋就全好了。
贾蓉找到赖二,把情况仔细讲一遍。
赖二叹息一声:“可惜,可惜,竟然算漏了这一招,让他们逃过一劫。”
贾蓉咬牙切齿:“赖总管,还得再来一次。”
“怎么做?”
“弄点针灸解不了的药,再摆一次鸿门宴。”
“这……”
“银子不是问题。”
“老奴活了这么多年,从未遇见过这种事。”
“打听打听去。”
“蓉哥儿认识的公子哥儿多,也打听打听,例如薛家那位。”
薛蟠!
贾蓉眼睛一亮,这可是个真正的玩家子,敢玩,会玩,还有钱,玩过的花样极多。
于是当即去找梨香院找薛蟠。
梨香院与宁国府挨着,且单独开了一门,从宁国府后门出去,走百十步就是梨香院对外开的院门。
敲门而入,礼貌地向薛宝钗和薛姨妈问好后直入薛蟠房里,一把拉住薛蟠的手掌:“老薛,帮个忙。”
“弄点药。”
“什么药?”
“嘿嘿,专治贞洁烈女那种。”
薛蟠狐疑打量贾蓉:“蓉哥儿,你何必舍近就远?珍大哥手里不多的是?”
贾蓉急忙摇头:“他那里都是普通货色,我要更强的,无药可解的,只有嘿嘿能解的那种。”
薛蟠瞪大眼睛:“这玩意还有药可解?”
“不是药,是针灸,”贾蓉想了想道:“就在刚刚,姓潘的用针灸解了我父亲常用的那种。”
“潘又安?”
“对。”
“嘶——”薛蟠倒吸一口凉气:“竟能以针灸解毒?”
贾蓉无奈:“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偏偏他就是用几根银针坏了我的好事儿。”
薛蟠忽然问:“蓉哥儿,你想对付谁?”
贾蓉还是有点轻重的,不肯透露,只说:“你别管其他,只说有没有更好更强的。”
薛蟠摸着脑壳子想了想,忽然一拍手掌:“别人可能没有,但冯紫英肯定有。”
贾蓉眯起眼睛。
还真是。
冯紫英结交甚广,认识许许多多三教九流的人物,或许真有好东西。
思量片刻,拉着薛蟠道:“老薛,你帮我问问冯紫英,若真有,绝不让你白忙活,给你银子。”
薛蟠嘿嘿一笑:“银子?我一天的零花银子比你一年都多,能稀罕你那仨瓜俩枣?”
贾蓉窘迫,面红耳赤地反问:“那你要什么?”
“我要的嘛,”薛蟠搂住贾蓉的脖子,嘿嘿笑道:“我跟你要一样事物。”
“哪样?”
“尤大嫂子。”
“嗯?”
薛蟠得意洋洋道:“我就喜欢尤大嫂子那种成熟的小妇人,嘿嘿嘿,美极了,到时候你想方设法喂她吃下那药,剩下的你就别管了。”
贾蓉张张嘴,想拒绝。
虽然尤氏只是个续弦,可也是实打实的嫡母,是宁国府的当家主母,把当家主母送给薛蟠这种混蛋玩弄……宁国府尊严何在?
潘又安的话,事后弄死就弄死了,翻不起什么风浪,灭了口,也就没人知道这事儿。
总不能事后灭口薛蟠吧?那影响可就大了,薛家再落寞也依然是四大家族之一,比潘又安那个小厮出身的贱种贵重太多。
薛蟠不死,就有泄露的风险,万一泄露……
想到可怕的后果,摇摇头拒绝:“想都别想,那是我宁国府的当家主母,你碰她,等于在我宁国公一脉脸上撒尿。”
薛蟠闻言,悻悻撇嘴,作势赶人:“那算了,这事儿我不掺和,你爱找谁找谁,真是的,连个续弦都舍不得,还想让我冒险替你办事儿。”
贾蓉顿时慌了,拉住薛蟠的手央求:“蟠大叔,别生气,我答应,我答应还不行吗?”
心里却暗暗发了狠,大不了事后连尤氏一块除掉,来个死无对证,反正是个破落户家里来的续弦,死就死了,无人追查。
除掉她,也算除去一个障碍。
头顶有这么个嫡母,终究不能随心所欲地支配宁国府里的种种。
要干就干彻底。
贾珍,尤氏,潘又安,赖二,统统除掉,宁国府内再无人可以挑战我的威严。
秦氏要是听话则罢,不听话,也能除掉,换个听话的当这个摆设。
贾珍老畜生让尤氏当主母,不就是看中尤氏嘴巴严实胆子小?
干了!
薛蟠露出得意的笑容,拍拍贾蓉的肩膀:“蓉哥儿够义气,嘿嘿,我这就找冯紫英问问。”
冯紫英其实与贾蓉贾珍贾琏贾宝玉这一家子认识更早,但要说能玩会玩敢玩,贾家这几个都比不过薛蟠。
贾家这几个,主要在家里胡来,毕竟有个老太太镇着,在外面多多少少还是要点面子的。
可薛蟠不同,有银子,胆子也大,所以后来者居上,和冯紫英玩得更多一些,这几年几乎逛遍了整个神京城,大大小小的烟花之地都有他们的身影。
冯紫英,卫若兰,柳湘莲,陈也俊,韩奇,薛蟠、王仁这批人在神京城内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名满花场,只他们几个就养活了不少知道几家青楼。
其中就以冯紫英为核心,因为冯紫英是神武将军冯唐的儿子,神武将军冯唐掌管御林军,是永平帝心腹,地位非凡,虽然不如四王八公这些家族有底蕴,却也是顶级新贵中最不好惹的。
薛蟠惦记着尤氏,当即去寻冯紫英。
天还没黑,便兴匆匆地回来,直入宁国府,找到贾蓉:“嘿嘿,蓉哥儿,还得是冯紫英神通广大。”
贾蓉大喜:“有了?”
薛蟠重重点头:“他与名医张友士关系极好,问张友士讨了一份极品烈药,一旦服用,只需一刻钟,便是石头雕的女子也要岔开腿求欢索爱,只有激烈媾和才能化解,至少七八次,且无药可救,针灸更不能解。”
“针灸不能解?当真?”
“那张友士说了,大部分春药以挑动阴阳之气、催动气血翻腾达到催情乱性之功效,偏偏针灸术在调和阴阳平复气血这块有奇效,可谓克星,”薛蟠得意地晃晃手中瓷瓶:“这是他亲自调配的和合散,却是掺了曼陀罗花、肉豆蔻以及产自云南深山老林的一种特殊蘑菇,能使人如坠极乐世界,所见所闻皆是所思所想。”
说着,指指脑子:“张友士说,这是灵魂之药,绝对无解,若是不能及时释放,很有可能变成痴痴呆呆的傻子,甚至……沉浸在幻境中耗尽精气神,直至死亡。”
贾蓉闻言,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世间真有这般霸道的药物?
不过,越霸道越好。
看姓潘的这次怎么解毒!
这次一定要拿住他的把柄!
于是伸手去抓薛蟠手中的瓷瓶。
薛蟠却闪开:“哎,不急不急,蓉哥儿,还记不记得你说过的话?”
贾蓉连忙点头:“当然记得。”
“什么时候兑现?”
“就今天!”
薛蟠反而懵了:“啊?这么快?你不是糊弄我吧?”
贾蓉咬牙切齿地恨道:“就今晚上,我要趁热打铁,一口气把事儿都办了。”
薛蟠见贾蓉神态真挚急切,这才放心,嘿嘿笑道:“那还等什么?”
贾蓉思索片刻,叮嘱道:“你先藏在这儿,我谋划谋划。”
掏出怀表扫了一眼:“等戌时三刻左右,你派人去天香楼,到时候我正好有借口离开,离开一会儿,你我一同返回,到那时候,尤氏就是你的。”
薛蟠大喜:“蓉哥儿真够意思,就这么定了,戌时三刻,天香楼,嘿嘿。”
贾蓉下定决心,当即藏好薛蟠,直奔尤氏房里,恭敬道:“母亲,中午差点让赖二那狗奴才坏了潘先生的兴致,我寻思着晚上再准备一桌为潘先生致歉赔罪,还想请母亲与秦氏出面,不知母亲愿不愿意?”
尤氏听到这话,下意识想到中午在天香楼发生的种种,身子当即软了大半,结结巴巴道:“蓉,蓉儿,这就没必要了吧?”
贾蓉却认真道:“母亲,潘先生是恩人,是神医,还要给父亲治病,万一他心生芥蒂,岂不是害了父亲?”
尤氏心道巴不得呢。
却面露为难之色:“中午我与秦氏与你一块招待他,还有理由,这晚上接着去,恐怕惹人非议。”
贾蓉信誓旦旦道:“母亲放心,晚上不大操大办,就弄个小菜,也不要丫鬟伺候,趁着天黑悄悄地过去,无人知晓。”
“这……”尤氏故作迟疑与为难,片刻后才艰难点头同意:“好吧,为了你父亲,为娘就再去一次。”
贾蓉大喜:“母亲大义,这样,我去请又安兄弟,母亲去请秦氏,务必请到。”
尤氏叹口气:“我尽力。”
贾蓉笑容满面,连连行礼,退着离开房间,直奔泉宕园。
尤氏待贾蓉离开,一下子瘫在椅子上,红唇微张,急促喘息,火热的气息一浪接一浪,气血更在体内剧烈翻涌,无比凶猛,脑子里更闪过一幕幕的画面,尤其与秦氏三人挤在狭小的洗手间里的画面,更让她头晕目眩。
那画面,对她来说,实在太过刺激,是她以前从没想过的。
那可是大逆不道甚至天地不容的事情。
可怪谁?
她是受害者。
他们都是受害者。
而且,那种体验真的非常非常……难以忘记。
想到要亲自去请秦氏,再回天香楼,继续宴请潘又安,感觉更加澎湃。
许久之后,朝银蝶儿伸起手臂,有气无力道:“扶我起来。”
银蝶儿连忙扶住尤氏:“太太,要更衣吗?”
“嗯,取那身大红色的,镶金边那套。”
“太太,那可是过年才穿的……”
“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嘻嘻,太太真的动心了呀。”
“小骚蹄子,是不是对你太宽容了?”
“奴婢知罪,奴婢这就取来给太太换上。”
银蝶儿和炒豆儿原是宁国府的普通小丫鬟,尤氏转正后,把她们抬举到身边当贴身丫鬟,对她们极好,极宽容。
俩丫鬟也感念尤氏宽待,对尤氏忠心耿耿,一转眼已是多年。
秦氏换了衣服,带着两丫鬟去找秦氏,进门后把丫鬟们统统赶出去。
婆媳二人相对而坐,却都低着头,不敢对视,也不敢先开口,气氛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发生中午那种事情,再见面,怎能不尴尬?
秦可卿比尤氏好不到哪儿去,一想到中午在小洗手间发生的那事儿,便全身绵软,恨不能现在就倒在潘又安怀中,继续完成中午没完成的事业。
中午时间太短了。
以至于她怀疑自己余毒未清,还需要解毒。
良久,尤氏先开口:“可卿,蓉儿刚才说中午赖二搅了潘又安的兴致,想再请一桌给潘又安赔罪致歉,还,还请你我作陪,还,还,还在天香楼。”
秦可卿本以为婆婆来这,是想说说中午的事儿,听到这话,大吃一惊:“还,还请?”
尤氏不敢看秦可卿,低头低声道:“蓉儿是这么说的,还让我来请你,说必须去。”
这两句话,用了她全身力气。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美艳无双的儿媳妇。
她只知道贾蓉被贾珍用药玩坏,根本不能人道,这个儿媳妇在中午之前还是完璧之身,却在中午,和她一起,交给了潘又安。
现在,她又亲自邀请儿媳妇继续陪潘又安吃晚饭。
这感觉,极怪异,更让她觉得羞愧,觉得对不起这个儿媳妇。
秦可卿也懵了。
贾蓉想干什么?
请了一次还不够,还要请第二次。
这是怕潘又安没尽兴?非得把他们婆媳再送一遍?
不对!
应该是故技重施。
中午没得逞,晚上又来。
想到这里,只觉得好笑,这个贾蓉,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这么急切,意图暴露得那么明显,还想算计潘又安?十个他加一块都算计不了潘又安。
潘又安可是能飞檐走壁隔空取物又医术通神的存在,算计他?做梦去吧,就是送人头。
别说只有两个女人,就是把贾家大大小小的女人加一块,也是送羊入虎口。
心中鄙夷,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作茫然状:“蓉哥儿怎么想的?”
尤氏低头:“我,我也不知道。”
“那怎么办?”
“去,去吧,老爷这样,他便是唯一的男主子,是以后的当家人,他下令,咱们能拒绝?”
“再去?”
“去吧,”尤氏叹口气:“他不是跟咱们商量,是下令,而且他已经去请潘又安了。”
秦氏以袖遮脸:“我换身衣裳。”
婆媳二人什么都懂,却又装作什么都不懂。
泉宕园。
客厅里。
潘又安坐在主位上,上下打量贾蓉,一遍又一遍,把狐疑之色挂在脸上,摆明不信任贾蓉。
贾蓉却陪着笑脸,努力装出坦然模样,接受潘又安的审视。
片刻后,潘又安收回目光:“蓉哥儿,你刚才说,还要请我赴宴,还在天香楼,是吧?”
贾蓉连忙陪笑点头:“对对对,中午我和赖二那狗奴才扰了你的兴致,弄得挺不愉快,这顿算是赔罪,不然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你过意不去?”
“对,”贾蓉又急忙拉上嫡母和妻子:“我母亲和秦氏也觉得过意不去,本来是大喜之日,设宴款待你并表示感谢,结果吃到一半却闹出那样的扫兴事儿,所以我们商量着再办一桌。”
潘又安心中冷笑。
再办一桌?
是再来一次吧?
中午没抓着,晚上继续抓。
就这么着急?
三两天都等不了?
实在不行换个招式,哪怕换个借口。
这倒好,借着中午的事儿现场发挥,真把别人都当傻子?
骗我?
连尤氏和秦可卿身边的丫鬟都骗不过去。
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
这人头送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潘又安心中腹诽,脸上狐疑之色依旧:“蓉哥儿,我看就没这个必要了吧,中午弄那么大一桌,靡费颇多,我也过意不去。”
贾蓉急忙道:“不浪费,不浪费,晚上没那么多,就几个家常小菜。”
“那也不好再麻烦大太太和大奶奶。”
“不麻烦,不麻烦,就是换个地方吃饭而已。”
“你看你这人,这么热情……”
“又安兄弟,你跟我相处时间还短,时间长了就知道我这人就这样,对朋友和恩人最是热情。”
“没酒吧?”
“无酒不成席,没酒那能行?”
“蓉哥儿,还喝酒?不怕再出事儿?”
“又安兄弟,你放心,这酒是我特意从外面买的,绝对没问题。”
“当真没问题?”
“我以性命起誓,绝对没问题,”贾蓉又笑道:“再说了,真有问题,还不是有你这个神医,几针下去平安无事,哈哈哈哈,跟你一块吃饭,我都不用担心有人下毒。”
潘又安这才放下狐疑之色,换上一脸无奈:“真拿你没办法,这么热情,我这人其实最怕麻烦。”
贾蓉见潘又安松口,心中狂喜,却拍着胸口道:“你放心,只此一次,没有下次。”
潘又安竖起食指:“这是你的说,最后一次。”
“嗯,”贾蓉重重点头:“最后一次。”
“那行,你说个时间。”
“半个时辰后吧。”
“行,你先忙你的,我洗漱洗漱,换一身衣服。”
“好,好,又安兄弟你慢慢收拾,不急,不急,我先去天香楼安排安排。”
戌时。
潘又安前往会芳园天香楼赴宴。
却在路口撞见盛装出席的秦可卿。
一东一西的路口撞见,四目相对,又同时环顾四周,见周围没人,一个张开双臂,一个飞身扑入怀中,紧紧拥吻在一起。
激烈,痴缠,难舍难分。
这种场景下,更非一般的刺激。
许久,两人恋恋不舍地分开。
秦可卿腻声道:“师兄,你明知道他居心叵测,为啥还要答应参加?”
潘又安嬉笑道:“为了光明正大地见你啊。”
秦可卿嘟起嘴巴:“我?她吧?”
这个她,自然是尤氏。
潘又安一本正经地摇头:“她哪里比得上你?”
“那你还……”
“中午那不是应急嘛,实在没办法,若是平常,我碰都不碰她一根手指头,毕竟她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真的?”
“那当然,她都多大年纪了,你却风华正茂青春正盛,每一根头发丝里都散发着令人迷醉的气息,”潘又安说着,凑到秦可卿鬓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嗯,桂花味儿的香皂。
不过别说,这修炼内功就是好,秦大美人现在不化妆的肌肤也极白皙,比一个月前更细腻更紧致,待到修炼有成,不敢想象有多美。
秦可卿听了潘又安的小情话,只觉得无比甜蜜,忍不住踮起脚尖送上热吻,直到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才匆忙分开。
潘又安拍拍秦大美人儿的屁股,轻声道:“你先进去。”
秦可卿顾不得别的,带着俩丫鬟匆忙跑进会芳园。
潘又安目送秦大美人进去,转身看向来路,那里,尤氏带着银蝶儿急匆匆跑过来,看到他,吓了一跳,一本正经地行礼:“见过潘先生,潘先生,您怎么在这儿站着?”
他柔声道:“我在等你。”
尤氏大惊失色,脸色煞白一片,急忙扭头四顾。
他缓步靠近:“我刚看过,附近没人。”
尤氏松了口气,搂住他的腰,贴得紧紧地:“冤家啊,吓死我了。”
他轻笑道:“我还能害你?”
尤氏听到这话,忽然轻哼一声:“那可说不准,你刚得了秦氏,她年轻漂亮,还是完璧之身,而我年老色衰……”
他伸手指封住尤氏的嘴唇,柔声道:“她有她的好,你也有你的好,我就喜欢你丰腴的身子,还有你为我不顾一切的主动和疯狂,这都让我深深沉醉无法自拔。”
“真的?”
“嗯,”他凑到尤氏耳朵边,低声道:“我有一门养生功,勤加练习,能驻容养颜,得空了传给你,多加练习,五十年后依然能保持现在这般模样。”
尤氏猛地抬头,眼里是浓烈的惊喜之色:“当真?”
“比金子还真。”
“我随时有空!”
“但你得答应一件事。”
“别说一件,就是十件,百件,我也答应。”
“这门功夫,只有你和银蝶儿、炒豆儿三人能练,不许传给其他人,更不许任何人知道。”
“好,我答应,绝不外传,也绝不让人发现,只在无人处练习。”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啵~”
潘又安亲了一口,又狠狠抓了两把,推尤氏进入会芳园:“你先上去,我待会儿。”
等了一小会儿,这才若无其事地溜达进会芳园,绕过亭子,跨过木桥,避开假山,沿着仿自然的石板路抵达天香楼,整理衣服,径直登上二楼。
正巧贾蓉要下楼。
贾蓉满脸堆笑:“又安兄弟,你可算来了,快请上二楼。”
潘又安拱拱手:“蓉哥儿,给你添麻烦了。”
“哎,不麻烦不麻烦,就是几个家常菜。”
“那也挺不好意思,这可是天香楼,搁往日,只有贾将军才有资格在这里宴请宾客饮酒作乐。”
“他若知道宴请你这个救命恩人,必然无比欢喜。”
“不敢当不敢当,收了贾道长那么丰厚一笔报酬呢。”
“人人都能收银子,但收了银子能救命的却只有又安兄弟你一个,”贾蓉满脸感激:“何况中午你又救了贾母与拙荆,这恩情,更胜救命之恩。”
“哈哈哈顺手而为,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又安兄弟什么都好,就是太谦虚,帮我这么大忙,却不要丝毫回报。”
“千万别这么说,上楼吧。”
“请。”
“请。”
潘又安上楼,一本正经地向尤氏和秦可卿行礼:“见过大太太,见过大奶奶。”
尤氏和秦氏也连忙起身,回礼,待潘又安落座才坐下。
依旧是贾蓉主持宴席,先说了一大堆客气话,全是夸赞潘又安,然后亲自斟酒,一人一杯,高高举起:“又安兄弟,中午让赖二那狗奴才扫了兴致,实在对不住,这次,兄弟先自罚三杯。”
说完,连干三杯。
又倒一杯,举到潘又安面前:“又安兄弟,喝了这杯,你原谅我,我也能安心,你若不喝,我得日日愧疚,夜不能寐。”
潘又安叹口气:“蓉哥儿,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这么客气,弄得我挺不自在。”
贾蓉神情严肃道:“事关家父生死,事关宁国府清白,我必须客气,又安兄弟,身为宁国府子孙,必须守护先祖荣光,今天中午,因为我的粗心大意,差点闹出天大的丑闻,若不是你,我已经跪在祠堂领罪,你救了我们全家,你说,我能不客气?敢不客气?”
潘又安再叹口气:“好了好了,我喝,我喝还不行?”
说完,端起酒杯,跟贾蓉碰了一下,放到鼻子前边,轻嗅一下。
曼陀罗,甘草,肉豆蔻,远志,麝香,还有个啥,像是蘑菇。
呵呵,这配伍还挺奇妙,可以研究研究。
也不知道贾蓉从哪儿搞来的,有点本事。
很用心啊。
可惜不用在正道上。
贾蓉见潘又安的动作,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儿。
他不会闻出来味儿吧?
他可是大夫。
难道要露馅儿?
见潘又安面色有变,更暗暗叫糟糕,已经做好准备扔下酒杯就跑。
这时,却见潘又安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颗心,顿时落回胸膛,长松一口气,也一饮而尽,接着兴匆匆地倒酒:“母亲,你单独敬我又安兄弟一杯,他是真正的救命恩人。”
尤氏弱弱起身,端起酒杯,绕到潘又安身边,屈膝行礼:“潘先生大恩大德,妾身没齿难忘,请满饮此杯。”
潘又安端起酒杯与尤氏轻轻碰了一下:“大太太客气。”
仰头再尽。
贾蓉看得眉开眼笑,又给续上,朝秦可卿道:“秦氏,你也敬又安兄弟一杯,要不是他,我就要戴绿帽子了哈哈哈啊……”
秦可卿面无表情,心里冷笑。
绿帽子?
你早戴上了。
要不是遇见潘又安,这帽子将会由你那禽兽不如的老爹亲手为你戴上。
这么算,你确实要好好看些我和潘又安。
暗暗冷笑中,面带娇羞之色,也移步到潘又安身边,红着脸敬酒。
潘又安也不墨迹,又一口闷。
贾蓉见状更喜,怕不保险,继续端着酒壶倒酒,一杯接一杯,花式劝酒,各种说辞都拿出来了,最后还要跟潘又安结拜为兄弟。
眼看着潘又安喝了大半斤,秦氏和尤氏也各自喝了三四杯,这才放心。
这时,有仆人在楼下报信:“少爷,薛大爷求见。”
贾蓉故作不耐烦状:“不见!”
仆人也演戏:“薛大爷说有急事。”
“急事也不见,现在没有事情比我招待又安兄弟更重要。”
“可是薛大爷说您不见他,他就不走。”
贾蓉满脸为难之色,看向潘又安:“这……”
潘又安很大度地挥挥手:“蓉哥儿,薛蟠是亲戚,怎能冷落,去见见他,回来再喝不迟。”
贾蓉闻言,露出满脸歉意:“兄弟,这事儿闹的,实在不巧,你先吃着喝着,我去去就来。”
又朝尤氏和秦氏道:“母亲,秦氏,你们务必招待好我又安兄弟,冷落了他,我可不依!”
说完,匆忙下楼,离开会芳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