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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武侠 > 夜爻 > 第十五章 命数奄兹厄

四年后。

渺渺江波,孤舟弛水渡青山。

船首处,一人头戴茅蒲,身披蓑衣,任凭行船风打头。背后一阵窸窣,曹岱徐步吟来:“天行军人马如一,乃是号称‘撼山铁骑’的犀甲重骑兵。领将者,天行十二将第八将,重山泰昭。”

强将麾下,自然兵强马壮,犀甲军威名远播,战无不胜。然而在卢慎中看来,这世上没有撼不动的山,也没有推不倒的墙。他对曹岱说:“人马俱披重甲,恰恰是犀甲军最大的弱点。犀甲军,并非无懈可击。”

曹岱闻言,眉头微挑,追问道:“军师有何交代?”

卢慎中目光远眺,凝视天边渐沉的夕阳,缓缓道:“确保万无一失,一个不留!”

一个时辰后,天色将暝,暮色苍茫。

吴昀骑一匹黝面良驹,手持百劈长刀,飒飒领在前头。他视察两道,目如鹰隼般捕捉周围的动静。可连日苦羁,加上暴雨洗身,人马伤寒,个个面露疲态。纵使如此,他们也不打算歇息,仍然选择冒雨前行。

行了一里,雨势渐小。

一个拦路贼双手伸张,凛凛堵在道中。

吴昀勒马看了一眼,呵斥道:“什么人!胆敢拦路?”

威吓之下,那贼人不退亦不动。麾下猛将殷元策骤觉贼人似非生人。于是驾马上前打量,确凿无疑,果真是个稻草人。正当疑惑,地面突然开始剧烈震动,宛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泰昭环顾四周,警觉道:“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前方忽然涌出数以万计的野牛,从峭壁的拐角处狂奔而来。殷元策定睛一看,发现一名女子正坐在牛背上,用笛音操纵着这群野牛。他立刻意识到形势不妙,急忙向后大喊:“有埋伏!退!快退!”

霎时间,犀甲军疲马遽慌,纷起蹄高踏泥泞。

吴昀哪料会有此一幕,瞧那牛群阵仗,似是针对犀甲军而设。来势疾快,根本躲避不及,他朝众大喊:“快!两侧避开!”

然而,牛群的数量太过庞大,殷元策被一头野牛顶飞至半空。幸而他身手矫健,凌空翻旋,借助牛背稳住了身形。

当他回过神来,犀甲军已被疯狂的牛群吞没,泥泞中满是士兵的惨叫和战马的嘶鸣。自天行教起义以来,战无不胜的犀甲军,竟在这场疯牛攻阵中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死伤无数。

牛群渐去,铁马无几。

顾不得喘息,飞箭嗖嗖如密蝗,倏然射向残存的犀甲军。一支暗箭正中马颈,嘶鸣中就欲倒地。吴昀反应迅速,弃马落地。这时,卢慎中、曹岱率领一众杀出,身形快如影,刀剑霍霍行。瞧得敌人来势凶猛,吴昀眼中闪过凌厉之色,歇斯道:“杀了你们这群贼人!”

贼人胆大如斗,殷元策暴步跳起,枪出游龙,问来:“这些是甚么人?”

吴昀横刀破雨道:“七骁将!”

贼子人数不多,但不乏武艺高强之辈。如此纠缠下去,唯恐腹背受敌。想罢,殷元策长枪开路,朝吴昀喝道:“护将军走!”卢慎中飞身而起,剑锋直指泰昭。殷元策俊疾挡前,不料被卢慎中旋腿踢飞。泰昭趁此空隙,连斩数人,驾马绝尘而去。

殷元策纵身跃马,那马却被人一剑扼了性命。

情势不妙,殷元策只好选择遁匿,一路狂奔,追护泰昭而走。可两脚赶不上四蹄,殷元策追寻三里,一人正倚树等候。

袁钧双手抱胸,睥睨朝殷元策看来,“将军,你这是要去往何处?”

连番中埋伏,殷元策二话不说,捻长枪与袁钧交锋。

一打五回合,狼狈不敌。盛怒之下,殷元策枪影翻腾,枪尖搠向袁钧,招招厮寒。袁钧只是身躯微微后仰,抬腿踢飞长枪。转落之际,袁钧再补一脚,殷元策猝不及防,被长枪洞穿胸膛,牢牢钉在树上。那袁钧朝他一步一步走来,然后漫不经心地取来一枯木,在地上画了个叉,一纵宽,二纵长,问道:“这是什么字?”

殷元策奄奄道:“叉……”

袁钧不满,摇头说:“嗯,即死!”

树影飒飒,骑跃奔逃。

这一路风声鹤唳,无一人追来。泰昭正觉蹊跷,身下马蹄忽断,发出惨鸣。他飞速从马背上摔下来,在沙砾地面上冲出一道长痕。惊觉回头时,猛见一根带血的钢丝横在后方。

前方,一人正徐步而来,嘴里哼道:“好歹是个干将,怎就一人潜逃了?”

泰昭退无可退,冷斥道:“你们到底是何人?”

柴翃满目杀意,提剑道:“将者,智信仁勇。将者,死官也……”

另一边。

峭风撼竹,雨溅刀弱。吴昀身如奔雷,劈下一棵长竹,踩竹节而上。他一脚蹦碎长竹,断竹飒飒袭向后方。怀风行跃泥沙,挥剑破雨,将尖锐竹刀一一震碎。吴昀深觉来人身手了得,喝道:“你到底是谁?”

怀风冷哼,斥剑相交,凌甚肆狂。吴昀以刀御剑,纵使挥乱如麻,始终难破其招。一不留神,倏地吃了一脚,倒入泥潭。他性烈不屈,抖下泥泞,又斗了几回合,均是狼狈败退。

吴氏族将,哪个不是顶天立地!吴昀暴喝道:“大丈夫死则死矣,何足惧哉!我岂会死于一个无名之辈?”

怀风脚踏水浪,“那我就如你所愿,破你狂刀,取你人头!”

二次交锋,吴昀刀劲霸道无匹。怀风毫惧色,旋剑抵挡,刀劲化消,挥剑割断吴昀的右臂。长刀脱手,吴昀踉跄倒退,发出嗷嗷惨叫。他脚下一挑,拾来一根长枝,便想反杀怀风,可下一刹,一剑寒光血涤雨,吴昀身首异处。

自师徒下山,已过数日。

谁料途中,一群人闯道。

这些人个个身披战甲,手持利器,威风凛凛,正是大破犀甲军而凯旋的七骁将兵。追嗣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心中一紧,警惕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卢慎中盯着羽相师,目光锐利如刀,笃定地说:“没错,他就是羽相师无疑!”

任克己听后诧异,面露喜色道:“踏破铁鞋无觅处,真是意外之喜。”言毕,任克己翻身下马,他的目光在追嗣身上一扫而过,然后转向羽相师,说道:“羽相师,国师有请!”

徒儿著长,追嗣已年满十七,不扶俊艾,不吐不茹。羽相师心知避无可逃,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平静地说道:“命数可窥,厄运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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