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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武侠 > 夜爻 > 第十七章 行难遇故人

顾山甫心神不宁,反复思量天机批言。

蒲衣子轻轻挥动衣袖,以平和的语气消解其忧虑:“羽相师命数已尽,不会以假盖真,一切只待时证。”

顾山甫咬作沉思,若批言为真,倒也不枉费尽气力寻羽相师多年。

退居间隙,追嗣扶着羽相师悄然行进,沿着无人小道逃离。远离府邸,他们穿过一条漫长的巷弄,却被一辆疾驰而来马车堵了去年。只见少年身着一袭青衣,眉宇间透露出一股锐气,神采奕奕,急忙拉住缰绳,催促道:“二位,快上车!”

形势紧迫,追嗣无暇细思,匆匆一拱手道:“多谢援手!”

入了轿内,正端坐其中,眉如刀削,鼻若悬胆,面庞白皙如瓷,气质十分儒雅。可不知为何,追嗣深觉此人玉面藏戾,隐隐透着一股清冷凉薄意。轿内还有一位少女,眸如秋水,面如桃杏,宛如清扬。

练浮生看着少女,目光久久不移,使得东方晚萼颇不自在。

牧挽舟注视着师兄那因修炼九转天衍功而变得银白交错的发丝,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与质疑,缓缓言道:“究竟是通天彻地的神功,到底是神功还是自戕的夺命功……”

练浮生微微一笑,似乎对此问早有定见。他如神机子一般,受困于天谴,亦将命丧于天谴之下。他轻叹一声,道:“师弟,世道沧桑不由人,无相亦无常……”

追嗣心中惊讶,未曾料到眼前这位温文儒雅的人,竟是自己素未谋面的师叔。在他想象中,师叔应是一位饱经风霜的老者,然而眼前的牧挽舟,却如此清俊。

牧挽舟没有流露一丝同情,目光锐利,似能洞察一切。他已看出练浮生的伤势,知道其经脉已濒临崩溃,真元难以为继,即便是天纵奇才,也难以逆转这一局面。他淡淡地问道:“这位是?”

追嗣恭敬地行礼,道:“小子追嗣,见过师叔。”

牧挽舟微微点头,算是接受了追嗣的礼敬,然后转向练浮生,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师父再三叮嘱,不破八转,尚可无恙。至九转,自设绝路。”

“师父匿迹无踪,我活得也够久了。”

一语至此,练浮生神色超脱,仿佛已将生死看淡。

牧挽舟听后,心中不禁感到一丝遗憾。

但他等候至此,是为批言。

练浮生又怎会不知他的目的,率然道:“天下大势,波诡云谲。东生君侯,琅琊子骄。南起长风,攘伐孤嗣。五子争雄,顺天应命……”

批言如同晴天霹雳,在牧挽舟心中轰鸣回荡。

得知羽相师逃走的消息,顾山甫怒不可遏,一边命令手下搜查全城,一边派遣人马追捕。卢慎中策马疾追,在五里之外截停了马车。纪无颂瞧得一行十人,镇定自若地问道:“这位将军,何故拦我去路?”

卢慎中下马,发令道:“搜!”

少女东方晚萼掀帘而出,众人顺势向内窥视,只见帘内之人面如冠玉,目似繁星。身着一袭锦缎长衫,风姿特秀,翩翩儒相师。顾山甫狡猾多端,岂会轻易放任他们离去?牧挽舟早料到会有此变故,因此在出城三里之后,便安排师徒二人隐匿行踪,消失于林间小路之中。

师徒二人遁逃,卢慎中无法复命,只得悻悻追赶。

穿林而逃之时,练浮生面色苍白,步履蹒跚,仿佛随时会倒下。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辛。追嗣紧随其后,眼中充满了担忧与无助,看着师父嘴角不断溢出的血迹,心中焦急如焚,恨不能分担师父的痛苦。然而,他深知若在此刻停下脚步,恐怕连性命都难以保全,只能咬紧牙关,坚持前行。

林间风声呼啸,似乎也在催促他们加快步伐。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一旦身死,徒儿追嗣将孤苦无依,练浮生心中不免涌起悲痛。更何况,追嗣身世终有揭晓之日。思及此处,练浮生的忧虑愈发深重:“阿嗣,往后浮沉随浪。若实力不济,切不可贸然向顾山甫寻仇。”

追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模糊了双眼:“师父,我们去寻师公,定有疗愈之法……”

练浮生倦怠充面,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灵药安能扶死病……顾山甫笑不知天命!你记住,爻卦生惊变,时待捣风来。”

说话间,喉头涌起一股腥甜,但他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师父,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追嗣望着师父虚弱的样子,心疼不已。

练浮生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能坚持。他抬头望向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阿嗣,人生于斯,宛如沧海之一粟,渺小而短暂。”

追嗣泪眼蒙眬,随师父蹒跚前行于林间。

忽然间,练浮生感到四周天旋地转,身形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追嗣急忙上前搀扶,迅速将师父安置在一棵古树下,让他盘膝而坐,竭力帮助师父稳定那紊乱的真元。

片刻之后,练浮生面色稍有好转,虽然依旧显得十分虚弱,但已能勉强支撑着继续前行。二人再次启程,艰难地穿越茂密的树林,步伐虽慢,却透露出坚忍与不屈的意志。追嗣心中不断祈祷,只希望能尽快走出这片险恶之地。

烟波渺渺,行船驰水。

秋伶风髻半露,鬓发随风轻扬,翘首问道:“你们可是要渡船?”

追嗣见这少女出现在这荒郊野渡,心中生疑,便问道:“你一个女儿,为何在此野渡?”

秋伶两颊笑窝荡漾,低眸瞥见追嗣腰间玉佩。

那玉佩形如白鹿,蹄趾明晰,体态丰润,栩栩如生。

秋伶的脸色突然一沉:“这玉佩怎会在你手中?”

话音甫歇,秋伶迅疾出手,欲与追嗣搏一番,问个是非缘由。如此踔厉出袭,追嗣避至船尾,不解道:“你莫不是疯了?”秋伶只觉这人身手了得,飞身上前抢玉佩道:“把玉佩还来!”

追嗣乍一听,想来事有蹊跷,便只避不攻。

一番形移,秋伶仍不罢休。

追嗣索性近身遏止:“你方才说‘还’是何意?”

秋伶冷哼一声,莲步轻挪,巧妙挣脱束缚,接着一掌打来。追嗣迎击,“你这姑娘为何如此不讲道理?”秋伶不依不饶,“道理?一个无耻窃贼,还敢妄论是非之道!”说完不怠,攻势更甚。二人游斗水上,水浪飞溅。

追嗣心中不耐,手腕一翻,便锁住了秋伶的喉咙。秋伶怒火中烧,却又无力反抗,只能愤然斥道:“你这恶贼,快放开我!”

面对秋伶的无理取闹,追嗣出言威胁道:“若你再出言不逊,休怪我将你抛入湖中喂鱼。”

练浮生见此情形,急忙出声制止:“阿嗣,快住手!”

秋伶听了嗓音,骤觉熟悉,连忙跃到练浮生跟前,“练爷爷!你怎么了?”

追嗣愣在原地,听到这称呼,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于是走到师父身边。练浮生看着两人,简单地介绍道:“这是追嗣,我的徒儿。”

误会既生,秋伶对追嗣心生嫌隙,未有半分好感。她目光冷冽,如霜似雪,轻蔑一瞥,随即转首不顾。追嗣不解其意,心中顿生尴尬。恍然想起在苌山时,那个秋家女儿……

练浮生问道:“阿伶,你怎会在此?”

秋伶听到练浮生的询问,泪水更是止不住,哽咽着说:“练爷爷,秋家遭逢大难,只有我一人侥幸逃脱。”

练浮生面露惊愕,追嗣亦生怜悯。

秋伶抚泪悲泣着:“秋家原本和睦兴隆,却突遭匪徒侵袭,他们掠夺财物,滥杀无辜。我的父母、兄弟姐妹,都未能逃过此劫。幸得眠风舍命相救,助我藏于密道,才得以侥幸生还。如今我孤身一人,流落至此,无家可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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