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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科幻 > 远山,呼唤 > 第六十八章 卷二

住在公路边的冯小云,外号武二娘,嫁给武家老二后,生了四个孩子,去年最小的儿子刚满一周岁,丈夫便得破伤风死了,年纪轻轻才29就成了寡妇。她个子不高,束个短发在脖后,高鼻鼓脸挺精神,快人快语爱说话,在家里说一不二,在队里干活也是把好手,这个能说能干的人大家给她起个外号,就叫武二娘,不论老少,都管她叫武二娘。

已是数九天了,冷得很。乡下的社员冬闲没事起来的都较晚,这天武二娘早上起来到房东头拽一捆柴火,准备做早饭,看见医院的大夫们都已陆续上班了,正巧周大夫从东边拐过来,她赶忙走上前“周大夫你上班呀?”

“哦,你忙什么呢?”

“周大夫,我有半年没月经了,是不是有什么病了?”

“哦,你得来医院看看,查一查才行。”

“啊,我知道了。”

上午10点多,她去了医院,把情况一说,本来月经就不太准,但近半年了,却一次也没了,根本不可能怀孕。

周大夫给她做了检查,确实没怀孕。

她说,自从丈夫去世后,心情特别低落,平时家里外头活计太多,四个不大的孩子得抚养,生活太操心,近几个月来,总觉头昏脑胀,手心脚心热,脸爱红,舌尖也红,腰酸腿乏,总之全身不舒服。

“你这个病,叫继发性闭经,你平时身体怎样?有没有其他病?”

“我身体一直很好,没有什么病。”

“那就好!我看看你的雌激素是不是缺乏,引起的闭经,你需要每天扎一针黄体酮看看,连扎五天,肌肉注射,之后再说。”

年末到了,这天早会,尚院长讲话,他总结了医院一年来的工作情况,表扬了成绩,指出了不足,及今后的努力方向。最后就是评选本年度的先进工作者,周大夫全票当选,除她本人外,全体举手通过。

尚院长又说:“我听朴院长说过,自从县卫生系统要求年年要评选先进工作者以来,咱们医院老周是年年当选,这是众望所归,不论医术辛苦程度,还是人品,周大夫是当之无愧,就连外公社的患者,邻近外省的患者,也有慕名而来的,说明周大夫的医术还是相当高的。”

之琴对大家说:“还是选个年轻的大夫吧,别老年年选我,大家干得都不差,都勤勤恳恳,我觉得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份内的工作,没有什么。”

“这可由不得你啦,哈哈!”尚院长笑了。

回到门诊,武二娘来了,“周大夫,我昨天月经来了,这病是不就好啦!”

“好哇,月经来了,说明你雌激素还有,还是正常的,我建议你去中医孙大夫那开点中药吃,对你身体的恢复巩固,调理有很多好处。”

来到中医诊室,之琴把病情对孙百千叙述一遍,然后他便对武二娘进行问诊瞧脉等中医检查,最后告诉她:“你这是肝肾不足,吃点中成药吧。”便开了杞菊地黄丸。

年根到了,这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外面是天寒地冻,举目远望,蓝天白云下是群山素裹,连绵的雪山一眼望不到头。

这天快到中午了,一驾马车到了,跳下几个人,扶着一位老者来到医院,问是什么病,说是有疝气,现在肚子疼。焦文乐立刻给他做了检查,确诊是腹股沟疝,并已发生了嵌顿。目前有腹疼现象,已有十多个小时了,估计肠子还未发生坏死和肠梗阻,老人已近六十岁,虽瘦弱但身体还没有其他病症。

焦大夫和尚院长,还有童小峰杜志远研究后,决定立即给他做手术,全院因此又忙起来,立刻开动手术室,升温火墙,空气消毒,助手童小峰,护士小冯刘丽梅全上阵。手术开始后,童小峰努力配合,这是他学习的好机会,本来主科是内科,但由于外科人手太少,他就主动请示领导学外科,朴院长和尚院长都很支持他,在会上,院长也多次表扬他有钻研精神,勤奋好学,是个好苗子。

这次手术,他更是虚心学习请教,焦文乐也愿意教他,毫不保留,从术前准备,排空大小便,备皮,普鲁卡因局麻,到术中操作,手术区皮肤用硫柳汞酊消毒,铺无菌巾,切口在腹股沟上方2-3厘米处,平行长约5--6厘米,斜切,暴露腹沟韧带,避开髂股沟两根神经,露出疝囊,切开前壁,内容物没有坏死,还纳腹腔,将疝囊残端缝于肌腱上面,最后缝补腹筋膜及腹股沟韧带上,再缝腹外斜腱膜,皮下组织及皮肤。焦大夫边做边讲,一台手术完成了。

一周后,患者出院了,预后良好。

这天夜里无风,显得暖和些。值夜班的早早就来了,三个单身又碰一块儿了。范洪生,祝文霞,还有新来的内科大夫杜志远,护士朴顺花,住院处还有一位阑尾炎术后患者及家属。

今晚的炉子不怎么好烧,不爱进烟,屋里显得有些冷,朴顺花来到住院患者床边,问问病情,告诉他多盖上点,炉子不太好烧,别冻着了。轮班喂马的会计徐兴国也来了,他拌好了草料,添好了水,清扫几下便回屋暖和暖和,马厩里的电灯,夜里一直亮着。

大家都在内科门诊闲唠,中国的人造卫星上天,还有美国的基辛格来中国了,大家一知半解的唠着谈着。

杜大夫烟瘾上来了,从兜里掏出烟盒,递给徐兴国一支,两人点上抽了起来,有了香烟的缭绕,屋里显得暖和多了。徐兴国说他长这么大,30多岁了,没去过bj,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就连省城也没去过,听范大夫说话是一口京腔,真好听,他才知道北京人说话是这个味儿的,大家都笑了。朴顺花出去往火墙里又添两根劈柴,省得夜里更冷,徐兴国回家走了。杜大夫去看了一下患者,腹部刀口疼得轻了,并已排气。

夜已深了,门诊没患者可以睡觉,他来到隔壁二诊室躺下休息,他知道范祝俩人快结婚了,今天又是夜班,年轻人应该亲近亲近,自己还是躲开吧。

朴顺花也已在处置室躺下了。门诊室灯火通明,窗上的霜很厚了,范祝俩人很精神,没有困意。范洪生背靠火墙,祝文霞有些冻脚,她干脆把棉鞋脱掉,双脚顶在火墙上,俩人隔桌相望。

“请教个问题,老婆。”

“太肉麻了!”祝笑答。

“小说《红与黑》你看过吗?写的是什么内容?我一直没看过这书。”

“怎么问起这本书了?现在谁还敢看这样的书,别让别人听见了,到时怎么办?”

“我不怕,没人听见,这深山老林哪有人呀?讲讲《红与黑》的故事,要不这大长夜怎么熬呀!”

说着,范洪生出去又添了几块劈柴,火一点不旺,还有些倒烟,今天就是没风啊!回到屋里关上门,又靠在了火墙上,“我洗耳恭听,媳妇!”

祝文霞看他专注自己的大眼睛,满眼是笑,又那么会说俏皮话,她抿嘴笑了,接着便小声地讲了起来:“这本书我还是在高中时看的,讲的是一个木匠的儿子于连,他是生活在下层社会的小人物,但他聪明好学,记忆力超群,几乎能把《圣经》背下来,他很有主见,而且有反抗精神。

因为他很出色,被介绍到市长家当家庭教师,当他第一次出现在门口时,市长夫人惊呆了,站在面前的是一个如此年轻又极美貌的少年,从此,他开始教夫人的两个孩子。

每天朝夕相处,于连发现,这个夫人虽然年长他十来岁,但她非常漂亮动人,温和而有礼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两人的心情都有了变化。在一个夜晚,于连去了夫人的室内。

市长很忙,总不在家,终于有一天,事情暴露了,市长把于连赶出家门。后来他又去了神学院学习,因他特优秀,又去给一位侯爵当私人秘书,并且和她女儿有了私情。市长夫人在教会策划下,被逼写信揭发于连,于连在愤怒之下,开枪打伤了夫人,后被判死刑,上了断头台。”

“故事讲完了?”

“完了,有何感想?”

“我不懂文学,听上去是这个于连乱搞男女关系,要是从生理和医学上来讲,他还没白当一回男人,要是和政治挂钩,那他是个牺牲品。”

“你分析的有点道理,但不管怎说,市长夫人是道德败坏的。”

“也不一定,哪个男人见了美女不动心,人和动物是一样的,就好比我见了你,不也是动心了吗!难道不是吗?”范洪生一双眸子盯住祝文霞,两眼放光地说道。

“小声点,越说越下道了。”文霞脸都红了。

范洪生看了一下表,“才11点多,我还没困呢,还有什么故事小说,再来一段祝老师。”

“我去添点木头,回来再说。”

祝文霞戴上帽子去了趟厕所,回来时范洪生刚刚往炉子里添两块木头,走廊里还是有烟气,杜大夫早就鼾声四起。两人回到门诊,隔着桌子,又坐到椅子上。

“我再给你讲一个短篇小说,这故事对我印象挺深,一直没忘。”

“把你没忘的通通讲一遍,我这也是学习呀,好的吸收,坏的扔掉,毒草也得知道毒在哪里呀!我洗耳恭听!”

“小说名叫《看不见的收藏》作者是茨威格,奥地利作家。讲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德国陷入经济危机,人民生活极其艰苦,社会陷入困境。有个著名的盲人收藏家,生活特别拮据,在满足不了温饱的情况下,妻子和女儿,便把价值连城的世界名画,以极低的价格,一幅幅卖掉,这个德国最大的收藏家,在不知情的状况下,经常抚摸这一张张,用他毕生心血换来的并引以自豪的杰作。

这天,有位著名的古玩商,慕名来看望老者,他高兴的不得了,这是他多年的老朋友,自己收藏的名画,只有他最有资格观欣赏,妻子和女儿把画集拿出,老人一页一页的指着,抚摸着画卷,兴奋地讲着,为自己收藏的稀世珍宝而骄傲。

古玩商很配合老者妻子和女儿的手势和眼神,尽管在他们看来,那是一张张白纸,但老人却讲得津津有味,兴奋不已,眉飞色舞,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下午。

直到老人用那双看不见的眼睛,目送着古玩商离去,那种自豪与兴奋溢于言表。”

“讲完了?”

“完了,你......”祝文霞话还没说完,医院大门响了,有几个人急促走进来,直奔亮灯的诊室。

“大夫,快去看看吧,人不能动了!”

“怎么回事?”杜大夫和朴顺花全过来了“是吃什么中毒了?还是一氧化碳中毒?今晚不好烧,直倒烟。”

“赶紧备药去看看!”

说着,杜大夫和范洪生背起药箱走了。来到三队的一户人家,院里有十来个人,进屋一看,一位妇女和两个孩子躺在炕上一动不动,大门二门全开着,一个男子躺在炕上,有气无力的不睁眼睛,只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还挺精神,站在地上。

原来老人半夜起来解手,走到外屋地,看见儿子趴在地上,一问不吱声,她立刻慌了,进屋一看,媳妇和孙子都不吱声,也不动,她立刻出去喊人,大家来了后,把他儿子抱上炕,又去了医院。

两位医生先扒开他们的眼皮,除了儿子眼珠还正常外,媳妇和两个孩子眼珠呆滞,脉搏弱,几乎摸不到,“他们吃什么了晚饭?吐没吐?肚子疼吗?

“晚饭没吃啥,都好好的就睡觉了。”老太太说。

“晚上灶坑里还烧什么啦?是不是还有没烧透的木头?”说着,范洪生用烧火棍去扒拉里边是否还有没烧净的木头块,“里边还真有不少呢,今晚没风,肯定是这个原因,老太太住东屋,晚上没添木头,所以毒烟吸的就少。”

“马上开窗开门通风,给患者盖好,别冻着,肯定是一氧化碳中毒了,马上抢救,这娘三个严重,嘴唇和脸发粉红色。”

“这个儿子肯定是出去上厕所,昏倒在地,无力爬起,无力说话,烟是从炕缝冒出来的,娘几个吸的就多,屋小又严实,儿子在外屋地趴着,凉气中氧气多,他就轻些。”

两位医生马上抢救,给每人注射一支阿托品和氢化可的松,解除脑血管痉挛和减轻组织反应,并让大家把他们抬出屋子,放在外边,不要冻着,全屋子的窗户门都打开,让新鲜空气进来,换走有毒气体。整个院子,院里院外忙活了起来,两位医生密切观察患者状况。

经过一段时间后,几个人逐渐清醒过来了,有了意识,抬进屋里后,妻子要吐,两个孩子也睁开了眼睛,男主人已坐了起来。

“大难不死,都捡条命。”他自言自语地说道,全家状况稳定后,两位大夫才离开,天也快亮了。

春节到了,远道和外地的医生们,全都回去过年,临走前,大家都预祝小冯,范洪生和祝文霞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转眼,就是来年三月末了,乍暖还寒。远望群山,灰蒙蒙一片,仔细看去,灰色中带着淡淡的黄,深绿色的油松林点缀其中,奇宁就是这风景画中的一座小城,古朴而典雅。

这天午后,杨迈在河边沙滩地上挖小根菜,它是春天的第一个使者,小孩子们最喜欢和它握手,如今的杨迈已长大了,但她还是喜欢和它亲近,一撮撮一根根的从土里掘出,带着希望扔进小筐中。

想起十年前的1961年,饥饿威胁着每一个人,每天放学回来,姐妹三个都去许家坡大北地去挖小根菜,他们和所有的小孩们一样,都撅着小腚根,不停地挖呀撅呀,希望能碰到个大脑嘣,六岁的杨威小小的样子,也在不停地挖。实在太饿了,筐底还没盖上,几个人就回家了,用水涮涮,然后就吃了起来,原来小根菜也太香了,每个人的鼻头上都冒出了汗珠,一会儿盆里就光了。然后几个人拎着小筐,又去了......

杨迈有时挖着挖着,就想起这些往事,身边已没有杨威的影子了,她边挖边掉泪......

这时河对岸有小孩的叫声,“过不去啦!涨水啦!”

“怎么能涨水呢?满是鹅卵石的细流河早就干涸了,还有未化的冰碴呢。”杨迈拎筐来到河边一看,她大吃一惊,原来从上游流下来一股山水,把独木桥都淹过了,它悄无声息地流着,像一条黑龙在滚动向前。

“啊,山水下来啦!”杨迈说着,河对面的小学生们越聚越多,有十几个了,“你们等一会儿,我回家穿靴子,再接你们过来!”杨迈小跑着回家了,又小跑着到了河边,然后一步步从河水中穿过去,到了对岸,背起一个孩子就往回走,反反复复,淌来淌去,把十几个小学生都背过了河,最后那个杜国庆还说声“谢谢!”

这股山水好大,淹到了七队的场院,队里决定把河东岸修修,加高二尺,加宽到两米,以防进到住宅中,邱队长说干就干,全体社员拿铁锹,大干七天,终于修好了河堤。

原来河边没路,修完后的河堤成了一条大道,砂石路面,又宽敞又不粘鞋,河边的住户出入方便极了。

几场春雨过后,满山又绿了,春耕大忙又开始了。

唐卫东是旅行结婚,回城里住两天,看望一下爷爷奶奶,买点东西后带着媳妇就回来了,俩人另起炉灶,另立门户。

回来后,便双双到队里干活,大家很欣赏这个新媳妇,长得真漂亮,浓眉大眼一口白牙,就是有雀斑,真是美中不足。春播直到六月插完秧才结束。

每年这个时候,杨迈才开始下大酱。一个晴朗的好天,她刷好了酱块子,掰开放到大簸箕里,让阳光晒晒,然后便去街里买盐,顺着河边的大堤路,走起来别提有多高兴啦,两只小短辫永远扎着绿塑料条,刚走到一半,纪桂兰从街里回来了,肩上扛着面袋,还有小弟二傻跟着。

“喂,干啥去了?”杨迈问。

“买盐,我妈下大酱,你扛会儿。”说着,让小弟扛一会儿,“哎杨迈,看电影吧,大礼堂变电影院了,买票看电影。”

“真的?还有这事!”

“真的!都贴布告了,你去就知道了。”

“太好了!快走!”杨迈加快了脚步,当她走进街里时,有墙上就贴着布告:好消息,奇宁大礼堂改为电影院,从6月10日起,售票看电影,1972年6月8日。杨迈站下看了两遍,心里乐开了花,她直奔大礼堂去了。到了近前一看,墙上一块黑板写着:奇宁电影院,6月上映影片,分别是《智取威虎山》《宁死不屈》《鲜花盛开的村庄》》《烈火中永生》等,售当日票。售票时间:早八点至晚七点,开演时间:晚七点。

杨迈买完了盐,背起面袋子高兴地往家走去,到了家,赶紧刷缸,打盐水,把消息告诉了邱二嫂,“还有这事呢?那太好了!”二嫂隔着栅栏笑着说。

下玄月,从东边的天空升起来了,人们都已入睡了。夜幕下是朦胧一片,安详的村庄显得温和幽静。突然,一声鸡叫,打破了宁静的夜,杨家院里的鸡们声嘶力竭地哀嚎着,杨松朋一步蹿下地,拿起手电筒就出去了,俩孩子同样也跟着出去,来到栅栏墙边的鸡架,一只大黄鼠狼从门里突然窜出,顺着墙根就没影了,“跑得也太快了!”几个人都看见了。

杨松朋用手电一照,里边的母鸡们又是一阵恐慌,一个挤一个往里钻,这一只黑母鸡已不动了,他用手拽了出来,一看脖子,鲜血还在流,半闭着双眼,前屋的陶振元也过来了,“咬死没?”“咬死了。”杨松朋把它拿进了屋里,扔到柴堆旁,“也许明早还活过来了呢。”“够呛,血流不少,明早再说吧。”“正是下蛋的时候,死了就白瞎了。”杨迈说着钻进被窝。

早上起来一看,母鸡早硬了,中午全家改善一顿,闷的大米饭,鸡肉炖蘑菇,在院子里就闻到了肉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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