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芸榕向我诉苦。
她说严时安找她分手是没有任何前兆的。
“都说分手之前,女人都会有那么点直觉,前几天他还在家里帮我做饭洗衣服,什么家务活儿都干,昨天直接给我钱分手玩消失了。”
棠芸榕看着远处,眼里渐渐失去聚焦。
我来不及震惊,棠芸榕就趴在我的肩头哭了起来。
她哭得非常伤心,一边还骂着严时安,一句话都不带重样的。
“负心汉,杀人犯……”
“他怎么成杀人犯了?”
棠芸榕从哭声中抬起头,眼眶红红的,瞪着我,仿佛把我当成严时安:“谋杀了我的爱情,当然是杀人犯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伤心难过。
每次她谈恋爱时轰轰烈烈,分手却悄无声息。
今天却反过来了?
谈恋爱的时候悄无声息,连我都不知情,等我知道的时候,她的天塌了。
每次我问她伤不伤心,她该吃吃该喝喝,一句‘不就分个手至于吗?’,把我所有的担心忧虑全部打消了。
我小声问了一句:“不就分个手吗?”
谁知道她哭得更凶了。
“我们这么久才见面,你来不安慰我也就算了,怎么还挖苦起我来了?”
我也是跟她以前一样,说了一样的话,怎么到了跟严时安分手,她就不情愿听到这种话了。
“我可没有挖苦你。”我给她递了一盒纸巾,让她痛痛快快地掉眼泪,“你以前自己都不在乎,怎么,这个是不是很在乎?”
棠芸榕正抽抽搭搭,一张纸接着一张纸在用。
听到我说这句话,脸色都变了,抬起头,一幅不敢相信的脸色看着我。
“我、我这是……”
我没说话,端起红酒品尝。
不难喝,就是刺喉咙,也不知道天天来这里买醉的人到底图什么。
棠芸榕拍拍自己的脸蛋,还是不敢相信我刚才说的话。
她以前可是大言不惭地说自己绝对不会对一个男人死心塌地。
结果跟严时安谈了不到三个月的恋爱,她邪门了。
棠芸榕对自己的脸蛋又掐又揉,看着比我狠多了:“婉妗,我是不是……”
“行了行了。”我看不下去,直接把她的手拿开,“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这么喝下去,我可抬不动你回家了。”
说着,那个小男服务生带着一瓶酒就过来了。
抱着那瓶子酒,服务生却迟迟不肯给。
我还以为是他觉得我和棠芸榕会逃单,直接拿手机准备支付:“放下吧,钱我转给你。”
他却没动:“不、不是的,我是觉得她喝太多,真的不能喝了,喝点醒酒汤就行……”
我笑了笑,笑这个男孩儿有点天真:“酒吧哪儿有醒酒汤。”
男孩儿一怔:“我可以回家给她煮。”
这倒是个纯情的。
棠芸榕以前还觉得自己魅力不够,总是有那么一点容貌焦虑,今时不同往日,她哭丧着脸喝酒都有男人喜欢她了。
棠芸榕耳朵尖,听到男孩儿要回家给她煮醒酒汤,当即抹了眼泪。
“你说什么?”
我本想着拒绝这个服务生,他跟棠芸榕不过萍水相逢,还是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环境。
来之前,棠芸榕恐怕已经哭过一轮了,还是当着这个男孩儿的面,他大概知道棠芸榕是为了男人出来买醉。
给她回去煮醒酒汤恐怕只是一个借口。
“我说……我可以回去帮你煮醒酒汤,收拾家务,哪个男人能做的事情我一样可以做。”
我不带有色眼镜看人,可酒吧鱼龙混杂,有心眼的人实在太多,男孩儿说话虽然十分诚恳,可是谁知道他是不是戴了面具跟棠芸榕说话。
我摆摆手想要拒绝男孩儿:“算了……”
谁知道棠芸榕心甘情愿地答应了:“你说真的吗?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可以打扫家务,为我做饭洗衣服,还有其他事情都由你来做?”
“可以。”
男孩儿比起刚才坚定太多,眼神漫出一句莫名的情愫。
“棠芸榕,你喝多了。”
棠芸榕不太清醒,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情都是迷迷糊糊的。
我不插手她的恋爱,可这样的她答应一个只能算陌生男人的回应,不太好。
“你先走吧,等她酒醒了,你们想聊什么都可以。”
我做出了最大的让步,男孩儿非常识相,离开了卡座,虽然离开之前他有点恋恋不舍。
准备送棠芸榕离开酒吧之前,我给严时安打了电话。
不出意外,严时安的电话无法接通。
他比棠芸榕要忙很多,身居要职是没有很多休息时间的。
况且萧百忍一下界,第一时间就找他,除了公干时间,严时安半辈子都得跟萧百忍待在一起。
也不知道严时安又从哪里挤出来的时间,竟然还能天天照顾棠芸榕。
棠芸榕不是个爱收拾的人,通常都是请个保洁阿姨过来收拾,没几天乱了再找阿姨过来做保洁。
严时安这样冷漠的人,却能够担当起一个保洁阿姨的身份,有些割裂。
“芸榕,回去了,你看一下还有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没有收拾好……”
话还没有说完,棠芸榕踩着跌跌撞撞的步子去了前台。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我把茶几上收拾了一半,再问棠芸榕时却发现她不见了。
远远就看见那个男孩儿给棠芸榕递了一只话筒。
看到她紧紧攥着话筒我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现场dj按照她的吩咐,把嘈杂的电子音乐关闭。
音响里传来她激情慷慨的声音:“下面,我给大家带来一首难忘今宵,为今天话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说完她还要台下蹦迪的人鼓掌,看到我让我伸手向她打招呼。
“婉妗,看这里!”
她叫我的名字,我恨不得把她的嘴巴缝上。
刚才就应该把她直接带走算了,还要什么贵重物品。
只听见她开口唱难忘今宵,喝醉了什么天籁之音都要大打折扣。
耳朵受了折磨,我恨不得当场走人,可担心棠芸榕,只能留下。
余光中,我瞥见一个令我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那女人的身影比我还孱弱,弓着背,逃离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