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少年本以为河中漂的是落下的货物，所以才跑来看的。谁知里面躺着一个人！
“哥！你过来看一下！”说罢他用木棍抵住浮木。
逸被这声叫喊惊醒，看到活人的他首先是惊喜，但那银亮的箭矢对准自己时，顿时只剩下了惊。
“琉烽！把弓放下！”少年背后传来貌似刚成熟的男声，一位年过20的年轻人从树后冒出，应该和逸年龄相仿。
逸抓着石头爬上岸，不顾持弓少年的眼神。忽然，逸听见了一声刺耳的低吼，犹如金属间的摩擦，这声音貌似是从他的脑内传出的。
“这位仁兄，你是……迷路了吗？”长者礼貌地问一句。逸却警惕地看着二人。
“哥，我看他不对劲啊！脖子上那么多石子，怎么镶进去的？”
“琉烽，不要失礼了。”被这么训斥，少年低下头后退了两步。
“我叫琉禾，这是我的弟弟琉烽。我们是沧柠城的巡逻队。”这位叫琉禾的人衣冠整洁，穿着黑色的马甲，长袖白衬衣与黑长裤，他唯一看起来像士兵的是腰后的长剑，和左肩的皮革。可他的声音十分轻盈，每说的一个字都很坚定，看不出他说谎的痕迹。
“我是逸，来自丹顶村。”
“丹顶村？你是来传信的吗？”琉禾说这句话时面部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传信？不是。我是村里的猎人。”
琉禾看了一眼身后的弟弟，“我们边走边说吧。”
·
丹顶村，位于禹贡最北端，同时是沧柠城和允蒙城路段的中心，是两城的中转站。
“哥，传令兵都是骑马来的，这人怎么看都像逃兵！你就这么放心带他回村里？”
琉禾把嗓音压得更低，同时用眼神示意琉烽走快点。“他手上有血腥味，不久前还经历过搏杀。你也看到他的脖子了，那是猛兽咬的。其次，他的衣服上沾有尘土，加上今早下雨，我猜他经历过一场逃杀。”
“那也不应该由我们接待他呀！”
“我看过了，他身后没人！他是否有问题，涅静姐姐会给出答案的。当然，以防万一，一会你去通知卫兵加强这一带的巡逻。”
兄弟二人并不知道，逸也不清楚自己的听觉会这么好，把蚊子般的小音尽收耳中。“这种事你们完全可以不用遮掩的。”逸也很想这么说，只怕说完以后他立刻就被押入大牢，只能把想法碾碎在心里。
“我们到了。”
逸第一次见到这么壮观的景象：一座由无数高耸入云的建筑凑合而成的城镇，每一建筑都由近乎一致的砖块垒成。这是在丹顶村绝对见不到的。
“感谢坎宁特先生吧！是他将这种建筑法传到整个禹贡的。”琉烽自信说道。
“坎宁特先生？怎么会有人叫这个名字？”
琉禾转头看着震惊中的逸，“他是这么自称的。”
两名全身覆铁甲的卫兵对逸的全身做了搜查，除了3颗坚果，他身上什么都没带。进入城内，琉禾直接领他绕过一个又一个弯，走到城中心地带的巷内。而琉烽不出所料地没有跟上来。
琉禾重敲木门三下，又轻敲五下，再加上一下重敲，门上的铁片被拉开，一双墨绿色的眼睛显露出来。
“琉大？进来吧！这位小哥也一起！”这是一个女性的声音，大约在40岁。说完门开了一个小口，逸学琉禾的样子侧身钻进去。
二人进门后，这位穿黑色紫边长袍的女性立即紧闭大门，快步走到对面靠墙的桌前坐下，她褐色的微卷的头发随风飘散。
屋内所有墙壁都刻有密密麻麻的字，这些字区域划分很清晰，入村不到一年的逸学会的字可不多。同时地上散落着各种各样的书籍，就连那桌子都是可以翻开的木板书。逸看见她摆弄着桌上碎骨头、蜡烛和几株草药，感觉到逸的注视，她调转身体挡住视线。“呃……这位老……”话还没讲完，逸就看到对方投来想杀了自己的眼神。
“涅静姐姐，这位是你说的人吗？”
“给我安静点！我不知道。”说完，她加快摆弄桌上的物品。接着手指捏住烛芯，一搓，火焰凭空产生。立好蜡烛后，她转去坐在另一个方位，示意逸坐在那里。
“琉大，把窗全关上。”
琉禾一个个撤掉抵着窗的木棍，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了黑暗，只有那烛火散发光芒。
她抓起桌上一株草药，在手心里攥了几下，挤出汁液，放在烛火上烧。“介绍一下，我名涅静。”
一股清香的气息随着话音飘出，渐渐填满整个房屋。逸在这股气息内感觉莫名的轻松，紧绷的神经很快放松下来，温暖的空气轻抚着自己每一处关节，犹如躺在云上一般舒适。在这种环境下，琉禾的气息消失的无影无踪，逸的眼皮沉重地闭上，但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比之前从土里爬出来时还要清醒。
“下面我的问题，你只能说一句，不能再做别的事。”涅静轻声说道，声音不大，却每一个字都印在逸的脑海里。“你是从丹顶村来的？”
“是。”
“你受他人委托，或出于什么目的而来？”
“不是。”
“嗯……丹顶村还有别人吗？
“没有。”
“谁干的？”
“狼群。”
“为什么只有你活下来？”
“我不知道。”
“你现在的情绪是什么？”
“我不知道。”此时的逸并不知道，因为那句“不能再做别的事”，他只能机械地回答对方的问题，其他的连思考应对都做不到。但这个状态很微弱，倘若逸收到一点刺激，或是被问题引发思考，都会立刻清醒过来。
“你现在是‘识径’几了？”
“什么？”逸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眼睛猛然睁开，刚才的状态一扫而空，反应过来的逸却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
站在角落里的琉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用衣领遮住口鼻。“他是‘预言’里的人吗？”
“你还认为是谁？”涅静看着桌上的碎骨低声叨叨，忽然抓起刻字的龟低壳放在火上烤，同时眼睛盯着逸。
“我最后问你个问题，你知道‘震天弓’吗？”
逸摇了摇头。龟甲裂成三块，最大那一块整体通白，另外两块已被烧的通黑。
涅静吸了一大口气，然后又闭上眼睛，神情缓和下来。“琉禾，把窗打开吧。”
这个全程莫名其妙的女人将桌上散落的骨碎连同蜡烛一手扫到一旁，“把手给我！”
逸照做了。涅静摸了他的脉搏，另一只手又掐算着什么。
·
与此同时，城外的河边，琉烽谨记哥哥叮嘱，没去打扰他。但终归无聊，跑到河边钓鱼。
“唉……哥还拿我当小孩。为啥就我要走开呢？”日入（渐黄昏）的红光铺撒在河面，鱼儿似乎被少年的心情感染，纷纷游向他。
“嗡～……”犹如金属摩擦的低吼突然回荡在琉烽的脑内，他捂住额头晃了晃脑袋，以为这样能减少晕眩感，但事实没有用。“又来了。第三次了。每次靠近河边都会有这种感觉。”琉烽心想。
再看河内，刚还聚集的鱼群瞬间四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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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静姐在楼上收拾书，现在我给你解释吧！”琉禾说着重新将窗户一一关上。
“你刚才也听说了，你已经是‘修仙者’了。”
“那什么是‘修仙者’？”逸盘腿坐在桌旁，像个学生一样聆听。
琉烽点起蜡烛，快步坐到他对面，脸上的微笑毫不掩饰“就等你问这句话”的想法。
“你应该知道，仙兽是灵气在一代又一代延续中诞生的。”
逸点了点头。
“那么得明白一点：人也可以！”
“《伏羲载录》上明明说：人拥有了智慧，代价是永不可得灵气！”这是逸在丹顶村读过为数不多的书。
琉禾摆手道：“我可以告诉你，这是假的！就算是非生命，像石头那样，也可以汲取灵气。既然如此，必然会出现所谓‘仙人’，我们称之为‘虚神’。
我也不能猜测原因，可后人确实篡改过伏羲的一些话。向世人隐瞒了‘虚神’的存在。他们，应该说我们，外型和他人无异，但力量、感知等都远超周围的人”
这让逸回想起全村只有自己能举起的那头野猪。
“人拥有智慧，也拥有另一个能力：容纳！准确地说，是选择’识径‘。——天生灵气便达到一定程度的人，所消化的第一只内含灵气的生物，它的’识径‘会转移！”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天生有像仙兽那样的体质，并且我还吃过仙兽？”逸同学提出了疑问。
“对啊！领悟的很快嘛。那我接着说。每一种仙兽或邪兽都有一条‘神识径’，获得对方‘识径’后，每一种只有一条晋升路径，共五级。每一条路径都无法更改，食用别的灵性生物也不行。我们这类人，称为‘修仙者’。我是大象的’识径2‘，”
“有这样对话的能力。”琉禾的这句话不像是从他嘴里发出的，更像是从逸的脑袋里响起，给他难以言状的晕眩感。
“希望你不会介意。”琉禾微笑看着逸，发出那轻盈的嗓音，得到逸的肯定后，对方继续讲解。
“到了’识径2‘，我能够削弱对方的抵抗意识，使其陷入沉睡。但影响范围较短，且很难精准地选择对象。就好比我要催眠你，但你旁边的人也会收到些许影响。不是’虚神‘的人抵抗力更差。”
“大象的能力是削弱？这完全不符合这个种类的形象啊！我还以为是拿鼻子喷水这种……”
琉禾举手打断了逸的话，“生物的’识径‘不是你所看到的印象，坎宁特先生所说的那个：’客观存在‘！据我观察，大象不发出声音依旧可以交流，这一方面应该属于精神类别，你能想象，’人‘的’识径‘是容纳对方’识径‘吗？”
“看样子我是’识径1‘，那我是什么’识径‘？”
“不知道！”琉禾的眼神很坚定，反而是逸懵了。
“据你所说，你唯一次展现的能力是：起死回生！我们目前所掌握的’神识径‘很少，但肯定没有这种的。你仔细回忆一下，你们村有猎杀过哪只仙兽吗？”
他没有提到邪兽，因为有’筑守城墙‘，禹贡内部是不会出现邪兽的（邪兽很好辨认），这一点是常识，琉禾相信逸也是知道的。
据逸的回忆，他所见过的邪兽只有三只熊及大型野狼，都有一双红色的发光眼睛。至于仙兽，与丹顶村人们普遍是友好关系，不会有人专程去猎杀来吃，同时食用仙兽没用，是所有人的常识。
见对方犹豫不决，琉禾再次露出微笑，“不知道没关系，这一点涅静姐姐会解答。还是说你有什么缘由不能说？”
逸摇了摇头，转而发现琉禾的眼睛在烛光下深邃得可怕，虹膜边上围了白色的圈，那双眼睛像漩涡一般吞噬着光亮。
“那我讲一下那五个‘识径’。
’识径1‘：拥有对应动物的一种能力，同时自身灵气含量也会增加。这时候身体沐浴在浓厚的灵气里，或者继续食用灵性生物，都能增加自身灵气含量，在达到一定程度后，再达成某些条件，将晋升为——
’识径2‘，你将拥有全新的能力，对灵气更加敏感。可以自由调动体内的灵气，组合成技能。
’识径3‘，在原有基础上，整体实力大幅度提升。可以自主吸收灵气。这阶段没有新的能力产生。
’识径4‘和’识径5‘，这两阶段晋升要承受各不相同的劫难，我听说在豫州，人们称之为’天劫‘！但雷劈下来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
逸用左手食指第二个关节摩挲着下巴，这是他在思考的惯用动作。
·
《阳光之下的土地》
筑守城墙：
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长度绵延一万余里。由无数个木尖和石砖垒积而成，构成单个一里的长城，每座长城间隔200米，上面有若干个士兵筑守。
所防御的对象，正是前面提到的邪兽。是的，天师调动如此巨大量的人，只为抵挡邪兽，甚至不惜引发山洪的代价。
我现在还能看到远处那山头，一个城墙的轮廓。在大火不间断的炙烤下已经被烧的焦黑。
听说砂石经过大火烤会变成晶莹的玻璃，如水晶一样，不知道，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