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散收拾好行囊,在旱山的注视下向南行去。
传信飞鸽找不到了,他们只能让叶散送信前往灵寿。
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旱山心中百感交集。“这种神经紧绷的感觉,到底何时才是个头呢?”
“想什么呢?”泷道突然出现吓了他一跳,差点被后者揍了一顿。
“啊,错了,错了!我想来告诉你一件事。我有一个朋友,叫巫友,有治疗断肢的本事。听说他最近到羽田村了,或许他能治好你的右手。”
“有这本事,怕不是编制之外的修仙者?”说罢旱山狐疑看着对方。
“他是我小时候认识的。你觉得他能瞒过当时的祭司?”
他拉紧了右手的袖口,“罢了。我也离退休不远了,用剩下这点时间多做些事吧。不必浪费时间了。”
三个时辰后,逸来到兵部前台,在常磐阿姨那儿领到了他的月俸。
总计35银币,捕猫的功劳加了2枚,后请假两日扣除6枚。在本次清剿行动中的贡献评估加了10枚。逸实际领到了41枚银币。
而他的积累一举增到了52银4铜。在整个沧柠也算得上一笔钱。
“对哦,我的身份证明已经到手了,该租一套自己的房子了。”
享用完晚餐后,逸回到了“聚识之塔”。
“老凯克!跟你说件事。嗯?睡着了?”
对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不应该啊!等会他还要赶走楼下的读客呢。怎么睡那么早?”
逸还在犹豫要不要叫醒他时,楼下已经传来铜铃声。是另一位已经退休的“守秘人”做的。原本沉静的地方顿时出现刷刷的起身声音,三层以下照明的煤灯一盏接一盏的熄灭,整座塔回归黑暗。
逸赶紧跑下去,叫住那位摇铃的老人。
“等一下!是老凯克请你来的?”
“对啊,他昨天来请我帮他干活。我也闲得没事,就来帮他了。诶!你是他学生?他人呢?”
逸没心思听完对方说的,此时他瞳孔缩小,大脑一片空白。他感觉自己突然间置身于冰湖里,一时竟丢失了所有的思绪。
在老人的呼唤下他才醒过来,台阶上一跃而起,直冲四层。
“我真傻,真的。从他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就该理解了。不!更早!为什么我一直没有察觉!”
之前逸被吸入“囚荒界”,失踪了三天。回来后就看到濒死的老凯克,他说他忘了抽取自己体内的灵气。
那是哄骗,他早就不想活了。
灵体残疾,得靠每天抽取灵气才能生存。他已经没有家人了,留给他最深回忆的妻子已不再人世。自己也因年纪大,只分配到了一个闲职。
这世上唯一值得他留恋的,是他带出的那一批修仙者。但时间长了,这个感情就淡了。学成的学生们去往了远方,少有联系,但终日不再相见了。
逸的出现给了他延长自己生命的理由,直到逸学成之后。
他不关心逸的感受吗?其实是有的。他选择在夜深人静,所有人都在忙活的时候,没人关注自己的那一刻离去。之前也不断地暗示逸,给他建设心里准备。
“有些事情,怪不了任何人。”
看着老凯克衣着整洁,端正地躺在床上,没有一点气息。逸终于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
·
天蒙蒙亮,浓厚的雾气使人伸手不见五指,城东边的墓园已经陆续来了人。
老凯克保持着昨晚的姿势,躺在木棺里。大家本想把他妻子的那一箱遗物一同随葬,但主持葬礼的“摆渡人”不同意,认为这样会玷污死者的魂灵。
以水沐净全身,装进木棺里,埋入土中,烈火烧之金银,传达给已逝者。五行的神虽然平日互相不对付,但对待生命的熄灭,祂们还是会站在一起,庇佑每一位人间的子民。
这次葬礼寥寥几人,全程异常安静,没人流下一滴眼泪,对于他的逝去,只是觉得惋惜。
众人合力将棺材板钉好,缓缓抬入提前挖好的坑中。填土时,逸犹豫了。他仍然没接受老凯克已经死去的事实……
“他解脱了。”琉禾拍了拍逸的肩膀,帮他拉直了左肩皮革甲。
当初也是老凯克帮他穿戴这身装备的。
白雾渐渐散去,墓碑上的碑文顿时清晰可见。众人在墓前焚烧抹了金银粉的纸,逸从兜里拿出一叠纸,这是老凯克昨晚握在手心的。展露出中间的字,“我想她了。”
逸将这张纸也扔进火堆里,看着它渐渐化为灰烬,而纸上字迹还完好……
下午的巡逻任务,一旁的内尔虻突然拉住逸,后者抬头才看到前方的墙。
“想死啊?”
“唉,算了老虻。”一旁的巡逻兵对内尔虻小声嘀咕了几句,转向逸说道,“要不你先请假回去歇吧。”
“不用。”逸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望着他显得颓势的走姿,内尔虻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夜晚。琉禾又一次将这个秘密小组召集到会议室,同时内尔虻也加入进来。
“你没事吧。”琉禾多少也能理解逸的心情。
“嗯。直接开始吧。”
“‘破晓’的潜入计划已经失败了,接下来他们肯定会有下一次行动。
值得庆幸的是:我们与灵寿取得联系了,他们明日就会过来增援,同时转移神之血。而内鬼的清理工作太过匆忙,不干净。这也是我们这个小组存在的原因。
我不清楚这个消息什么时候会走漏,所以我们必须抢先一步行动。我的提议是:调查镇海港!”
琉禾说完便坐下,3秒中后,其余四人才反应过来。
旱山最先提出意见,“没有总部的指令,你要擅自行动?”
泷道则敲桌子,“总部了解的,不比我们多多少。与其等他们动手,我更支持主动进攻!”
“私自动用兵权可是重罪!琉禾,你要想清楚了。”
旱山的警告令他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把自己的金色纹章放在桌上。“大不了,我自愿被革职。”
前者看他时瞪大了双眼,“琉禾啊琉禾,说你太冲动,你怎么就不反思?你还有大好前程啊!再怎么说这个任务也该是我去!”
“所以你……”
“我不同意!”旱山打断了泷道的话。
双方就这样吵了一炷香的时间,泷道听着睡着了。逸和内尔虻像透明人一样一言不发,一个资历太浅给不出什么建议,一个不会说话。
旱山最终还是累了,一下坐了下去,动静惊醒了泷道。
“我叫不过你,年轻人就是有血性啊。唉。”
逸在这时提出了一个问题,“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等会儿。”
……
琉禾、内尔虻和泷道各牵着一匹马去往城北。这里基本没人居住,还都是打铁铺,夜里这里基本没人。琉禾提前和负责城北的巡逻兵打过招呼了,所以不会遇见谁。也就选在在这无人的地方出城。
逸没骑过马,他拉着一辆空货车。若非这次行动,逸都不知道沧柠城还有马棚。
“接着!”内尔虻丢给了逸一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四片飞刀。
琉禾对他说道:“这是你之前挑的神器。每月10号才能领两片,我帮你申请了四片。当然,是透支下个月的。”
三人骑上马,后面拉着货车,逸坐在上面。
天边刚刚亮起,这个凌晨由鸡鸣宣布开启。视野渐渐明亮起来,泷道熄灭了手里的煤油灯。
远处旱山的注视下,马儿载着他们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东方的大雾中。
逸回头看了一眼,尽管大雾遮蔽了视线,但他还是能精准找到老凯克墓碑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