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锦书虽跪下,但背挺得直直的。
薛兴正又言:“你若是想出门,为何不同我说。非得要钻那劳什子的狗洞?你堂堂薛府大小姐,却钻狗洞,说出去贻笑大方。”
薛兴正这次是真的被她气到了,“你从前不是这般,怎会想着偷摸着出府?定是那婢女串掇,打!给我狠狠打!”
薛兴正对着外面的仆人发令,紧接着又是湘儿的惨叫声传进屋中。
薛锦书听着叫声,心里一紧。“湘儿怎会有串掇我的本事,我是主,她是仆。我的命令她怎敢不服从。我不过是觉得不过多久就要嫁与他人,从这个深闺之中挪到另一个深府内。连外面是怎样的都不知,便想趁着机会出去见识一番。如要罚,便罚我。”
薛锦书仰头看着薛兴正,未露出怯意。
薛兴正面色动容了,“如若外头没有....没有那般男子,你怎对婚嫁如此反抗?”
“不曾有这类男子,陶陶只是不愿那么早嫁与人妇。这理由陶陶也说了很多遍了,看来爹爹不愿相信陶陶,宁可听他人狐媚谗言。”
薛锦书说这话时将目光看向那母女俩。
薛兴正也不知是该信还是不该信,只听见门槛外湘儿有气无力的声音传过来:“老爷....小姐偷摸着出府真的没有私会其他男子。”
薛兴正想起什么似得,使唤人将虚弱不已的湘儿带了过来。“你说,你们主仆二人三番五次出府去了何地?又见了何人?”
薛锦书扭头看着湘儿,眼里满是愧疚和心疼。
“那日....那日我们仅出府逛了逛,并未见何人。”
薛阮云急忙跳了出来,“胡说,要是未见何人,那为何一日内连续两次出府。三更半夜才回府,你们真以为能瞒天过海不是?”
薛兴正心中那杆秤本是摇摆不定了,被薛阮云这话一说,又立住了。“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细细说来,究竟去了何地,见了何人?一字一句不许有差错。”
薛兴正紧接着说:“若你还不肯说实话,那便打到你说实话为止。死了便扔到乱葬岗,你的卖身契可是在我薛府,不会有人过问你生死。”
这话彻底击溃湘儿内心的防线,扔到了乱葬府,下了地狱。来时投不了胎,仍是恶鬼。况且人死后,连烧点香纸钱的人都没有,这活着得多苦啊。
不说那些,光是这壮年男子手下的板子就让她颤抖。
湘儿泪流满面,“我说,我说。”接着看向薛锦书:“小姐,对不起。”
而后湘儿便一字一句交代了她那日的所见所闻以及所想,丝毫不敢有半字隐瞒。
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王素月这时才恨铁不成钢地开口:“陶陶,你好生糊涂啊。”
薛锦书未发一语。
薛阮云母女二人脸上的表情快掩藏不住,薛兴正怒气更盛,摆手说:“时刻不早了,你们回去,早些休息。”
薛阮云正想开口说什么,被薛兴正一声呵,“回去!”
薛阮云被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抖了抖,只得搀着娘亲回到院里。脸上满是不甘心,如此好戏她却硬生生错过。
这事非同小可,薛兴正遣散其余下人,将房门一关。只留了薛锦书主仆二人,让湘儿再细细说完。
湘儿忍着伤口的疼痛,缓缓说完。
薛兴正半晌才说话:“陶陶,你欢喜谁不好,怎非得是庄文允这人?”
薛锦书知晓湘儿一直误以为她对庄文允用情至深,并也一直未曾辩解。本想着借着庄文允私下约她,想摆庄文允一道这事,可让湘儿明白自己并非将这庄文允当作情郎。
可如今,还是迟了一步。但她也不会怪湘儿,这事因她而起,自然是得她来解决。
“我如今不稀得他那人了,所以爹娘也不值得生气。”
薛锦书这话对薛兴正来说已经没有一点说服力,薛兴正自顾自地埋怨道:“朝堂内那么多男子,你倾心谁不好,偏偏是他,怎会是他?”
王素月搭话:“陶陶不可喜欢这人,这京都谁人不知他庄文允刚死了发妻便大张旗鼓的迎娶新人。再说,他现已经有妻,陶陶嫁与他,难不成是去给他做妾?”
王素月眉头紧皱,说到‘妾’字都是咬牙切齿。
薛兴正未曾等薛锦书回话,又说:“不仅仅如此,他这人心肠歹毒,绝不能接触。”
薛锦书本是盯着桌腿,面色平静得听爹娘训话。这‘心肠歹毒’四个字将薛锦书的神聚在了一块,他怎就心肠歹毒了,是做了何事让爹如此说他?
“为何偏不能喜欢他?爹为何说他心肠歹毒,他可是做了何伤天害理之事让爹如此厌恶?”
薛兴正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便咽了回去,“总之除他之外,谁都可以。以后也不许与他见面,更不能说话。”
薛锦书不依不挠了,“爹爹只说不让见,不让喜欢,又不说清楚怎得一回事。这叫女儿如何信得,如何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有些事并非你能知晓的,就莫要多问了。”
爹爹越是欲言又止,薛锦书便意识到这事绝不简单,便是要一门心思磕到底。
“爹还不知道陶陶的性子吗,爹要是不将事情说清楚,又怎能说服得了陶陶。况且,这欢喜谁人这事,是陶陶能控制的吗?”
薛锦书说着,便拿出手帕擦拭眼泪。跪久了,膝盖生疼,薛锦书愣是没吱一声。
王素月心疼她一直跪着,看了一眼薛兴正,便走过去将她扶起。薛兴正虽未发话,但也未曾阻拦。
薛锦书此时已经腿麻到没有知觉,被王素月搀扶着坐下。薛锦书又说:“爹,能否先让碧嬷嬷将湘儿带下去上药。”
薛兴正看了眼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湘儿,“让她下去吧。”
薛锦书顾不上腿麻,站起身来喊在门口候着的碧嬷嬷,让她将人带下去。
这时,房内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薛锦书又开口:“爹,眼下无旁人。可否将爹爹所知告诉陶陶?”
薛兴正未回话,思酌这事到底该不该说,能不能说。
王素月见他一脸犹豫,便开口:“老爷,有何事你就说了吧,说了,也好让陶陶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