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锦书朱唇微启,幽幽望过去,“何字条,那日在围场你何时交给了我纸条,你捡到我的荷包,然后交给了我的婢女,我可曾接过你给的东西,又有何人看见?”
庄文允一时语塞,那日为了掩人耳目,他将纸条偷摸着塞进她的荷包里。
“你不承认那纸条没关系,那前去传话的人,名为顺子,可是薛府的人。”
薛锦书挑眉,“薛府的人,便就是与我相干?我与你无冤无仇,再说,你又有何魅力值得我煞费苦心?”
薛锦书派顺子前去,便知道这事是瞒不住他的。自然也未想过要瞒着他。
此事,不过是向他下的战书而已。
庄文允被她噎住,恼羞成怒:“不过是一些雕虫小技而已,对我而言也是不痛不痒。但我奉劝你一句,我,并非你能惹的人。”
庄文允现如今是楚王身边的红人,楚王无论做个何决定都会询问庄文允的意见,要他帮忙出谋划策。
薛锦书若是得罪了他,便意味着整个薛府都得罪了他。
若是庄文允在朝堂上给薛兴正下绊子,那也是十分容易的事情。
薛锦书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但如若她真的做了晋王妃,那么众人也会顾及他薛兴正是王亲贵族的事,而忌惮三分。
如若她能让薛府真的变成别人眼中地位高贵,不可撼动的王族亲戚,如若这尊贵的身份可以庇护爹娘几份,那她愿意。
哪怕不能惹,薛锦书也做不到理智。一心想激怒他,“不痛不痒,那今日你质问我又是为何?不痛不痒,但你苦心经营的君子形象,怎会毁在一旦?”
这确实是庄文允的痛点,这些年他一直苦心经营的温润如玉,文质彬彬的君子形象,被薛锦书这么一计,毁于一旦。
那城里再次见他的百姓,眼里并不再去从前那般纯粹的敬仰。
兴许在他离去后,便开始兴致勃勃讨论令人窒息的流言。
薛锦书不愿与他多纠缠,用行动说话比趁口舌之快更为杀人诛心。
她将头偏向窗外,不再理他,逐客令十分明显。
庄文允不依不饶起来,“倘若你给我道歉,并将这壶酒一饮而尽,这事便翻篇。”他停顿一下,“你若是不,那么我便将此事告知楚王。让他看看,亲自钦定下的晋王妃,究竟这心肠是多恶毒的毒妇。”
薛锦书展齿一笑,“您请便。”
庄文允把她当做深闺之中未见过世面的女子,草草几句便能被恐吓住。
但他一定想不到,她不仅不是他以为的深闺女子,还是他身边同枕几年的妻,那个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妻。
薛锦书之所以气定神闲,是因为她知晓庄文允不敢。他没有那个胆子,不敢去。
因为一旦这事若是真捅去了楚王那儿,便就不是欲盖弥彰,只挑拣对自己有利的说。
倘若是问起起因,此事便成了庄文允惦记晋王爷的未来王妃,这性质,可比薛锦书栽赃陷害他严重得多。
所以,薛锦书自然更倾向于他去告知楚王。
庄文允见楚王都吓不住她,仍旧面色不改。一刹那自己却站不住脚,这台阶找得极为失败,他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他往后也并不想与薛锦书作对,如今是他在朝廷中正值上升的时期,处处需要圆滑,不可树敌。
所以他也需要薛廷尉这股强有力的力量做支撑,哪怕不是站在他那一边,也不可为之树敌。
还有晋王爷,若是再牵扯到晋王爷的身上,那他便真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可给了她台阶,她却不下。庄文允下不来台,气得大喘粗气。
“听说有人欺负本王的王妃,我来看看是哪个不识好歹的东西。”
漫不经心的语气散在各处,这时打断二人越发紧张氛围的对峙的人晃一下便如重山一般,稳当当坐在薛锦书一旁。
薛锦书抬眼看他,恰巧与他半垂下的眼眸对视。他高她半个肩膀,以往站着时,薛锦书便需要微微仰头才能捕捉到他的眼神。
而两人齐坐,她仍然能感觉到他从上而下的眼神,不仅仅是傲慢,还有一丝令薛锦书感到压力的压迫感。
不过是个游手好闲,胸无大志的王爷,有何可惧?
薛锦书安慰自己,让自己心里底气足一下。而后不紧不慢起身行礼,周遭的人这才从方才一阵风似的人影是王爷这事里反应过来,皆慌忙慌张行起了礼。
宋景弈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免礼。
薛锦书本想与他保持距离,坐到四方桌的另一旁,却被他拉住。“就坐这儿。”
不容拒绝的口气。
薛锦书无奈,只和贴着他的肩膀并排坐下。
这长凳就那么点,被他占据大半后,她就只剩下一点点的位置。还要强迫自己与他坐一起,这闲散王爷是不是与正常人的脑子不大相同?
庄文允行完礼后,战战兢兢地回坐。
宋景弈又将眼光放回庄文允身上,吊儿郎当地开口:“是你在欺负我宋景弈的妻子?”
宋景弈问他的同时,拿过薛锦书喝过的酒杯,自顾自斟了一杯酒喝下。
薛锦书瞥眉瞧他,这人怎么一点礼数都没有?男女授受不亲,怎能用她喝过的杯子?
莽夫一个。
“回禀王爷,你我还未成婚,这称呼未免有些不合适。”
庄文允本想回话,却被薛锦书抢先开了口。
宋景弈不以为意,“迟与早都是,你要嫁与我这件事,板上钉钉。”
说完便又看向庄文允,示意他说话。
“回禀王爷,方才微臣与薛小姐起了些争执。借给微臣十个胆子,也不敢欺负未来王妃啊。”庄文允的语气诚恳,好像被欺负的是他。
宋景弈扭头看向薛锦书,“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他可有欺负你?我方才在楼下便听见有人说这庄文允逼着你道歉。”
论这世间跑的最快的是何物?
那自然是流言蜚语了。
薛锦书梨花带雨地摇摇头,“庄大人并未欺负我。”
这欲盖弥彰地否认才最令人为之深信不疑,“说,一五一十地说。本王在此,有谁敢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