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了个头后,庄文允瞧了薛锦书一眼,而后狠狠扇起了自己的耳光。
薛锦书着实未曾想到,他会赔不是,会磕这个头,甚至是自扇耳光。在她眼里,他是一个天生傲骨之人。
这种任其羞辱的事,相当于是要他的命。
薛锦书掩饰住自己的诧异,转而冷冷看着他一巴掌又一巴掌的扇在自己脸上。
几巴掌过后,薛锦书开口“罢了,庄大人无须如此。这事民女也有错,也该给大人赔个不是。”
薛锦书站起身来行了个大礼。
而后宋景弈才懒洋洋起身,让庄文允下去。
庄文允走到楼梯口时,手上青筋暴起,紧紧抠住实木栏杆,狠狠剜了她一眼。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薛小姐,本王送你回去?”宋景弈不再轻佻地喊她未来娘子,不仔细看,还是觉得像个正人君子。
薛锦书仍处在当才庄文允狠狠磕的头和自扇巴掌的模样。久久未缓过神来。
导致往回走的路上一直沉默不语,宋景弈缓缓跟在身旁,不曾打扰她。
薛锦书并不知宋景弈蹲下与他说了些什么,他一脸不甘心,却又屈服的模样,实在在她脑海里驱散不开。
薛锦书并非心疼他,让早早便让他收手。他欠她的,纵使是下跪自扇一天一夜也还不清。
她只是怕,这事传出去,会成了她薛锦书嚣张跋扈。还未成为晋王妃,便伙同晋王爷随意欺辱其他人。
薛锦书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宋景弈,宋景弈的身后被月光笼罩,他的影子高大挺拔,将她的影子完完全全护住。
“我有一事不解,可否请王爷解答。”
宋景弈双手背在身后,随着她停下来,“你说。”
“王爷跟他说了何事让他愿意当众自扇巴掌,他庄文允那么自恃清高的人,这行为不等于当众要他的命。”
“看来你对他挺了解,不妨你先告知我,那姬妘儿可是被你骗去了荒废寺庙?”
宋景弈自然不是全听信薛锦书的话,现在看来,她的泪,是白流了。
那么这样的话,宋景弈并非真为她出头。他是借自己的名义,狠狠摆了庄文允一道。
甚至,将薛锦书也算了进去。
薛锦书这么一想,便连连往后退几步。眼里皆是防备,“看来王爷并非真为小女子出头,那王爷又是因何事要当面羞辱庄文允。”
“长时间看不惯他,又找不到教训他的机会。这次为你出头是真,想教训他也是真。”
宋景弈将折扇用力打开,一阵风竟吹起了薛锦书额边的几缕碎发。“该你了。”
该她回答了。
薛锦书将视线移到别处,“王爷觉得呢?”
她还是没有回答,将问题反抛给他,以来试探他到底知晓些什么。
宋景弈勾了勾嘴角,“我也许,知道的比你以为多。”
“王爷深处高位,想知道什么不都是轻而易举?”
薛锦书从他这句话便知晓,他绝非是众人口中那个无脑只会喝花酒的王爷。
“那你倒说说,如此厌恶庄文允。在他自扇耳光时,怎那么快便让他停了手?”
宋景弈知晓她不会承认,那他也不会硬逼她说。但他的确对她方才的行为感到些许诧异,分明恨透了庄文允,却要放手这么好羞辱他的机会。
“他是朝中大臣,是楚王现在重视之人。倘若被楚王知晓了王爷当众羞辱朝中大臣,定会勃然大怒,甚至迁怒于王爷。”
薛锦书缓缓往前走,看着前方昏暗,只有朦胧的月光照亮。
薛锦书说得诚恳,宋景弈点点头,“还未嫁与本王,便开始为本王担忧,本王深感欣慰。”
薛锦书一时语塞,这确实是当时下意识的行为,并未考虑太多。“以后你我便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你若是不受楚王待见,那我,不是也跟着遭殃。”
宋景弈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我是楚王的胞弟,自然不会不受待见你若是担心这点,倒是大可不必。且说,那庄文允是不会将此事告知于我王兄的。”
“他不说,不代表别人不会说。”
“他自然也不会允许这羞辱他,有损面子的事次日便传遍满城。”
薛锦书已经看见前面灯笼旁,大大的匾额上的薛府二字。
“看来你抓住了他的致命把柄,他才会如此听话。”
宋景弈并未否认,不动声色的说:“薛小姐我们做个交易可好。”
“说来听听。”
“我告知你庄文允的把柄,你告知我为何如此痛恨庄文允。据我所知,你们不过是只有两面之缘而已。”
宋景弈眉眼带着笑说着这番话。
薛锦书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好,那王爷先说如何?”
宋景弈眉眼带着挑逗,“我若先说,怎能确保你得到消息后会不会告知我真话呢。”
薛锦书正色道:“这本就是一份诚信买卖,此提议是王爷提的,却又要质疑民女,那索性都不说。”
说完这话,薛锦书干咽了一下唾沫。
半晌后,宋景弈直接说道:“庄文允花了大价钱回到老宅买了几十亩地,用处不知,这钱是何处而来也不知。但我敢肯定的是,他这里面大有文章。”
老宅?薛锦书记得庄文允的爷爷辈便来到了京都,几乎没有回去过。唯有一次还是薛锦书陪与他回去祭祖,才首次去到那地。
这里面的文章的确要好生琢磨。
薛锦书思酌一番,泪水便又在眼眶内打转。
“今日我与他的确是第二次所见,他是个伪君子,将我从孩童时便一起长大的姐妹骗得失了自我,最后…逼得我的好姐妹投了湖。我恨他,杀人要偿命。我的姐妹在黄泉之下都不得安息,而他庄文允这般歹毒的人,怎配如此安逸地升官发财?”
越往后说,薛锦书越是咬牙切齿。
宋景弈将她送到门口,便止步。“确实,若是真杀了人,是该偿命。”
薛锦书点点头,提裙准备上台阶。宋景弈唤住她,走到她的面前,“往后还是莫要落泪了,怪让人心疼的。”
边说,边伸手将她额前凌乱的碎发整理好。
薛锦书愣了一番,未言其他,行了个礼便往大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