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锦书并非挑事之人,只要她薛阮云安分些,那么薛锦书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以前那些账,也就算了吧。
但倘若她不安分,仍存心与她作对,那就真莫怪她新账旧账一块儿算了。
薛锦书将笔悬挂到笔架上,捏了捏有些酸痛的手。“今儿还是没有来信吗?”
湘儿摇摇头,“倘若有,应该有人送过来了吧。”
也是,若是有薛锦书的信,旁人在就火急火燎送来。怎会让她左等右等,一直盼不到。
薛锦书偏就这一事放不下,其余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盼着能在她嫁走之前收到音信。
次日,薛府依旧忙忙碌碌,人来人往。
今儿薛锦书的嫁衣已经备好,要她前去主院试一试,若是有不合身之处,还得再改一改。
那嫁衣,是京都最好的绣房缝制。二人婚期赶得很,以至于只做嫁衣的人,都是二十几号绣娘共同赶制出来的。
薛锦书还未进门,便听见绣娘在与娘说着那嫁衣的丝线是何其珍贵,那绣工又是多精细。
“女儿来给娘请安了。”薛锦书进了门便先给王素月行了个礼。
王素月盯着那耀眼得红忘记挪眼,红底缎绣金纹,那一抹红满满溢出的是喜庆。
王素月曾经幻想过数次她的女儿出嫁的模样,只是如今却又不曾有所想那般喜悦。
王素月的笑渐渐没去,想得入神,竟没发现薛锦书进来,听到她唤自己,才缓了神过来。
“陶陶来了,正好来试一试这嫁衣吧。”
王素月拿起嫁衣往薛锦书身上比划,绣娘笑着言:“这红称得薛小姐的好容貌一绝啊,果真是娇娇倾国色,缓缓步移莲。”
薛锦书微微一笑表示回应,而后跟着下人一同去换嫁衣。
伺候换装的丫鬟将薛锦书的脸上扫了些腮红,抿了些胭脂。
“人面桃花相映红,不过今儿是将嫁衣比作桃花。”王素月见换好衣裙出来的薛锦书,笑着打趣道。
一袭红色嫁衣映着她桃花般的容颜,目光流盼之间闪烁着绚丽的的光彩。红唇皓齿,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动人的娇媚。白皙的皮肤如月光般皎洁,纤腰犹如紧束的绢带,十指好似鲜嫩的葱尖。头戴的凤冠和身上点缀的明珠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好像十五是满街的花灯。
众人跟着附和称赞薛锦书的容貌,薛锦书低头看了眼这耀眼得红,实打实提不起何兴趣。
那绣娘拿尺子将薛锦书的身形与衣服比划比划,嘴里念着哪里不合适,哪里还需再改。
薛锦书十分乏于此事,照这绣娘般鸡蛋里挑骨头,打着灯笼似得找不合适,薛锦书觉得自己会累瘫了去。
“罢了,就这吧。无须再改。”
绣娘犹豫着回话:“回禀薛小姐,这服饰还有众多精细之处需要改一改。恐怕就这样不太成。”
“旁人看不出你所说的不好之处,大致好看就行了。绣娘也可以早些交差,如此甚好。”
“万万不可,做一件绣服并非是为了交差而做。倘若这般敷衍了事,我们匀丽坊也就走不到今天,坐上京都乃至南楚国的绣房一把手。”
“但再精细也不过穿一次,却要花费一次又一次的修改精力,未免有些划不着。”薛锦书觉得她们是否有些太偏执,哪怕一点点的不合适都要将缝线拆除重新缝合。
但并未有人注意到何处变化,那这不是白费功夫吗?
绣娘不急不缓地说:“薛小姐有所不知,只有将每一件服饰都当做它自有的魂魄,才能将它做活,做精。这是我们匀丽坊名声大噪之根本,所以不能忘。”
绣娘收起工具,“劳烦薛小姐再脱下绣服了,我在拿回去改一次应该就可以了。”
薛锦书并未再与起继续争论,回到内室换下衣服。
绣娘有绣娘的坚持,她自然不会强行改变。
她薛锦书也有自己想坚守住的东西,这样说来,其实大家都是一样的。
待一切有关这婚事而忙活的人都退去后,这才有了薛锦书与王素月二人谈话的时间。
方才单单是试衣裙,绣鞋,那些赘余的首饰,薛锦书就十分想躲回小院子看看书,写写字,永世闭门不出都可。
比她上一世婚嫁时,繁琐太多。
但也许是心境的不同,上一世她乐在其中,并不觉得有何累,麻烦可言。
而这一世,她不知偷摸着打了多少个哈欠,着实乏得很。
“陶陶真要嫁过去,嫁去那深不可测的王室?”趁着没人,王素月才敢这般问她。
在有人的地方,王素月都装得对这桩婚事满意的不得了的样子,每日里笑眯眯得迎接各类道喜之人。
“这都何时了,娘怎得还在问。你说,陶陶可有回头路走?”薛锦书笑着回话。
“倘若陶陶不愿嫁,那么娘就帮陶陶逃离这京都。”
可能吗?
自然是不可能。
薛锦书的婚事那里是她一人的事,单是薛府就上百人口,再是薛府的旁门左道亲戚,再是王家。
她若是逃走,那是要踩着多少人的尸体往前。
王素月自知是不可能的,但她还是不甘心,不愿意陶陶就这么委屈自己嫁与不欢喜之人。
“娘当真不要担心陶陶,陶陶对那王爷并非百般厌恶。陶陶现在倒是觉得他与那坊间流传的并非同一人,那日陶陶遭受欺负,还是王爷出手相助的呢。”
薛锦书故作娇羞模样,只是为了让王素月相信自己并非不愿嫁。
对于女子而言,有的时候真心实意说的话她却不信,她们更愿意从自己瞧见某个不易察觉的动作中去猜。
薛锦书知道她的娘也是这般,直接说与她听,她不信。她只愿意自己从旁门左道的猜。
王素月看向湘儿,“当真有此事?”
湘儿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回禀夫人,小姐上次出门,遇到几个不识趣的小混混困住,便被王爷出手相助,并且护送回了府。”
湘儿不敢提起庄文允的名字,深怕夫人觉得小姐出门是去与他私会。一想到这,她就全身寒颤,毕竟那几大板子的滋味确确实实不好受。
薛锦书点点头,这湘儿越来越得她意了。不用她点,便知道该如何去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