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云在南镇抚司衙门思来想去,实在搞不出头绪;左等右等,偏等不着李坏回来划卯。一看滴漏已经戌时四刻了,只能交代了几句就准备划卯下班。
他来到划卯处,翻开册子,在第一页第一个名字下打了个勾。随后他看到第二个名字下还没打勾。
那是李坏的大名,不过现在只有极亲近或者极尊贵的几个人会去叫他的这个大名。
“今天这小子跑外勤,这会儿还没下班,真是辛苦了!改天好好犒赏他一下!”狄云心中油然生起一股暖意。
他这股暖意刚刚萌发没过一会儿就被浇灭了,凉的透透的。
狄云刚要走,只见一个穿着小旗制服的千户跑了过来,对着他恭敬地作了个揖之后就唰唰唰一下勾了五个名字。其中,就有李坏的大名。
“你站住!”狄云连忙叫住归心似箭的千户,“你家大人呢?”
“回指挥使的话,上官大人领着我们去传太子手谕。传完之后,他拿着签收条子复命去了,着我回衙门划卯。”
“好,我知道了,你走吧!”
“是!”千户如获大赦,逃也似的跑了。
“哼!划卯这件事也要别人代劳,带头偷奸耍滑。回头,我得好好治治这个小王八蛋!”狄云怀着这样冷却到冰点的心窝回家去了。
狄云刚走,符钊就接到了那只返程的夜枭,以及它身上带着的密令。
当他揣着小筒子快步来到衙门大堂之时,狄云已经走了,只有两个影子在值守。
符钊毕恭毕敬地把小筒子递上去,右边那个影子接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
皇帝密令都用暗刻着龙纹的小筒子下达。共有两种颜色:红色的需要立即去办,黑色的则只要在下个工作日办即可。
所以,影子没必要去打扰指挥使大人的业余生活。
皇宫内,太子也下班了。
走出御书房的他觉得今天运动量有点少了,于是让小太监捧来御剑。
朱高炽右手作剑指,轻轻一挑剑格。
锵————
随着清脆的一声龙吟,朱棣的御用宝剑猛然出鞘,如长虹贯日。
待宝剑回落,朱高炽虎口微张,稳稳地接住剑柄,随即漂漂亮亮地刺出了三个剑花。
这算作热身。
随后,朱高炽气定神闲,背负剑,剑尖朝天,傲然而立。
只一瞬息,他陡然出剑往前一抹,杀出一片大好局面。
朱高炽剑法大开大合,光明磊落,大气磅礴,变化万千。正面输出能排山倒海,气吞万里如虎;后撤回防能兼顾左右,力挽狂澜于即倒。
他自幼便在父王书房前练剑,深的父王剑法之精髓。剑势老练,纵横捭阖,随心所欲。
后来,父王靖难称帝,偶有心得亦倾囊相授于他。故此,他的剑法更是精进不少。
一时间,御书房门前宽大的御台之上剑影攒动。萧萧龙吟不绝于耳,朱高炽身法极快,动若游龙,完全不似传言中的那般羸弱。
如果汉王和赵王肯去多了解一下这位一母同胞的亲大哥朱高炽,也许就不会对那个位置有什么痴心妄想的了。可他们偏不!
不多一会儿,一套剑法练完,朱高炽正立于御台中心,气定神闲,目光坚毅。他轻轻把剑往后一送,宝剑如一道电光,笔直地插入剑鞘之中。
朱高炽抬头看看天色,只见浓密的乌云渐渐散开,已经圆了大半的明月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夜空也被月光染上一抹温柔的光。
随后,他坐上御辇,往东宫而去。
东宫内,太子妃携郭侧妃降阶以迎。
朱高炽在二妃的簇拥下进入太子妃的寝殿。
他满怀感激地看向太子妃。
四目相对,含情脉脉。
他刚要说些什么,太子妃忽然伸出食指按在他的唇上。
“别说话,你看累了,挺累了,写累了,也说累了,想累了。待会儿歇好了再说话。”
“嗯!”朱高炽顺从地点点头。
是夜,花好月圆,这夜色多美啊!
当李坏拿着五张签收条子来到御书房门前时,太子正在练剑。
因为不想打搅太子,所以他把条子交给司礼监小太监就走了。
可怜的李坏,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狂风暴雨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