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城城主楚岳沉默片刻,少顷缓缓叹了口气,妥协似的语气:“圣姑姑意欲如何?”
话罢,只见对面阴影处缓缓走出一位狐獾脸老妪,扯着一张干巴巴的嘴,呵呵笑道:
“在老身的安排下,徐家已经将那个傻子接回了府上,明日将摆接风宴,宴会过后更会在城东山上进行一场春猎,到那时,城主只需安排我等进入猎场即可,之后的事情,交由老身那不成器的儿子处理便是。”
“仅是如此?”
“就是如此。”
圣姑姑咧嘴嘿嘿一笑,旋即又不由语重心长道,“千秋城本为今朝太祖皇帝起兵之地,象征大朔国之根基,本该气运如龙不逊色京城,但而今却衰落至此,其中缘由城主难道没想过?”
城主楚岳眉头紧锁,藏在桌案下的拳头紧紧攥起:“当今大朔皇帝无道,穷奢极欲,祸乱天下百姓,更是频繁召集全国上下的女子入宫遴选,使得小女遭遇山匪拦路因此罹难,实乃昏君!不光是千秋城,目下整个国家之气运都会受其影响!”
如今书房内也就只有他们两人,否则这种大逆不道之言语,即便是和亲人也不可能毫无负担的讲出来。
圣姑姑继续循循善诱:“而今千秋城各处灾乱频发,百姓困苦,而光依赖那些泥塑神像只能是治标不治本,若想真正解决问题,须得寻根溯源,拨乱反正。”
楚岳眸光一亮,盯着她:“圣姑姑的意思是?”
“心中知会即可。”圣姑姑摆摆手,“城主手中握着千秋城兵权,而今时局形势与三百余年前不谋而合,城主为何不效仿当初的太祖皇帝呢?”
楚岳沉默许久,叹息道:“没有口实,师出无名,这与谋逆何异?恐怕我那几万将士也不愿如此,本官再想想,想想……”
话罢,圣姑姑不再多言,回身探手一招,一方帷幔拉开,里面摆着四盏金光灿灿的金杯,其中有三盏金杯之中,似乎是有某种雾气流动。
“啧,还差一盏呢。”
……
……
孟然与城隍大人相谈甚欢,离开城隍庙时天都已经黑了,他在街边停步对着一路送行的夜巡游稽首:“巡游请回吧,贫道歇息之处就在庙外楼,并不算远。”
“哦!道长慢走!”那位夜巡游拱手作揖。
眼前这位道长与城隍大人从傍晚一直到畅谈到深夜,他守在门外也听的真切,刚开始一些闲谈他还能理解个大概,但越听到后面就越有种高深莫测之感,某些言论更是令他神魂为之动荡,这才惊觉过来,眼前这位为灵力波动微弱近无的道长,与城隍大人乃是同一阶层的人物。
孟然踩着石板路穿街而过,庙外楼此时仍然灯火通明,与城隍庙的含蓄烛火相互映衬,将完整的一条街道隐隐分成两半。
孟然站在庙外楼台阶前回望,见那位夜巡游仍在城隍庙前驻足,不由笑了笑,心说这阴司的巡游也太客气了。
一路回到自己的房间,内设置有一张桌子一张床,两扇山水屏风将房间一分为二,比起梁家大宅确实差了几分,但也足够古典雅致,不负庙外楼之名。
桌上摆着一盘糕点,孟然临近嗅之,只觉清香扑鼻,与上次同老城隍一晤之时的味道如出一辙。
如今孟然对于食物的需求虽说淡了不少,但口腹之欲终究还是有的,人生在世只求吃喝玩乐,若是整日苦巴巴的枯燥度日,那修炼的意义何在呢?
伸手捏起一块红枣糕,两指微微一捏,绵软的枣糕顿时凹陷,但随着手指一松,凹陷之处又随之恢复,一如方才那般,而那股独特的红枣香气则更甚了。
孟然忽的皱了皱眉,隐隐感觉哪里有些不对,下意识运转法眼观瞧,只见原本清香扑鼻的那一盘糕点,此刻在他眼中俨然成了一滩血水;而他手中的那一块红枣糕,则变成了一块黏糊糊粘连着血水的肉块,其上筋络明显,似乎还正在蠕动。
孟然心头一凛当机立断,袖中“敕令真火”瞬间席卷而出,霎时间便将那块血肉吞没;与此同时又有爆豆般的火星跳跃而出,同样也没有放过那一滩血污,顷刻落在盘子上燃烧起来
吧嗒吧嗒~
那团血肉被“敕令真火”灼烧发出刺鼻难闻的焦炭味,同时似乎生机未绝,仍在地面上不停蠕动挣扎,足足一刻钟之后才化作一块黑炭不再动弹。
孟然勾勾手指,“敕令真火”听话地钻回他的袖中,此时房间内一片狼藉,气味更是刺鼻无比。
“是血太岁……”
孟然知道这种邪物,平常以血肉谷物为食,体型增长没有限制,吃的越多长的越大,方才这一只不过是毛毛雨而已。
他曾在道观古籍之中看到过一篇记载。
千年前脚下这片中土大州还处于分裂之中,多个诸侯列国共霸天下,却有一个小国在一夜之间惨遭灭国,究其原因就是有一只百多丈大小的血太岁出现,因此,原本兵戈相向的几个大国不得不暂且联手将其诛杀,足以见其恐怖。
笃笃笃……
此时门外忽然响起说话声。
“客官,方才那是什么声音哪?是不是需要小的什么帮助?”
孟然缓缓上前打开房门,外面站着的是一名店小二,却并非是之前那个。
“替我送糕点上来那名店小二呢?”
“他?不知道呀,小的也有半天没见着他人了。”
“没事了,你先去忙吧。”
“哦哦!那好,客官有事吩咐!”
……
孟然重新关上房门,望向地面上那块焦炭,想了想,两指并起打出一道法力,紧接着袍袖之中有符箓飞出,一道道古朴小篆亦是腾烁神光,一股强悍的牵引力以血太岁尸体为媒介,试图强行将隐藏在背后之人拘拿过来!
拘神之法不光可以对山水神灵施展,对付阴邪鬼祟也是同样,甚至论其霸道强硬即便是勾魂使者也有所不及。
背后之人以障眼法将血太岁伪装成枣糕诱导孟然吃下,其心不可谓不恶毒,然浪费掉一盘上好糕点更是可恨至极。
孟然袖中“敕令真火”再次腾起,环伺于金色小篆周围,旋即逆行施展拘神之法,真火与光篆瞬间消失不见。
今日即便无法将其拘拿过来,也要令其吃吃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