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佐尔丹先生么?”罗马城东33公里,当车行至台伯河畔一处新毁的断桥边时,副驾驶座上的某人再一次拨通了货主的手机。
“怎么停下不走了?你们不是有急事吗?”穆睁开假寐的双眼故意问道。
“本来我们是要去河对岸的,可昨晚暴风雨把桥给拆了,这咋整?幸亏人家通情达理,说是遇上不可抗力,不怪咱们,如果货物能处理得当,钱他们可以照付……”
“什么东西,居然说不要就不要了,你们受理托运前有没有问过?”尽管脸色已难看得吓人,但头上奥露菲仍用的是一种平淡的语气试探道。
“据说是一具死尸,疑似感染了炭疽病,所以必须销毁……”驾驶员怯怯地回答说。
“我晕,那你们还等什么?”穆乐得大事化小,一个翻身跳到车下,双手拽起铁箱后更是夸张地叫道,“别傻坐着不动啊,快下来帮忙!”为了稳住奥露菲,他同时还不忘递出一个模棱两可的迷惑性眼神。
“哗楞”一声,眼睁睁的,天琴座战士看着铁箱被抛入湍急的水流,一时竟目瞪口呆在了原地。直至稍后穆的声音再度传来:
“搞定,瞧瞧这事多简单?下次有这么容易的赚钱机会,千万别忘了叫上我啊,”他轻拍了拍俩车主的肩道,“抓紧时间回城里去吧,这会儿没准还能赶上午餐。”说完又若无其事往回走来。
“我觉得咱应该先去领钱,”半晌,开车的瘦子才建议同伴,“你说呢,阿瓜?”
“随便了,”后者怔怔地望着河水,缓缓迈开脚步后忽然又道,“知道吗阿呆,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这条河还几乎清澈见底,所以总能见大伙来附近泛舟、钓鱼、甚至游泳,从来都不用担心什么;哪像现在,别看一个个都嘴上嚷嚷着要环保,可实际上为了图省事儿,他们啥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里头扔……”
(阿呆与阿瓜?以上二位纯属客串)
在这个信息泛滥的社会里,想清楚了解一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有很多种途径(比如上网或者读报),当然前提必须是你没和时代脱节(废话)。
前日的劫持人质事件无论对天主教圣城梵蒂冈,还是世俗的意大利当局,都显然是一个重大考验;尤其是在这全球反恐战争愈演愈烈的大背景下,政府首先要解决的不是破案,而是尽一切可能让民众相信:这不过是一起孤立的刑事案件,和恐怖主义,尤其是本·拉登的“基地”组织,以及执政党的亲美路线无任何关联。
入夜,罗马西北的旧城区随处都可以见到巡逻的军警。
为了尽可能的少招惹麻烦,穆自打下午进城起,就以“好友的身体不适”为由,婉言谢绝了呆瓜弟兄俩一起“游逛历史名城”的美好提议,强拖着奥露菲(其实是点了他的昏睡穴)在一家宾馆合开了个标间,好不容易熬到天黑才出来,希望能够找出点线索。
但他终究没敢踏近那片教皇国的领土半步,而是在远远望见圣彼得大教堂的尖顶时,忽然间被一股似曾相识的神秘气息鬼使神差地留住了脚步——这是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奇妙感觉,微茫却又分明存在着,弥散在四周的空气里,恍如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十二宫……
“先生,请问需要效劳吗?”一名巡警上前问道。
“不了长官,”穆侧过头,抬手遥指向不远处的一座巨型雕像淡淡回答,“我刚刚只是在想布鲁诺教授殉难时的悲壮情形,有点敬畏和伤感而已。没事真的,谢谢关心。”
在罗马的诸多历史遗迹中,最悠久的是万神殿,最负盛名的是古斗兽场;可如果你问起这座城市、这个民族的灵魂在何处时,相信绝大多数罗马人会把手指向博物馆的门前。
那是一座用青铜浇铸成的母狼,四百年来时刻警惕地守护着身下两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同时讲述着一个古老的英雄传说:
故事发生在很久以前,在今日的小城锡耶纳附近,有个人丁兴旺的部落叫亚尔巴龙伽。在一次权利斗争中,老国王努米托尔被弟弟推翻后不知所踪,新王阿穆留斯掌权后担心哥哥的后代会回来报仇,于是残忍地下令处死侄子,并强迫侄女希莉维娅出家去做女祭司,因为祭司是不允许结婚生育的。他原以为这样一来,就能彻底绝掉他哥哥的后,从此便再也无人能向他复仇了。
岂料人算不如天算,一年过后希莉维娅居然怀孕产下了一对双生子!没有人知道这两孩子的来历,以至后来的民间传说,他们是来自东方战神玛尔斯的儿子!
盛怒下的阿穆留斯处死了侄女,同时还派人把两个婴儿扔进汹涌的台伯河里。幸运的是,他的心腹在半路上遭遇了恶狼,仓惶中抛下孩子逃之夭夭——说来也怪,面对已经到口的美食,这只刚刚失去幼崽的母狼不仅没有想伤害他们,反而慈爱地低下身子,用自己的乳汁哺育起兄弟俩来。
恰巧一个猎户在路过时亲眼目睹了这件奇事,出于好心,他将孩子带回家抚养,并替他们起了名字:一个叫罗慕路斯(romulus),一个叫勒莫(remus);不久这位猎户又打探到自己的养子是旧国王的外孙,为保证兄弟俩的安全,他决定暂时隐瞒这个秘密。
直到多年以后,阿穆留斯的暴政越来越不得人心,而这对狼孩儿兄弟却已长大成人,并练就了一身好武艺;待到有天连失踪的老国王努米托尔也回来了,祖孙三人于是联手,在广大平民的支持下,几经恶战终于将凶残的阿穆留斯杀死。
由于战争摧毁了当地城防,人们决定在一座名为帕拉丁的山岗周围建立新家。然而不久,兄弟俩却为城市的名称有了分歧。后来经外人的调解,两人同意各坐一方,等待天空中飞来的鸟儿来决定答案。
很快,弟弟勒莫首先看到六支海鹞掠过头顶,但稍后竟又有十二只茶隼在罗慕路斯上方盘旋!这一来,争执反而愈演愈烈,以致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失控局面!
权力之争最后是以暴力的方式结束的,在决斗中罗慕路斯杀死了兄弟,并宣布自己是新城市的最高统治者。相传这场决斗发生在公元前753年的4月21日,世人便把这天定为罗马的开国纪念日。
当然故事到这里并没有完。穆记得很早以前迪斯说过:意大利民间还流传着,在上述的骨肉相争发生以前,曾有希腊来的使团造访。在晚宴上,希腊人声称罗慕路斯和勒莫兄弟此前是以战神玛尔斯(阿瑞斯)之子的名义起事立国,故而狂妄地要求这个当时还叫亚尔巴龙伽的部族全体改奉奥林匹斯诸神的信仰。
自幼饮狼奶长大的兄弟二人自然回绝了这种无礼要求,对外来的神祗他们更是当面嗤之以鼻。于是,希腊人被激怒了,他们本想以高超的武技震慑群雄,但很快便输得一败涂地,落荒而逃。
不久,亚尔巴龙伽一族相继发生了兄弟争位和与萨宾人冲突的两件大事。好不容易,当人们以为能从此过上和平安定的日子时,以雅典和斯巴达为首的希腊联军又突然间登上了亚平宁半岛;望着兵临城下的大军,昨日还意气风发的罗慕路斯番然醒悟——什么“城名之争”,什么“萨宾之诱拐”,一切的一切原来都是只希腊人为配合侵略而蓄意策划的阴谋!
大战未起,双方的强弱却早已明判。在希腊人的眼里,征服一个刚经历过内乱的原始部落,甚至比痛打一只病重的狮子还简单,可谓手到擒来。可他们错了,他们算中了天时、地利,更算中了对手的作战意图,唯独没有料到的是,悔恨和悲愤这两样致命武器给罗慕路斯和他的族人所带来的可怕力量!因此,到战场上真正短兵相接之际,当数量尚不及侵略者一半的蛮族战士与漫山遍野的狼群为伍,以凌乱队形疯狂杀入严阵以待的古希腊方阵之时,首先气夺的并不是弱者。
那场血战仅仅用了一个上午便分出胜负。尽管希腊人声称他们拥有多名“神选中最优秀的战士”,却没人能在罗慕路斯面前撑过十个回合。战后,据说罗慕路斯只下达了两道命令:其一是把数千希腊人的尸体和战俘投进山谷,以此来喂饱对自己有哺育之恩的野狼,其二是用弟弟勒莫的名字,为他那饱经战火摧残的家园更名为——罗马(roma)。
虽然日后,罗马帝国最终还是接受奥林匹斯诸神为信仰,可那距离罗慕路斯的辞世已有三个多世纪了。
总而言之,当初迪斯讲这个故事就是要说明:在神与人类的较量中,最后的胜者不一定总是神。
可是……
我能跟神勇的罗慕路斯相提并论吗?穆心里没底。
不知不觉已来到了城北,据说这一带治安出了名的混乱,这不?没走两步,就远远听见附近街巷里传出女人的呼喊声。
闲事莫理!穆劝自己道。
说来也真够讽刺的,堂堂昔日的黄金圣斗士,如今竟会因几个小毛贼而畏首畏尾,什么世道啊!
“啪~~”巷陌里蓦地传出一记耳光:
“光盘到底在哪儿?请告诉我,记者小姐,否则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我根本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不会吧,居然在这地方遇上她!穆记得这声音的主人——芭芭拉·茉莉,她还有个藏族名字,叫森格央宗。
“敬酒不吃吃罚酒,哼哼,没关系。”某人冷笑着拍了拍巴掌。
“你想干什么?”女郎又惊又怕地尖叫道。
“别紧张,我只是让弟兄们开开荤。”
六个普通人而已,只要不燃烧小宇宙,应该不会招来麻烦。穆主意已定,佯装毫不知情地步入小巷。
“那边有人来了,大哥!”首先看到他的那壮汉原本牢牢抓着森格央宗的左肩。不想这么一分神,冷不防地被女郎锥子一样的高跟鞋狠狠戳在了脚背上,奋力挣脱开铁腕后,几步踉跄奔到穆的身旁。
“先生!求您救救我吧……”
“闭嘴,小妞儿!”随着头领的一挥手,几名暴徒立即围在了穆左右,“尊敬的朋友,我诚挚地奉劝您一句:聪明的就趁着事不关己赶紧离开,否则让你想吃不了兜着走。”他说着还刻意露出了腰间的短刀。
然而眼前的这位不速之客似乎根本没有被吓到,反而旁若无人般对女郎道:“森格,真的是你吗?”
“你是……朗杰?”
“是啊,这么巧……”这句话听上去糟糕透了,他于是立即改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你女朋友拿了我们老板的东西,准确的说是一段录像,看在上帝的份上,只要她乖乖交出来,我祝福您二位白头偕老。”匪首在一旁很耐心地插口道。
“什么……东西?”几乎是下意识的,穆慌忙将眼光从森格央宗身上挪开。
“我哪知道!”女郎急得直跺脚。
“那也许是场误会吧?”穆故作平静地作分析道,同时建议那匪首,“要不您回去让您老板再找找?”
“小子!”对方终于忍无可忍,猛地一把揪住穆的领口,“我看你是欠揍……哇呀~~”
大概谁也不会想到,就在他手形由抓变攥、力量用满的一瞬间,面对的那个多事的男子竟会没来由地把身子一侧,连手也没抬,只凭借着阿玛尼西服的绝佳韧劲,顺势就将一大活人给摔出去丈许!(少林沾衣十八跌?)
“轻点不行啊,这衣服很贵的。”最可气是那小子还得便宜卖乖。
“弟兄们,抄家伙!”
其实无须头领开口,手下们早已迫不及待亮出了凶器;三根钢管两把刀,恶狠狠地向穆逼来。
“不要啊~~”森格央宗绝望地,几乎就要捂住双眼,但很快她的双手因为一副奇异的景象而悬在了半空:相隔不过咫尺之遥,她那俊秀的藏族同胞仍是悠哉游哉站在原地,左手插在裤兜里,右手则轻描淡写地,或以沉桥手擒腕扭臂,或以破排手分筋错骨,或以翻云手借力推摔,或以大悲手反斩后颈……短短不到半盏茶的工夫,竟把五、六个身壮如牛的彪形大汉全干净利落地将放倒在地!真的是……太帅了……
“没事了,森格,”穆打完收工拍了拍巴掌,“要不要我先送你回住的地方?”
“当心!”很是出人意料的,森格央宗脸色骤变,猛然间一个健步冲上前,紧抓住穆的双肩奋力一转。
紧接着就听一声枪响,随即,女人娇弱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无力地跌入到……男子的胸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