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下来根本没达到预期效果,他们还得去想别的办法。
回农场的路上,李会计跟丁主任说他想起了一件事,还能让农场有点收入,就是夏初时候秦妙斋来挖鱼塘的时候,讲到的,县里的农本局【值得考证这个单位】会对新开挖鱼塘和新开垦的土地有鼓励提升土地效益的补贴,当时大家都不相信有这样的好事。
后来李会计去县里时候顺道一打听,还真的是这样的,有鼻子有眼的,不仅有补贴,还不少呢,像秦妙斋建的这样高标准鱼塘子一亩能补12块钱,五十亩就是600元啊。
而且对像周道广更新的果树林,农本局也会给予补贴,数量是少一点,一亩地给两块钱,可是那几个山头算下来有1000亩呢,就是2000块啊。
丁务源忙问:“还有这样的好事?那还不快去给领来啊?”
李会计说:“丁主任,没那么简单,这个得我们去向农本局申报,然后他们来验收、审核才能给钱啊。”
“那你为什么不早去申报呢?”
“我是想去的,可是您知道现在掌管申报的人是谁?我感觉我们农场弄不来这钱。”
丁务源很迷茫了:“还能是谁?我就不相信能是活阎王不成,你都不敢把这样的好事跟我说。”
“对我们树华农场来说,他真的就是大仇人,农本局的农业改进推广处处长,尤大兴。”
丁务源刚才还满怀希望的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不偏不斜就是尤大兴呢,可是他那样的农业专家、美国的留学生,那时候在树华农场那么简单地一出手,不管是对员工的管理还是果树的修剪,都能显现出经过专业指导的效果,这样的岗位不是他又能是谁呢?一切都在情理之中【真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李会计,不管是谁掌管这件事的,我们该申报的,那必须申报,我看那尤大兴,哦,现在得叫尤处长了吧,他不是那种计较个人恩怨的人,况且我们那时候也不算是个人恩怨,我觉得他还是会秉公办事的。”
只是半天时间,李会计就把材料给弄齐了,为了表示重视,丁主任亲自出马,和李会计一起去拜见农本局的尤处长。
一座回字形青砖灰瓦的两层小楼的院子里,就是农本局办公的地方,天井内能看到木制的回廊被漆成棕黑色。
尤处长坐在自己的单独办公室了,他们敲门进去后,立即就被他认出来了,他连忙起身迎到门口,口称:“故人啊,故人。”就把丁务源二人安坐在一圈沙发里了。
紧接着就有人来端着茶盘,奉上两个带盖的白瓷茶杯。
两人说明来意,尤处长叫他们把资料拿给他看看,他接过资料看了看,说:“你们的情况我是大概了解的,可是这材料不符合格式,”他高声叫道:“小李。”
也就十秒钟的功夫,轻轻的敲门声过后,进来一个小青年,说:“处长,您找我?”
“是的,这两位是我的故人,老朋友,这是他们的申报材料,你拿过去,按照我们的表格,帮他们重新填一下。”
李会计忙起身说:“尤处长,不用麻烦这位小兄弟了,把表拿来,我自己填吧,不麻烦了。”
尤处长大手向上挥挥,说:“你不用麻烦,就让他们帮你填好,放在我这儿就行了。”
丁务源感觉他尤大兴越是这样不计前嫌,他的心里就越发毛,他看那小青年走了,喝了一口茶,问:“处长,我想请问您,这些款子什么时候能下来。”
尤处长也喝了一口茶,说:“你们对这个工作不了解啊,这又不是我把口袋里的钱掏给你那么简单,你们这时候才来申报,一般情况下,都得三个月以后,时间长的半年也有的。”
丁务源对尤处长说:“哦,那是肯定赶不上过年了啊,不怕您笑话,农场那边年前要揭不开锅了啊。”
尤大兴转变了口气,一本正经地说:“我们这些补贴是鼓励你们再去开发高效农业项目的,可不是留给你们过年挥霍的。”
李会计问:“尤处长,我们这些材料报来,还需要什么吗?”
尤大兴慢慢地说:“那剩下的事就是我们做的了,首先,我们要实地考察,拿原来的航拍图(不知道那时候有没有用上航拍图)做对比,看看是否是新开挖的,然后看看抽水设备、投喂设备的自动化程度,才能确定补贴标准,不一定都是12块一亩。”
丁务源说:“这个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啊。”
“丁主任,你以为我们这些人都等着为你树华农场一家服务啊,你看我桌子上那一摞子材料,都是全县各地的,都等着去实地勘察的。”
他两人往那桌子上一看,墨绿色的罩子台灯旁边起码也有四五十份材料,心里想,就算是没有人插队,他们一天跑一家,也得等到一个多月之后了。
李会计厚着脸说:“尤处长,念我们的老关系,请您把我们资料往前提提呢,我们急等着用钱啊。”
丁务源知道这个是万万做不到的,且不说尤大兴的本性里有没有这样的“一根筋”,再说了,我们跟他还有交情吗?他不害我们就不错了。
尤处长回答他们说:“这个都是有编号的,绝对不能提前,没有这个机会的,再说还有很多有钱有势的人打招呼,要是没有编号,我怎么摆平啊?”他确实就是这个秉公办事的脾气。
丁务源听到他这样讲,觉得也对,就没有再托拜这样的无理要求了,他说:“那就请尤处长按照规矩,帮我们尽快吧!”
尤大兴又接着说:“再说了,这个补贴本身的意义就是鼓励性的补贴,也不是必须该给你的,不给你这些钱,你们还不是照样挖鱼塘、更新果树?”
回来之后,他们眼看着过年是指望不上这个钱了,于是还得想办法,现在倒是秦妙斋成为了他们真挚的朋友了。
他们把秦艺术家请到农场的小楼里,说了听取他的意见,去了农本局,找到了尤大兴,秦妙斋一听这手续是在农本局尤大兴手里办的,他就立马来神了,那是他的手下败将(老舍原著里有故事)啊,做这样的事才最有刺激性。
他说:“两位恩人(尤大兴称呼他们为故人),这点事我去找人帮你们搞定,什么还要排队啊,还不是叫他们什么时候来还不就得什么时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