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丁务源还躺在床上,头脑又开始运转起来,高总的这件事太让他揪心了,他略微闪过一丝后悔的念头,当初要是没有帮助他了投资的念头,也就没有这些麻烦事,这些事的根源在哪儿呢?
他就是一个农场的管家,要做的就是管理好农场的经营生产,让地里多打粮食,让果树多结果实,让鸡鸭多下蛋,让猪牛羊长的胖。
这就是他的本分,然后就是解决股东们在农场的各项开支,即使有些小小的亏空,虽然股东嘴上抱怨,实质上还是心里有数的,都知道他管这一摊子也不容易,虽说他不是完全能让股东们满意,却又都对他欲罢不能。
在丁务源的心里,既然股东们对他如此地厚爱,他就得满足股东们的一切要求,什么孙子满月酒、新女婿上门、姨太太过生日,这些零零打打的开支都得农场出,就是走门子、包红包也都是在农场的账上张罗着的,所以就难免不亏空。
要是就这些还算简单了,去年因为秦妙斋建了那个什么鱼塘子,凭空多花出去1万块现大洋,可过年时候股东们的开支更是有增无减,这就不好弥补了,即使就这样,他还是利用了政府给农业补贴,这里面有多少他的辛苦奔忙,才终于把年关给过了,当时,他真有力挽狂澜的感觉【他佩服自己的实力】。
他就是这样面对天大的困难都不会退缩,既然让他当了农场的主任,他就觉得应该守土有责,股东们交给的任务就是火线上的命令,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百分之百完成任务,就是他的神圣使命。
要是能只这样有就好了,可是他还要多心地为农场的发展担忧,要改造低产田、低产果园、低产鱼塘,这样能增加收入,股东们就高兴。可是一向他们禀报改造费用,他们就如被割肉一样,就是一百个舍不得。
自从知道了建造高效农业有政府补贴资金,尤其是成功获得了之后,丁务源就分外上心此事,在他的想法里,那就是为股东们创造财富的最快捷的方式,他认为他在农场的管理水平上又提高了一大截,这与管理水平其实是不挨着的,可是他就是相信他的能力大大的提高了【有时候外部因素就会让人误会以为是自己的能力提高了】。
可是眼下新天地项目这件事怎么办啊?他是从许老爷一开始根本不在意,然后一次次地汇报、游说、旁敲侧击,历数了这个项目的多少好处,才终于引起了许老爷的兴趣,答应了项目的上马。
现在是弄成这样半拉子工程,停工了,还不知道股东们会怎么抱怨呢,就这个还不算,高总他们居然还想窃取农场应得的各项补贴资金,真不厚道,这个可是个原则问题,甚至是他丁务源生死存亡的问题,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他回过头来想了一下,我做的这些事情不都是自找麻烦吗?谁让我去争取补贴资金了、谁让我去建设高效农业了、谁又让我去弄什么新天地了?我这不是闲的吗?不做这些事,农场还能少给我一分钱工资?【点题】
他揉揉眼搓搓脸,起床穿衣,走到楼下,见到李会计已经在扒拉算盘了,他把高总那边停工的事说了一下。
李会计连忙给他倒了一杯水,说:“丁主任,这个事我也听说了,您真的要小心啊,万一把农场的地弄的一塌糊涂,工程做不下去了,那怎么收场了啊。”
“你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几个岔题呢,第一是高总那边要抢先跟上面要补贴资金,说他们如果没有这些补贴资金,工程就进行不下去了;这一条被我拦住了,可是就即使他同意了补贴资金入我们的帐,却还叫我一定要借给他们,否则,工程仍然是进行不下去,你说这个怎么办?”
“什么,他那边先申报了,凭什么啊?”
“是的,他那次帮我摆平审计署之后,对这个门路摸的比我们还清楚,人际关系他也熟。”
“哦,到底他们是生意人啊,他倒是想得美,项目明明是在我们农场上,他凭什么去申报的?”
丁务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们申报这个也是都有道理的,是因为我马虎了,他前一阵子拿了一沓表格找我盖章,说是办理前期各种手续的,谁知道他把申报的表格也夹在里面了,我就一起给他盖了,我当时也没有想到工程刚开始就能申报了。”
李会计也很惊讶:“这是个大事,你拿他高总的事都是诚心诚意帮忙的,他却这样设计害你,我们不能把每个人都想成谦谦君子啊,真是奸商。”
丁务源无奈地说:“他说如果不把那些资金借给他,工程还是照样做不下去,这个难题不好解决啊。”
“照我说也好弄,他将你军,你也将他,就说这事得许老板拍板,不过你是倾向于借还是不借?”
“能不借当然是最好的,可是如果工程真的停了,许老爷不会怪罪我吗?这要是借,又怎么个借法啊?有一条倒是高总说的对,农场本来也没想过现在就有这笔钱,能在这个时候补贴的钱就到了,正好可以借给他。”
“这个您可得想好了,可不能再抛锚了。”
9
古语说的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做事没有事,
做了事,是自找麻烦,
有了利益大家分,
分得利益的也没有人说你好,
遇到祸害你一人背,
背后还说你是心术不正、另有图谋。
在高总的运作之下,高总又在丁主任的口头答应之下,政府里的补贴资金果然很快就到位了。
丁务源认真地、小心翼翼地琢磨好借款协议,跟高总几次拉锯之后,终于签署了,新天地工程继续开工了。
高总果然有招数,用小钱撬动大钱,把工地干的风生水起,可是那个补贴毕竟是只有2000块啊,要撬动一万两万的还差不多,可是要撬动5万甚至于10万,那就想也不要想了。
工地上天天要发钱,工程在苟延残喘两个星期之后,终于又停了,这次高总也没有脸面在农场里呆了,失联了一个月之后,农场依据协议对工程进行清算。
这个半拉子工程成了没娘的孩子,就由许老板托审计署的人来帮助清算了,除去跟农场的借款和利息,再把现有的工程因无人维护而毁损的刨去,残值也只有大约2000来块了,欠下的原材料货款和工人工资,因为高总失联无法统计,审计署出了公告,张贴三天无人提出异议,当然也不会有人提出的,此时高总那边整天都被各种债主追的无处藏身了,哪有精力顾及这些。
又过了一个月,按照高总跟农场签订的协议,这些工程都无偿地属于树华农场了,而且工人工资、材料款都还属于高总那边的欠账,农场概不负责。
许老板先是把丁务源重重地夸奖一番,说他在补贴资金上为农场争取了最大利益,且没有费一枪一弹;又说他在这次的合同草拟和签订的时候做事仔细,不仅是没有任何闪失,而且还把这个摊子弄的属于了农场。【成长了,就喜欢得到这样的表扬】
然后,许老板就说要把续接工程交给丁务源负责,运用他手里能调度的资金,按照原来的图纸,把农场的新天地项目给圆满完成,他最后说:“务源啊,我看这世上就你一位是全才啊,农场的这件大事交给你,我就放心了,谅你丁务源也不敢再马虎了事。”
丁务源此时是百感交集,一个农场的主任已经够他干的了,这又弄个项目经理做,不管是否能忙过来,许老板恩威并重的高帽子已经给他戴上了,凭他手中能调度的资金,那是能有多少额度,你许老板是不知道吗?在高总和康总眼里这都不算小工程,到我这儿你就说的如此简单?此时他才发觉自己是从头到尾都是没有事找事做,没有问题去创造问题。
还有,高总那边的那些遗留问题能不过来找他?欠人的材料款、人工费能不来找他要?他好像领悟出来许老板为啥对这个项目突然上心了,这样一想,他也就能把所有的疑问都破解了。
对的,不能把每个人都想成谦谦君子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