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后来注销公司的事他没放在心上,拖了半年,有个叫蔡明的来找刘海洋,说是听说他开发过网络平台,想合作,在平台上嫁接点其他东西,改为销售地产品,不需要什么推广费用。
刘海洋说:“你要是觉得能弄就弄,我是不想再往里面投钱了。”
蔡明说:“刘总,我是一个搞技术的,哪来什么钱,你听我给你算算账,如果觉得可以,你再追加点资金,首先说明一条让你放心,我的团队几人在公司没有正式运行,有收入进账之前,不拿你一分钱工资,我们同进退,你看合不合适?”
刘海洋说:“那你给我分析看看,怎么个运作方式?”
技术上的道理,蔡明花了十分钟就给刘海洋夫妇两人讲的明白了,资金投入完全没有超出他们的想象,也就是添置点设备,最关键的是将来运营,区别与以前的就是业务不完全是靠推广,而是基于他们谈下来的产品,由网络上更专业的运营团队来给他们运作,运作费用也是按销售额提成的,难题就是要找到好的产品和代理产品的优惠条件。
刘海洋似乎是明白了,又觉得可行,于是就与蔡明签了协议,约定完成的时间,但是秦小凤提醒他,公司可以继续运营,账户也必须改到秦小凤名下。
本来宋宝安对这个公司已经失去了信心,不想再投入精力,等着他们去注销公司,就消灭一切痕迹了。
要是这样也就没有开头那些事了,可是宋宝安正遇到一个坎,他好心帮一个做生意的同学担保的80万贷款黄了,同学早有准备,离婚、净身出户、跑路、手机关机,就完全消失了。
等到银行通知担保人的时候,那同学已经没有任何可执行的资产了,宋宝安与几个共同担保人据理力争说是银行没有尽到监管人的职责等原因,可是一切都于事无补。
半年后,银行肯定挑最有还款能力宋经理提出起诉,不用费多少周折,案子就到了执行阶段,然后对宋宝安的房产和所有的银行卡都实行了冻结,最终经过协商,起诉费、执行费都打折,宋宝安用85万才填满这个窟窿,自己落下了一笔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讨回来的债务。
俗话说“人穷气就短”,85万对宋宝安来说绝对是个大数目,他思前想后,只好不顾以前的老感情,使了一招“输给蛮子找侉子要”的招数,向莫名其妙的刘海洋张口要了30万元,他觉得这也是无奈之举,但同时他也给自己开脱,当初要是不共同办什么公司,直接把创意卖给他,说不定就能顺溜溜地拿到30万了,甚至更多。
刘海洋可不知道他的这段经历,只想着我已经烧钱烧了几百万,现在我们已经决定原来的业务不办了,你把账户转给我不是应该的吗?就算按你说的原来的程序还能值点钱,可那都是我投资做的,与你没有什么关系啊?怎么能节外生枝地还找我要30万呢?
他来到这个小县城摸爬滚打十来年了,就算没离开过,除了岳父家那边,没有别的亲戚,做生意的朋友倒是有几个,宋宝安是他认识唯一当官的。
在关山萍眼里,世上的贪官千千万,指望纪委肯定是抓不完的,她有一种肩负民族大义的使命感,凭她的直觉,那个男人电话里所说的宋总大概率是有问题的,肯定是一个能使用公权力的人,而且要搞权财交易收受贿赂。
现在的线索只有那个男人开的公司,要想探索的有用的信息,真的得让老公手下的小武去探听一下虚实。
于是小武按魏科长的面授机宜就粉墨登场了,中午时分,他扮做社区的工作人员,到了“五色石商贸有限公司”,接待他的是蔡明,小武没费什么功夫,就了解到公司的经营状况,负责人的姓名,并以社区要管理暂居人口为由,要到了所有员工的名册。
当天下班后,魏子俊回家把名单送到关山萍手中,顾不得还没有吃晚饭,她翻看资料,一下就看到了秦小凤名字,这是她在网站上查到过的,又知道了还有刘海洋,但是没有姓宋的,也看不出来与姓宋的有什么瓜葛,正在失望之余,猛然看到了刘帅,凭她的智商,立即联想到正是她为其补课的孩子,她回想起金老师对她说过的他们家是开公司的,拿起电话就打:“金老师,在家干啥呢?”
“没啥事,看孩子做作业呢,关姐,有事吗?”
“你给我介绍的刘帅,没你说的那么样啊,我看挺好的,补了几天,我看效果很明显的。”
金老师说:“关姐,那还不是你水平高,他妈妈也跟我说了,说你不仅把孩子成绩补上了,还给刘帅增加了自信心,对你是千恩万谢,要来好好感谢你呢。”
关山萍说:“感谢就不必要了,俺又不是没收钱的,只要凭良心对待孩子就行了。”
金玲说:“该感谢就得感谢,是他们的心情,他们家庭条件好,开公司的。”
关山萍顺其自然地就问:“开公司的?什么公司?”
“好像是叫‘五色石’什么公司,我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管了,果然就是“五色石”,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关山萍一高兴,又把手伸在空中,抓上一把,旋转一下,形成拳头往回一缩,仿佛她一把又抓住了一串贪官:“好的,反正他们开公司与我们没有什么关系,明早见。”
她想:我这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谋划布局怎么把这反贪事业深入下去,于是,他们两口子又开始了沙场演兵:
老公说:“你先问问刘帅是否认识宋叔叔?最好能问出是在什么单位的,这个得到信息的概率应该很小,但也不妨一试,对于他们的暗中跟踪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关山萍说:“哪能直接问孩子,你是否认识谁谁谁,回家他家长一问老师今天说了什么,他说打听宋叔叔了,轻者会说我们多管闲事,要是他们心里真有鬼,那我们岂不是一下就暴露了?”
魏子俊说:“还真是的,不能这样,根据小武的调查,随意聊天聊出来的,“五色石”目前正在积极寻求产品代理,我们是不是可以找一个真正的厂家,实质性的与他们接触,这样得到的信息最准确。”
关山萍又说:“你能这样想倒是一条路子,但是这一下知道的人就会多了,你怎么能一下找到这样合适的老板,又有谁会无缘无故地帮你打探与己无关的东西?”
没等老公接茬,接着她又说:“我看最简单的是,你到单位拿一份全县干部的通讯录,把姓宋的一把手或者比较重要的岗位负责人给梳理一下,看看有那些人,再做分析,这个好像更安全,而且更有效。”
“老婆真是高明,这一招好,逻辑如此清晰,定能把那腐败分子一扫光。”魏子俊端起了膀子,做勇往无前状,来了一句戏文。
最后老婆总结说:“我们现在做的事,纯粹是根据我那天无意听到是话瞎估猜的,暂时肯定不能让人知道,否则会被人贻笑大方的,甚至会有人说以后在路上不敢打电话了,就怕遇到我们这样的人,就算万一我们真的能揪出了腐败分子,那时候更不能声张,永远不能声张,你听到没有。”
“是的,你想做无名英雄呗,哦,地下无名英雄,英雄也不能饿着肚皮吧,弄点什么好吃的,犒劳一下你自己。”
关山萍这才想起来,下班时候买的一条大鲫鱼,已经收拾好了,正准备下锅时,老公刚好回家了,于是他们就研究起老公刚拿回来的资料了,把做饭都给忘记了。
她把锅烧热了,再放油,油加热了,花椒、八角一齐下,在一片炸油声中她把鱼放进油里,一阵劈啪作响后把鱼翻个身,又一阵劈啪作响,然后加水、佐料、盐、味精、酒,盖上盖子,焖了五分钟左右,其间翻腾了几次,最后撒上葱姜蒜,喷了些料酒和醋,又盖上盖子,咕嘟一分钟后,起锅装盘,她还没忘记在两面焦黄的鱼身上,理了几小棵香菜。
同时另一个灶头上的青菜蛋汤也弄好了。
她问老公,是把昨天剩的米饭放在汤里做菜泡饭还是炒个扬州炒饭?魏子俊说,那就扬州炒饭吧。
她说:“那你从冰箱里拿个火腿肠和胡萝卜来,再拿两个鸡蛋、两听啤酒。”
三分钟后,炒饭和一盘清炒空心菜又同时摆上了厨房的导台。
他们先把啤酒喝了,老魏喝半听,老婆喝了一听半。
吃饭时,老婆说:“老魏啊,你现在就思考思考,脑子别闲着,我们得把到底想做什么给谋划一下,虽然从我听到的只言片语,如今有了一点小推进,可是我们没有明确方向,吃过饭要好好计划一下。”
“我们干点别的事吧,你的反腐大业不能打乱我们的正常生活啊。”魏子俊一边吃饭一边说。
关山萍根本没搭理他,继续说:“我们找到了宋总能怎么样呢?就算找到他腐败的证据又能怎么样啊?”
魏子俊只好调整思路:“嗯,真的得想好了,不然没方向啊。”他扒拉了一口炒饭,又喝了一勺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