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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都市 > 澎湖湾的澳龙 > 第94章 搂草打兔子----捎带手(4)

宋宝安四十出头的年岁,就当上了县城里的电信公司经理,在他所有的同学、亲友中是数得上前五名的成功人士,平时单位里迎来送往的应酬就很多,他上下逢源,出入各种酒局,见识着各种美味佳肴,单位也被他管理的有条不紊,不仅是上级公司都夸赞有水平,县里的各个机关单位也都说他八面玲珑、左右逢源,正值春风得意前程似锦之时。

他的老婆卢静在银行工作,一直就是踏踏实实地做个小职员,从不谋求升迁,天天准时下班回家相夫教子,把家里拾掇的一尘不染。

一个孩子正在浙江读大学,已经被录取为选调生,意味着一毕业就会被录用为政府里的公务员。

要不是这个突如其来的债务,他的生活品质在小县城里绝对是安逸巴适的很,可是他是信条是遇事要能扛事,还不能让家里人担惊受怕。

宋宝安应酬完了回到家,老婆正在看电视,见他稍微有点歪歪倒倒的样子,就迎上来:“怎么又喝了这么多?厚脸。”

宋宝安说:“同学聚会的,不多,还算正常,不信你看看。”他平伸两手,拿住劲走了一段直线,还算稳当。

老婆说:“又是跟哪些狐朋狗友喝的,我看你是什么场子都去,你说官场交际要喝,陪大客户要喝,怎么同学聚会也能把你喝成这个样子?”

宋宝安说:“一开始清醒时候也把握住自己的,喝着喝着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最后又跟萬事如老萬多喝了点。”

老婆说:“我就看你天天喝多,人家都像你这样的吗?”

宋宝安无言以对,他这段时间真的是没醉找醉,心事重重的不喝醉就睡不着觉,只要眼睛一闭,就想到那85万何时能拿回来,为了堵上这个窟窿,他动用了一切关系,银行的授信额度用完了还不算,还找老同学萬事如借了20万,也是老萬这人仗义,借条上连利息都没写。所以今晚他心怀感激地又与他多喝了一壶“金牡丹”。

洗漱完之后,他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在酒精的作用下,类似于昏迷的睡眠,一直到凌晨四点,他开始迷迷糊糊地醒了,天还没亮,可是他的思路立即就回到了他最焦虑的事情上,再也睡不着了。

坑他的人叫陈大龙,是他初中时候的同学,算起来还有点亲戚关系,陈大龙舅舅家的表姐是宋宝安的嫂子,所以进入社会工作之后,他们联系的比较多。

陈大龙一开始是在城郊的民房里开个小饭馆子——农家小院,他就是把人家的前屋租下来,后屋里原来的主人家仍然住着,他在前屋里弄了两个包间和一个大厅,大厅里放了六张长方形桌子,以一些土菜为主,什么韭菜炒地皮、槐花炒鸡蛋、蚂蚁上树、干煸草公鸡等,生意不冷不热,勉强算是个老板,总之在同学们都骑自行车的时候,他就有摩托车了,后来大家都有摩托车了,他又超前买了辆二手的桑塔纳,很有点风光。

“发财是粗活”这话印证在他身上一点也不假,一次偶尔的机会,他的小饭馆子里烧出了一道名菜——红烧野生杂鱼,制作方法并不复杂,主要是因为食材是纯野生的,他烧的时候舍得多放五香大料,把口味弄的重一点,就得到了很多人吹捧,一时间在小城里名声大噪,很多人都为了尝一口传说中的野生杂鱼不惜驱车几公里,甚至从乡镇过来要几十公里来到他的小饭馆,来晚了还得排队,等包间、等桌子,有时候刚撤下来的桌子服务员来不及打扫,客人们就不顾自己的身份,拿起笤帚和抹布自己就干起来了,陈大龙赚的是喜笑颜开。

此时他精明的头脑高速地转起来,生意这样好,他把那份红烧野生杂鱼却不仅不涨价,甚至他把价格降到了别人家饭店不贴钱根本烧不出来的地步,这就是他的生意经:荤菜保本素菜翻倍,大家都说他的农家小院最实惠,生意就更好了。

饭店的包间太少了,流失了很多客人,他得扩大生意,找房子的主人商量要把后面的主屋也租下来,让房主出去租房子住,这个没什么问题,可是一下子拿下这么多的房子,可以做五个包间,装潢得一次性拿出不少钱。

凭他那时候的身份到银行是不能贷款的,于是他找到了宋宝安,要借10万块钱,那时候宋宝安只是个部门经理,一个月工资3000多,他也竭尽全力找了个朋友帮忙,给陈大龙筹借了10万块钱。

饭店装修好了以后,改名叫农家院了,生意更加火爆,不到半年时间,陈大龙就还了宋宝安的10万块钱,分外要给他一万五千元的利息,宋宝安没有要,说是算朋友帮忙的,不值一提。

从此他们就成为了同学之中走的非常近的好朋友。

眼看着陈大龙越做越大,座驾已经换成了宝马五系了,看样子是有雄厚的积累了,正值房地产市场蒸蒸日上时期,这是个好机会,有人找他去农村建设农民集中居住区,投资不大,比在城里搞房地产规模小多了,他访问了一些朋友,觉得也能做得起,于是就跟别人一起合作开发了30万平方的新农村安居工程。

本来计划是边建边卖,资金是能周转过来的,哪知出了几个意外情况:首先大多数房子被镇政府直接分配给被征地农民了,征来的地有一大部分被划为工业区了,需要在工业区里建好厂房,等待有入驻的企业办厂以后上缴税收,才能抵上这些补偿款,所以补偿款不能及时到位;再就是这样的安居工程,没有正规的招拍挂手续,银行不给做按揭;还有就是他们几个合伙人都是门外汉,成本核算、质量把关都不怎么懂,得依靠请外人帮助管理。这样下来,不仅没有及时收回本钱,有两栋楼还被认定为危房,需要推倒重建。

这下损失就大了,他们几人需要不停地往工程里面填窟窿,陈大龙也把能借的钱都借了,还向银行贷款80万,就是请宋宝安几个朋友担保的。

要是这样就能渡过难关也还算万幸,哪知道一栋楼上的脚手架到了,当场死了3人,重伤5人,安监局把他们的工地给封了,不能建也不能卖了。

于是陈大龙被债主被的只好跑路,而此时宋宝安才知道他把饭店也早已转让给一个债主经营了,就算那农村安居工程最后能结算,陈大龙最多也只能再收回三五百万,而且还是遥遥无期,而且还是杯水车薪,因为他还欠下其他债主1000多万。

他从回忆中退出来,身边的老婆还不知道这个事呢,当然最好是能尽快摆平这个事,找欠债人要钱的希望是渺茫的,陈大龙早已是电话失联家徒四壁,据说连破电动车和旧冰箱都被讨债的拿走了,原来租住的房门上贴满了“欠债还钱”的红纸。

宋宝安盘算:从银行贷的钱,每月都要还不少利息,他只好从工资里挤出来,好在他是现在男人中为数不多的工资卡没交给老婆管理的人,调度几千块钱去还银行利息的本领,他还是有的。

可是本金拿什么去还啊?好几十万呢,正常途径的工资加奖金绝对不能在短期弥补上这个窟窿,何况每月都要还利息呢,也就积攒不了多少了。

做点什么生意呢,找做工程的朋友倒卖点黄沙、钢材什么的,那得有垫付资金,而且回款还不一定准时。而且他因为代偿银行的钱,已经把能动用的能量用的淋漓尽致了,哪里还能弄到做生意的本钱。

想点歪门邪道,自己在单位里做一把手,业务上的收支都是电脑操作的,总公司在后台直接能看到,可也不是无从下手,他知道这里面有操作的空间,比如直接划转某个业务的办理,而这个业务费用就可以转到他指定的名下,这个风险太大,很容易追溯,而且这个事情一旦败露,他现在的职务饭碗还会砸了,还会影响孩子的前途,那样就更万劫不复。

他想到了过去一些人因为感激他的帮助送他钱的,被他严词拒绝了的那些人,包括刘海洋的形象在他的脑子里也闪现了一下,再去寻求帮助的念头也在他脑子里闪现一下,立即他就觉得这有点太不要脸了,尤其是刘海洋,本来想合作创业的,他认为与刘海洋的合作是正当的赚钱路数,一是没有利用他手中的一点权力,再说这个点子是他想起来的,可以解释为是他的“智力转化”成为的收入,所以是合法的,可是现在不仅没有成功,还让刘海洋烧进去不少钱,他也不好意思再跟刘海洋提及此事了。

单位里倒是有一些机会,比如员工制服是固定款式,但是各个公司可以自由选择加工厂,从这里面吃点回扣?那要是这样想,可以吃回扣的地方太多了,办公用品、职工食堂都有捞钱的路子,还可以借口为了发展业务、疏通关系用变通的方法支出一些不能摆在明面上的费用,这是很不透明的支出,所以也有可乘之机,可我是这掌管近一百口人公司的一家之主,我如果这样不要脸皮的东弄一点,西弄一点,上梁不正下梁歪,单位的风气肯定就会被我给带坏了,我这正直正派的人设就坍塌了。

我名字还叫“宝安(保安)”呢,不如叫“内盗”。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挨到天蒙蒙亮,洗漱时发现自己有好几根白头发了,不行得调整心态,得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黄河决于顶而面不惊”的强大心理,不就是钱嘛,既然现在这样也算一个短暂的平衡状态,那就在这状态下慢慢寻找机会,自己不能垮掉,他得对家庭负责,不能胡来。

吃了老婆做的早餐,他开车来到班上,进了办公室,打开电脑,先是查看公司各部门昨天的业绩,然后看了与周边县区的各种对比数据,隔壁办公室的秘书已经进来为他泡了一杯龙井,香气弥漫满屋,汇总的资料显示,他的公司平稳发展,稳中有升。

他背后的墙壁上挂了一幅本县著名书法家应他的要求写的唐楷体“云淡天高”,写这幅字时候,当时在场的人都说应该是“天高云淡”,只有那位书法家理解他,解释到:“宋总这句话高明啊,他这‘云淡天高’寓意深远,云淡了,天自然会高,各人追求的境界不一样啊,哈哈。”

两边的书橱里摆了一些装腔作势的各种精装书籍,管理学的有几套,附庸风雅的曾国藩家书一套12本,巴菲特、稻盛和夫等也有几本,这些他都从来没有翻动过。

书籍的空档里有个仿红木座子上,摆了一块天然奇石,抽象的形状颇似一尊达摩祖师云游的样子。

电脑上办公oa软件里显示出有上级来文也有下级打上来的报告,他逐一阅览,把几个上级来文批阅给相关副职领导,让他们带领各自分管的科室去落实,并且他在批阅中都标明了完成时限,略早于上级要求的时间,这样他就可以再复核跟踪中发现问题,留出了可以整改的时间余地。

下面的报告无非就是各部门找公司要钱的、要人的还有就是工作总结,少有见到一些提建议的,尤其是工作上建议。

秘书给他发来了今天几个重要活动的提醒,并且已经安排好了陪同人员和接待方案,他看了一下,稍作调整后,又发给秘书准备去了。

电信公司在县里不算政府部门,但是他们对公司经理的身份都是参照县里正科级干部安排使用的,所以一般县里找他们有事,都是由副县长召集,或者是副县长的秘书代表他召集,下午就有一个场地清障工作调度会,是县里分管文教卫的黄县长召集供电、工信等几个部门参加的。

黄县长的秘书事先已经与电信公司的办公室对接了,把下午开会的主要议题也发来了,主要是一块新批的学校用地上有部分杆线迁移的事。

他在议题告知单上签批了:请工程科初步了解情况,测算工程量和大概费用,十一点前报结果。

然后按铃叫办公室人员拿去送到相关科室。

他从另一台电脑显示器上看看各个营业部的视频监控,大厅里的几个场景都井然有序,他把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就出去找一位副经理商量了县里组织部安排的基层党建工作,这个事情他必须到副经理办公室来聊,因为待查的几个文件柜里的台账资料都在这儿了,他们一边翻看一边商量着提升办法,他要求全公司上下所有工作都要走在其他兄弟单位前列,党建工作更是必须先进。

十一点准时,工程科报来了材料,上面显示因学校用地的清障,得迁移20多根线杆,总费用大约50万元。

下午的会议是关于文教方面的,正常只需要黄县长来就可以了,这次因为牵扯供电网络、电信等部门的杆线迁移,所以把分管工业的邱县长也请来了,会上先是征求大家的意见,分别以书面加口头说明的方式介绍了各自落实县里工作的态度和具体杆线迁移工程的施工方案,当然包括提出费用问题。

本来他们也是以实据实地拿了预算的,可是邱县长为黄县长来了一段“神助攻”,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几家的方案全给否了,提出了一套“看似合理,实则粗暴”地方式,只是支付了他们几人原先计划的十分之一都不到的数额,就算解决了问题,但说的又很有道理,不容你反驳。

让宋经理等几个涉及到各种杆线迁移单位的老总面面相觑,只好按领导要求回到各自单位来落实。

表面上看宋宝安天天一如既往地过着正常的日子,不管是工作还是家庭他都安排的妥妥地,外人看不出来他有任何异常,那个同学陈大龙坑害的可不止他一个,各种呼天抢地捶胸顿足的情形以及各种讨要的方式都有人采用,还有的去花钱请律师打官司,再花钱请执行局去执行,在实质上都没有一点效果,宋宝安一直是冷眼对待这一切,他知道瞎着急是没有一点用处的,有那些精力去做无用功,还不如把现有的日子打理好,让老婆孩子不担忧,其他的慢慢来,靠时间来消化一切,可其实他的心里每一秒都在焦虑着他的头等头疼大事,不能不说他的心理素质真的强大。

当银行多次找他要求代偿,直到法院的传票送到他的办公室桌上时,确认了这个债务肯定落在他身上的那天下午,正值市里的总公司召开年终总结大会,会后的联谊晚会上是所有各基层单位、科室都有送演的节目,而且半个月前就确定他是晚会的男主持人,本应该五雷轰顶的他,却仍然能从容不迫仪态大方地把两个小时的节目圆满风趣地调度好,其间还不时地穿插走下台与观众互动,向市公司的各位领导敬酒,向各兄弟单位的同仁敬酒,一字不落,没有一点差池。

刚才会议上邱县长的工作作风和招式在宋宝安的联想中给予了他一点启发,“看似合理,实则粗暴”是否可以演变为“看似无理,实则有因”的处理问题方式呢?而这个理论用在他向刘海洋要30万的这件事就算妥帖了。

首先他看中的是刘海洋有这个支付能力;二是刘海洋曾经想感谢过他;再说他宋宝安有了发财路子立即想到的就是交给刘海洋去实现,虽然最后没有完成预期的效果,可是在他自我的感觉中,他没有对不起刘海洋,并且可以称得上是绝对是拿刘海洋当做最信赖朋友的。

在他的心里已经把刘海洋默认为可以向他伸出援助之手,解囊相助的人。他不断地为这个结论找理由,在理由日趋完善之后,什么时间向刘海洋开口以什么名义开口,这是个难题。

他纠结于:如果和盘托出原委,冲着这些年的交情,刘海洋肯定会认为他这是借钱,能借给他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可是这个局面就意味着,这钱早晚得还,在实际意义上并没有减轻他宋宝安多少负担;要想解决负担,那还得从原来开五色石公司上面算,从那里得到钱才是应得的,而且完全没有利用职务之便、利用手中权力,这到哪儿都能说得清。

而这第二个方案,就不能自己去找刘海洋说要钱,如果由宋宝安向刘海洋提出这个事,刘海洋会有一百个理由来搪塞他,毕竟刘海洋烧了那么多钱,没见到任何回报,而且现在是双方都确认了这项投资失败,意味着刘海洋的投资打水漂了,他虽然很有钱,可是叫他主动提出来给宋宝安点补偿的可能性不大,他不会有这个主动性的。

怎么办呢?是先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去五色石那里去看看,得让刘海洋知道我还存在,是的,自从那次说了项目终止之后,他们真的就没有再联系了,宋宝安认为得唤醒刘海洋那里沉睡的记忆。

说干就干,他拿起手机,约了刘海洋,说是老朋友很久没见面了,晚上在五色石公司附近找个小店,一起弄两杯,刘海洋也欣然同意了。

他放下电话,继续完善自己的方案,今晚的小聚会上能不能逮到机会跟他谈这个事呢?要多少合适呢?当然最好能一下子就把那85万的窟窿都堵上,那才完美,可是人不能这样不要脸啊,什么事啊?你那就能值85万?宋宝安盘算起来,他也觉得不能太多,不然会伤感情的,他心里暗暗定下的一个数字就是30万,他认为完全在刘海洋的承受范围之内,哦,不是的,这30万在刘海洋眼里不能算个大数,但是他肯定也不能白扔啊。晚上吃饭时候见机行事吧。

他在心里又把“看似无理,实则有因”的理论依据复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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