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需要她的加持。
他也从未需要她祭拜过自己。
他们之间本就是匆匆一瞥的过客,一丝缘分都没有。
说到底,是她硬贴过来的。
结阴亲是,祭拜是,供奉亦是。
衡羿是心性极为坚定的神,不会因为有凡人硬贴过来,哪怕是对方捧上一颗真心,就沉溺其中,堕落凡尘。
别人的真心与他有什么相干?
凡间的所有,不过是幻境,众生挣扎其中,他是境外之人。
花祝年露出了担忧之色:“既然还没有成神,为什么不让我再祭拜你了呢?”
“因为,我根本成不了神,也无心成神。”
“那你会转世吗?”
“会。”
“什么时候?”
“很快。”
花祝年满含期待地说道:“转?*? 世也好啊,那我就供奉到你转世吧。希望你能投胎去一个好人家。”
因为她的将军死的时候,是没有留下全尸的。
民间流传,尸首不全的人,很难转世。
一个江湖术士说,只要信仰够,就能封神,转不转世有什么打紧的,做神仙多好!
无论她的将军是转世还是封神,花祝年都觉得很好。
这一程,她终于快送完他了。
他活着的时候,她没能保护他,当然要在他死后,尽其所能地护着他。
可她没想到的是,恰恰是她的这种想法,让衡羿变得特别有负担。
“我不需要你这样做。我什么时间投胎,跟你供不供奉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座泥身小像毁了就毁了,今后,也不要再捏新的了。希望你能过好自己的生活,别再沉迷于江湖术士的迷信之中。我与你,当真是半点前缘都没有。也请你,不要再痴迷于我了。”
实话挺伤人的,衡羿很早就知道。
可是他不得不这样讲。
他看着花祝年的嘴角一点点耷拉下来,眼中的光渐渐消失。
方才扭捏的小女儿神态,也变成了彪悍的老妇人状。
花祝年不声不响地绕到衡羿身后,照着他的屁股上,猛地一脚踹了过去。
衡羿冷不防地被踹趴在地上。
她骑在他后背上,疯狂捶打着他:“你是哪里来的混账东西?竟然敢来我的梦里?”
衡羿无奈地说道:“我是,你朝思夜想的人。怎么如今见了,却不认得?”
花祝年照着他的头上猛锤了一拳:“你才不是!我的将军,只会说让我多多供奉,从来不会让我停止供奉他。我看你是个邪神,想要抢我将军的封神之位,才来我梦里讲这些混账话的。”
衡羿趴在地上直叹气,任由狂热小信徒打骂着自己。
“不怕告诉你,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我的将军!”
他轻笑道:“是吗?我和你的将军长得不像?”
“像,但你不是。我的将军就算是变换了容貌,他身上的独特气质,我也是认得出来的。”
衡羿问她:“什么气质?”
“反正跟你不一样。你连我都打不过,就是一只软脚虾!”
花祝年说完又邦邦地给了地上的人几拳。
衡羿的元神被打跑了。
一个掌管三界的神,从自己狂热小信徒的梦里,仓皇而逃。
出来后,手上的泥像已经快捏好了,就差一些细化的部分了。
他看着手里捏的最后一世的自己,一气之下捏碎了。
旁边贺平安一脚把筐子里的黏土踢翻,将衡羿从地上拎了起来:“好不容易才捏好的,你怎么回事?是不是想我婆娘永远醒不过来?”
衡羿脸色一沉,自带了几分肃杀之气。
冥冥之中一股劲风刮过,就连周遭的山林,都开始晃动起来。
藏匿其中的鸟群匆匆飞离,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
不过他身上的危险气息转瞬即逝,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和之象。
人间的一草一木,都和他息息相关。
他不能轻易地发怒。
那样对这个世间来说,太不负责任了。
衡羿好声同贺平安商量道:“贺大叔,我明日就跟家人写信,让他们多送些银两过来。当做这泥像和花大娘的赔偿,你看如何?”
贺平安紧攥着他的衣服不松手:“赔偿是必须的!”
衡羿继而说道:“既然已经接受了赔偿,这泥像我能不能不做了?我实在是做不来这种活。不怕告诉你,每捏一下,我心里都是在骂大街。这助长迷信的事,我这个读书人,真是干不了一点儿。再让我捏下去,唯恐骂得狠了,亵渎了神明。”
他确实生这个破泥像的气。
气花祝年,有眼无珠!
他都去到她的梦里了,怎么能认不出他呢?
居然说他是假的,还说他不像她的将军。
她这一生,爱慕的到底是他,还是一个破泥像?
贺平安松开了衡羿的衣领:“算了算了,我这个也快捏好了,看能不能替一替吧。薛后生,你歇息去吧。”
衡羿看了看那间书房:“我现在,能住那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