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鳯尚不明白是怎么从刚才的杀招中死里逃生的,只以为是舅妈聂枢冲在薄雩琈的呼喊下收住了攻势。他乘胜追击,试图唤回聂枢冲的慈悲:“舅妈,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明月姑娘下手了。你要是非要置她于死地,那就先杀了我吧!”
聂枢冲气极反笑,眼睛从弥鳯梭巡到薄雩琈身上,又回到弥鳯身上:“我原本以为我的好女儿已经够愚蠢,却没想到你比她还要愚蠢。你身后的人是玄鸟峰聂九光,她是来报仇的,是你的杀母仇人,你却站在她身前替她挡刀?可笑至极。”
弥鳯正要反驳,背后响起一道低声辩解:“我没有杀你母亲。”
他心中涌入一股暖流,知道明月姑娘这是在向他解释,更加坚定要维护她清白,朝对面口吻坚决道:“不,舅妈你误会明月姑娘了,我相信她绝对没有杀人!”
聂枢冲信誓旦旦地反问:“你凭什么相信她?证据呢?”
弥鳯大义凛然地模糊真相:“前天清晨我娘出事的时候,明月姑娘跟我在一起,她不可能分身去杀人。”
他表情坚定,实则心里并拿不准那天清晨半梦半醒睁眼看见的背影是不是明月姑娘,也可能只是他的一场梦。但是如果撒这个谎能洗脱她的罪名,他愿意这么做。
他身后的九光面容沉静,身正不怕影子歪。
闻言,聂枢冲一时无话可说,蹙起眉峰。怎么会?可放眼整个中山,还有谁有杀人动机?
旁边的薄雩琈注意到另一个蹊跷,迟疑不定地问出声:“你说什么?你怎么会跟那个女人在一起?”
她眼睛看着弥鳯,伸手指向他背后的九光。
“我……”弥鳯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就像水里的两尾鱼原本结伴而行,其中一尾追逐着水面上月亮的倒影,离开了另一尾鱼。另一尾鱼拍尾质问,可他……可他无法抗拒月光的吸引,而且月光是圣洁的。
这时候,寂静的晚风吹起,将一道决然的声音带到大家耳边。
“不用再争了,我告诉你们薄葭是怎么死的。”弥瑛垂眸道,转身抬头看向四周众人。
弥玏、薄节、聂枢冲、薄雩琈、弥青、弥鳯都在,还有聂九光,正好大家都来了,她苦中作乐的想,这倒也算个好时机,一块儿给大家一个交代。
殷云梯站在弥瑛身旁,绝望地想,原来他吹哨喊来歼杀九光的救兵,最后竟然成为围剿他自己的对手。
他猜到妻子要做什么,可动手的人是她,那他只好束手就擒。
弥瑛悔恨地看向薄山宗主夫人:“聂枢冲,我真希望从来都没有遇见你。”
聂枢冲审视着她,虽然不懂她为何说出此话,神情依旧不可一世:“当然,你一辈子活得窝窝囊囊,肯定见不得我这样的人。”
弥瑛胸有成竹地摇头:“我知道你之所以留在中山宗,不过是为了玄鸟翎。而唯二能打开石门密室机关的人,就是我的丈夫和儿子。而我现在要告诉你,你永远都不可能拿到玄鸟翎了,因为——”
她手中运转着灵力,猛地击向身旁殷云梯的心脏。
殷云梯瞬间心脉俱裂,口喷鲜血,摇摇欲坠,被弥瑛揽腰扶住,两人一起倒坐到地上。
围观众人目瞪口呆,不明白为什么事情突然走到这个方向。
弥瑛替殷云梯揩去唇边的鲜血,抬头对众人道:“不必惊讶。我杀云梯,是因为他就是杀害薄葭的凶手。”
薄山宗主薄节情绪激烈地走出来:“什么……他为什么要杀我妹妹?”
弥瑛饱含情绪地看向薄节,似愧疚,似哀怨,似怅然。
只这一眼,薄节突然就顿悟了前因后果,趔趄着倒退两步。
原来是因为他自己肖想不该爱的人,惹起愤恨,连累了亲妹妹,是他连累了薄葭!
“我……”薄节捂住脸蹲下来,大痛失声。
其他人一样惊讶不已,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
身为薄葭的丈夫,弥玏皱眉盯向倒地不起的殷云梯,这一瞬间对他的厌恶达到顶峰。
贼子,弱如蝼蚁般的一生,居然坏他三件大事。先是勾引弥瑛,破坏中山宗薄山宗联姻;后又将玄鸟翎据为己有,连他都不能取用;现在又杀害薄葭,简直万死难辞其咎!
弥瑛的声音轻快地宛如凯旋的战歌,她为自己而高兴:“聂枢冲你看,现在能打开密室的人死了一个,而我的儿子——弥青。”
她抬头,朝弥青坚定地嘱咐,话却是对聂枢冲说的:“不会再第二次被你利用。他会找回所爱,过上他真正想要的生活。”
聂枢冲咬牙:“放肆!你这么对我说话,就不怕我杀人越货?”
弥瑛安然地笑着:“玄鸟翎威力无穷,只有青儿知道怎么用它,你未必打得过他。或者,同归于尽也不错。”
生命走到尾声时,她已经不在乎许多事了。她靠在殷云梯的胸膛里,听见他逐渐滞缓的心跳。
薄节满脸泪水地从跪坐站起身,来到弥瑛面前:“殷云梯杀人偿命,死不足惜。瑛妹妹,现在你丈夫既然已经要死了,你往后余生怎么办?”
弥瑛茫然地转头看他。
薄节诚挚地说,难掩悲伤:“你知道的,我……我一直愿意照顾你。逢此大变,想必你也看清殷云梯是何种狼心狗肺的人,如果你转变心意了,我一直在等你。”
话落,弥瑛尚来不及回应,身下的殷云梯猛咳起来,强撑一口气揽住弥瑛的腰身,朝天空瞪红双眼,露出狠绝的神情。
只是没有力气再转头瞪薄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