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云海舀了一勺山药汤喝,淡淡道:“真爱一直在,只是我太蠢,发现得太晚了。”
人么,这辈子总是这样。想要的追不着,喜欢的抓不到,习惯的总忘记,珍惜的却错过。
多亏了这所有的一切,让他没有醒悟得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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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的时间,说久很久,说快,其实好似等真的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瞬息间就过去了。
这半年项云海处理了许多事。
首先是身先士卒地摆平了黄心莲。
项总今非昔比,绝非当年那个一无所有只能离家出走孤身南下的愣头青了。
这些年项家的产业在项云海的管理下壮大了不少,若说他刚接管集团的时候,还有人下意识地称呼他为“太子爷”,那么现在这种人早已全然绝迹,任何人见了项云海,都是一声毕恭毕敬的“项总”。
虽说自己养大的儿子翅膀再硬还是自己的儿子,然而面对这样的项云海,黄心莲也不可能真的将亲子霸权进行到底,非要威逼他结婚了。
更何况,退婚的事是徐家主动提出来的。
徐家客客气气感谢了项家给他们女方家留足面子,让这事表面上在外人看来是徐小姐不想嫁了才退婚,丢份儿的事项云海一个人担了。
都这样了,黄心莲总不能死缠烂打让人回来跟他儿子结婚。
她丢不起这个人。
至此,联姻这事儿彻底告吹,项云海恢复了自由身。
除了摆平黄心莲外,项云海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
用谢群的话说,就是“一副用工作麻木自己,逃避缺乏X生活的痛苦的可怜男人”。
这样的努力自然也得到了应有的回报。这两年总体经济局势不好,集团在项云海这个总舵手的手底下,方向基本没出错过,遇上多大的浪都能乘风破浪地过去,集团营收逆风增长。
项云海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泡在了公司,私人生活的时间变得极少。
刘阿姨甚至有段时间担心项云海天天这样会不会把自己搞出什么毛病来。
项云海却每每从一堆文件的海洋中抬头,揉着太阳穴说:“没事,我身强体壮得很呢,三十岁,正是拼搏的年纪。”
“时间一晃要不了多久就三十一了呢。”刘阿姨说。
“……”
黄心莲跟项鸿也问过项云海关于祝饶的情况,项云海习惯性打马虎眼。
他觉得这事,还是等到时候他跟祝饶两个人一起,亲自跟二老说为好。
半年的时间,项云海家跟公司两点一线,时不时去趟机场出个差。
等手机备忘录跳出欢乐的铃声,提醒【小饶出关日】时,项云海整个人都有点懵。
叫他回忆,他都回忆不出这半年自己的生活里到底有什么——似乎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而备忘录的铃声响起的那一刻,项云海觉得自己好像终于从【忙碌模式】按下暂停键,真正的生活才堪堪即将开始。
等到跟祝饶约定好的那一天,项云海起了个大早,认认真真将自己从头到脚捯饬了一遍。
头发好好定了型,喷了雾,做好造型,确保没有一根多余的乱发;
穿上跟初见时类似的皮夹克——冬天有点冷,外面套了件羽绒服。
项云海站在镜子前审视自己身上这一身时,一抬头,便看见别墅区内的道路上,物业已经挂上了一排一排的红灯笼。
一转眼都要过年了啊。
分开的时候还是七月呢……日子过得,真是永远比我们自己以为的要快得多啊。
项云海笑了笑,整理好皮夹克的前襟,确保里面的白衬衣刚刚好露出没扣扣子的领口,露出一截喉结。
赵叔等在了门口,问:“项先生,您是要出门吗?”
“嗯。”项云海朝他摆摆手,笑道,“没事,赵叔,你歇着吧,今天我自己开车——去接要员,得有点诚意。”
在赵叔一头雾水的眼神下,项云海钻进驾驶座。
库里南缓缓滑行,顺着张灯结彩的别墅区道路向外,汇入主干道的车水马龙。
年前的路不好开,又是塞车,今天的项云海却出奇得有耐心。
人就是这样,心怀念想的时候,途中所有的挫折就都在心中迎刃而解了。
四十多分钟后库里南开到了首音,祝饶没出来,项云海想了想,便长驱直入进了学校。
他将车停在了祝饶的宿舍楼下,坐在驾驶座里等了一会儿,就见一个裹得像个小雪人的身影从楼门口走了出来。
雪白的长款羽绒服,戴了帽子,帽檐上一圈绒花一样的毛边。
学校内也做了新年的布置,宿舍楼门口两棵秃树上都挂了灯笼,玻璃门外边贴了福字,两旁是整整齐齐的对联儿。
白色的小雪人被一片红红火火包裹其中,可惜没下雪,项云海想,这时候若是飘些雪花的话,应当更美。
小雪人穿得太厚,走路摇摇摆摆,项云海就这么傻不愣登地,一点一点,看着那个已经属于自己的小雪人扑腾到他的车前。
“咚,咚,咚”
车窗被敲响。
项云海隔着一层车窗,与那羽绒服帽子包裹中露出来的一点小尖脸对上,祝饶的脸被冻得红红的,嘴角压不住地上扬。
项云海打开了门。
“老项,我跟你说,我——”
小孩儿一句话没有说完,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中。就跟这些年无数美好的或低落的岁月里一样。
日出日落,七年两千多个日日夜夜,都在这一个拥抱之中具象化。
祝饶抬起戴了绒线手套的手,回抱住了他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