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大人……”觉枫赶忙躬身回礼。
“祈风何时能到……”镜尘垂了垂眸,顺势转了话头。
“哦,奏报上说是晌午到。”廉谦一板一眼答了。
“祈风这孩子倒是个颇有心胸的……先云这个岁数,对他宠得过了头,他稍一喊累便心软放纵……如今的祈风有这番心思,定要好好教他……”镜尘不动声色地将手中信笺压在了最下一层……又问道:“先云可有消”
“还是上回的样子,四王爷他们寻了处隐蔽之地躲藏,有朝一日时局安稳了再做计较……”
“嗯,也只好如此了……”
廉谦见此,与摄政王和觉枫分别行了礼,退下去将房门掩了上。
“有事为难?”觉枫上前迈了一步,关切问道。
“没有,只是不放心先云那个小混蛋……”镜尘握手成拳抵了抵鼻息。
“让我帮你……”觉枫又迈了两步,靠得镜尘更近,几乎能感到对方独有气息。
“大清早别乱勾搭,腰还酸着呢……”镜尘将觉枫揽入怀中嗅了嗅他肌肤间渗出的清冽香气,在觉枫唇角轻轻一啄,声音有些受凉后的喑哑:“好好待在我身边,便是帮我……其他的事,我自会处置……”
“所以,我只是王爷豢养在后院的娈宠……”觉枫双臂搂着镜尘后背,身子向后倾了倾,想要完全看见他的面目从中捕捉点滴心绪。又自暴自弃说道:“还是说你压根不肯信我……张大人一介书生,你让他镇守要塞.......却与我三缄其口……说起亲近,似乎张大人更甚……”
“你吃张勉之的醋……”镜尘唇角压不住地拱起,似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
觉枫想着若是拆穿了张大人倾慕王爷,君臣相处起来多有不适,猛然抬头否认:“不是,我不想只做王爷需要时消遣的金丝雀……”
镜尘看觉枫眼圈发红,心窍动了一下,劝道:“这事有些艰险,我不想你以身试险……”
“我会见机行事,不会给你拖后腿,你尽可以调配我如嚣营将士一般。”觉枫目光灼灼,赤忱说道。
“好吧……”镜尘将压在奏报下的那张信笺拿了出来,递与觉枫。
觉枫接了过来扫了一遍,即刻瞠目:“他竟是……”
镜尘颔了颔首,“说来还有段渊源……”
往事被蒙上了细细微尘,镜尘微眯着双眸,想起了当日情形……
那时的盛镜尘虽还未去嚣营历练,却早有笼络各色人等的想法。三不五时便要寻摸些奇人异士……偶尔也会去死囚牢瞧瞧……
阴冷牢狱一如既往地死气沉沉,死囚脸上仿如枯木,神魂颓唐,便是有人从前经过,眼珠子也不会动一下。一众朽木之间,镜尘眸光扫过一张年轻的脸,那人见了他,剧烈晃动了几下,干净眸子里残存着些许生机……
盛镜尘微微抬了抬下颌,守在身旁狱吏心领神会,垂手哈腰上前低语了两句:“启禀王爷,这小子名字叫谢尧,把他的后父捅了十八刀,依照奕国律法,实属大逆不道,秋后便要明正典刑……”说着接过手下找出的卷宗,双手端着呈送三王爷。
镜尘接过卷宗细细过了一遍,命人将其提到单独一间牢房,屏退了狱吏。
他端坐在八仙椅上,十三四岁的年纪,眼神却比一般及冠的书生还要凌厉,雪白底的厚毡靴有一下没一下的蹭在牢房枯败干草上仍是纤尘不染……
“你杀了你的后父……”盛镜尘往前倾着身子,斜睨着眼前叫谢尧的小子,他们虽同岁,这小子孱弱的如同小鸡仔一般,看不出他竟然能将四旬的汉子开膛破肚,足足捅了十八刀……
“知道。”谢尧声音不急不缓。
盛镜尘又打量了他一眼:“我大奕法度森严,你虽年纪尚小,虐杀后父,其刑难恕……”
“小的也知道。”谢尧
“人是你自己杀的?”盛镜尘仍是不肯罢休。
“是,小的乘其不备击中了他的后脑,将他砸晕,才下的刀子……小的已经签字画押,愿认罪伏诛……”谢尧回答中隐隐有些不耐。
“依本王看,这案子还有蹊跷。发回重审吧……”
谢尧闻言这才有些气恼:“为何要重审,小的愿意伏诛杀,杀人不过头点地,王爷何必苦苦相逼……”
“法度如山,岂容人从中颠倒搬弄……本王要一句实话……人是怎么死的?”盛镜尘眸子竖了起来,牢房之中似是平地生波。
“那贼人本便是脏心烂肺,成日里殴打我们母子三人,他还要将我小妹送去归春院,我妹刚过十一,去了那地方,她必活不成了……”
镜尘站起身,向着谢尧肩头狠狠踢了一脚。
谢尧硬生生接了这一脚,整个人撞在牢房木桩之上,疼得如同肝胆俱裂。
“所以是你母子三人合谋杀了你后父……”盛镜尘雪白厚底深深抵在谢尧脖颈,狠厉问道。
谢尧唇角流下一注鲜红,森白齿缝之间还不停冒着血迹,他死死咬牙:“不,不是,是我一人所为……男子汉大丈夫若不能护佑母亲、幼妹,还有什么脸茍活.......”
第108章要风得风
“后来呢……”觉枫脑海中过了遍当日情形,倒吸了口凉气。
镜尘深深看了他一眼:“后来,我命人吊了他七天七夜拷问……”
觉枫舔了舔犬齿,鼻孔闷哼了声。
镜尘知他向来对这般手段心怀芥蒂:“我要用此人,便要摸清此人把柄底细,看清他败中求胜的志气、攫取生机的机敏,不给他些磋磨哪里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