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了口气,怒道:“狗贼,别妄想二殿下会与你为虎作伥,你杀我夜狄人无数,旁的不说东大营里,你接连两掌将我内弟毙于营中,今日的这两巴掌是二殿下赏你,咱们不死不休……”
盛镜尘眼神漠然的瞧了瞧他:“原来那是二殿下的内弟.......”话中不无感慨转而冷峻说道:“很要紧么,比夜狄王位还要紧……”
“你什么意思?”敖朗半信半疑,声调因激动都变了形。
“镜尘愿意助二殿下康健如初,再夺夜狄大位……”
他沉了沉眸,冷冷问道:“只是不知二殿下心中,内弟的命和夜狄王位孰轻孰重?”
敖朗眨了眨眼,几乎脱口而出,却又按捺住……含混说道:“我凭什么信你……”
“凭你走投无路……孚格大权在握,深得夜狄王信任,这一战若他大获全胜,回去便能直接夺位。二殿下何以自处……”
不知哪里吹来一股清冽寒风,敖朗打了个哆嗦,心中有些发怵,才发觉自己所为实在鲁莽,只是死撑着不肯认错。
他眯着眼眸,怯怯问道:“你凭什么助我……”
盛镜尘长身玉立,唇线松弛,脸上浮现出释然的笑容:“孚格鼠目寸光,贪图瑞国蝇头小利。又为了当年之事,铁了心与我大奕作对……人么,实在蠢笨……在下还是愿与聪明人打交道。”
敖朗沉默不语,当年被盛镜尘割了头颅的乃是孚格舅舅,他始终耿耿于怀,想着报仇。孚格舅舅并非自己亲舅,纵是亲舅又如何与大位相提并论。
盛镜尘察觉对方眼神闪烁,他轻轻地勾起唇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说道:“我盛镜尘愿以奕国之力协助二殿下登上王位,大奕、夜狄重修秦晋之好。”
敖朗听完盛镜尘一席话呆立了半晌,不置可否。
镜尘声调不由得冷峻起来:“我奕军东西大营已呈合围之势,瑞军败象已露,如今不过负隅顽抗。到时候,孚格败军之将如何与二殿下相提并论。”
敖朗仍然没有回答,他的肩膀却在轻微地抖动。他的内心已为盛镜尘的话语触动,只是即刻应了,颜面上过意不去。
镜尘看他这幅情形,知他已然对提议动心,不再逼迫,向门外唤了声:“端了药来。”
在门外等候的仆从们听到命即刻鱼贯而入,端药的走在最前面,接着是端着新衣和新靴的仆从。
盛镜尘抬手端起滚烫的药碗,双手谦恭地呈递到敖朗近前:“二殿下请用。”
敖朗思忖了片刻,自己本便是人家案板上的鱼肉,即便要下毒也不须做得如此繁复,遂打消了疑虑,从盛镜尘手中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他擦了擦唇角,半扭过头:“你打算如何保我不伤分毫。”
盛镜尘眨了眨长睫,深邃眼眸闪露狡黠:“瑞军军营东侧的奕军精锐护着二殿下的撤离。不过,军营这一段路还需要二殿下自保。”
敖朗皱着眉头,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如何做出决定。
盛镜尘心中松了一口气,自知不能逼迫得太紧,于是柔声说道:“二殿下好生歇息,镜尘改日再来探望二殿下。”
敖朗将眉头拧得更紧,盯着盛镜尘如一阵旋风般转身离去,深深叹了口气:“好生厉害……”心中翻江倒海,难以平静。
赵硕早已等在门外,时刻关注着屋内的状况。他看王爷走出屋子,赶忙揩去腮边滑落的泪痕。盛镜尘见他眼眸红透,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院中迎春花嫩绿的细蕊在阳光下格外醒目,盛镜尘眼眸撇过这初绽的花蕊,心思却不在此。他猝然停下脚步,脑海中闪过念头:借着换人的由头,想要除去敖朗而后快。
他坐在廊沿上,思绪飞舞,左思右想总觉得走马换将并非万全之策,心中又不安生……
他抬手招来赵硕,吩咐道:“去把肖裕找来。”
赵硕闻言赶忙回了句:“哎!”
镜尘回了自己屋中,坐在书桌前,面对着空白信笺,不知该如何下笔。他的脚边满是丢弃的信笺……
他将手中信笺搓成一团,他的脑海中不断地回旋着“万全之策”四个字,怔怔盯着竹船发愣。
庆阳君那边与瑞国、夜狄人皆有勾连,他若肯出手……
他必定是肯的……
镜尘阖上了眸子,眼前浮现觉枫与晴暄言笑晏晏,双宿双飞远去身影,昭示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良配,纵使自己费尽心思不过是蚍蜉撼树,撼不动他们深情厚意。念头一起,痛楚仿如成片的蝙蝠,残忍的向他袭来……
他强忍着心头酸楚,摩挲着腕上的红绳,此时才知什么叫“爱憎会、求不得……”
他睁开猩红眸子,迫着自己拿起笔修书,比起此刻心痛,他更不敢赌。就算最终看他与庆阳君琴瑟和鸣,至少觉枫还活在世间……起码还能在风中感受他的气息,与他共浴一方日月。当然,他亦不会轻易放手,只是若庆阳真的能救下觉枫,自己必当守诺,再不、永不纠缠。
镜尘艰难写完这封书信,唤来在门外等候多时的肖裕,将信塞给他:“肖裕,你亲自跑一趟去找陆鸣,让他将信呈给庆阳君。万不可出任何纰漏……”
肖裕还是头一次见王爷如此肃穆,知道事关重大,简单收拾,即刻动身赶往雍国。
第118章情关难过
两军约好各带三千兵士到距双方接近的一处开阔地带换人。
清晨,镜尘早端坐在马背上,耐心等着敖朗一瘸一拐地走到战马旁,龇牙咧嘴骑上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