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她真切地被这故事中的人所在乎,坚定地被他选择,从前的种种都好似一杯陈酿一般,后劲极大。
她便觉得,倘若以后能与他相守,共他终老,兴许也是一桩不错的事。
人人不是都说嫁人首先便要选择喜欢自己的,这样这一辈子才会过得幸福安乐么?
可这一切,却全都要建立在她跳脱出眼下的困境,与江王和离过后。
想罢,她忽开口喊了一声在她身侧坐着闭唇不言的江王。
“殿下。”
江王看向她,眸中有她先前未曾看到过的悲戚之色。
这眼神叫她觉得若是现在去问江王那名神棍的下落,委实并不合适。
她将身侧的车帘打起,而后仰着脑袋探出车外。
须臾后,有些欣喜地回头向江王招手,“殿下您看。”
江王移至她身侧,就着她伸出的手指向天上看去。
夜空漆黑一片,有星子点缀其间,不过只是寻常夜空罢了。
岁檀道:“听说人死后会变作天上的一颗星,您看我手指的这颗,虽遥远却明亮非常,也许正是湛芳姑姑在为您照亮前行的路。”
江王闻言一怔,嘴角忽漾出些许笑意。
他知道她只是在宽慰他罢了。
他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手腕拉她在身边坐好,道:“本王知道你是在关心本王,别担心。”
见岁檀面上有些讪讪的,他又问:“对了,这几日未问过你,许家那小郎君情形如何了,可有什么需要本王帮忙的?”
“倒是没什么,”
岁檀忽想起今日许睿曾喊出了她一声“姐姐”的画面,面上不由得又愉快许多,“不过感觉他比先前好了许多。”
江王点了点头:“那便好。”
岁檀眉间忽有些愁绪:“只是……”
江王问:“什么?”
岁檀道:“只是我总觉得许贵妃是不是在憋一招大的?”
她可是知道了许贵妃的儿子是聋子这个秘密啊,许贵妃难道真的就这么允许她出宫逍遥自在么?
江王道:“莫怕。这几日底下的人虽未寻到那术士的踪迹,可对当初引荐那术士入宫之人已有些眉目了。”
岁檀问:“殿下又找到了新的证据么?”
江王道:“贵妃人在宫中,必然在宫外有些耳目,否则也不会对宫外之人知道的那般清楚。那术士入宫之前,曾去过雍王府上。”
岁檀:“雍王?”
江王:“昨日你我大婚,不知你有无印象。当时他坐在六弟身侧,穿一身紫色袍服。”
岁檀心道别说什么雍王了,便是他口中的“六弟”她现下也没记清到底是怎么个长相。
她与那位卫王也不过是那日拜谒太后时见过那一面,当时人都没认清楚,卫王就与井二姑娘出去了,她也是后来才后知后觉那先出去的少年正是卫王。
至于婚典上,她又全程用扇子挡着脸注意着身侧江王行进的脚步,唯恐走错了道。
又哪顾得上注意大婚之时周遭都坐了些什么模样的宾客。
江王没听到她应,便道:“雍王是父皇第五子,其母许太妃是许贵妃的姑母。日后许贵妃之子若能得势,想必应是五弟所欲乐见的。”
岁檀问:“那您说,那术士有没有可能是被雍王的人抓了去?”
江王道:“倒也有这可能。只是五弟毕竟也是亲王,府上亲兵值守森严,倘若真叫那术士被他拿了去,这事也不怎么好办了。不过你莫急,总还能从别处想办法。”
正说着,车马已行至了王府门口。
待岁檀与江王一块入了府,正要与江王分道作别,去向她原本住的厢房。
江王却忽抓住了她的手腕,道:“王妃这是去何处?”
岁檀道:“今夜府上也没有什么外人,我就回先前住的屋去睡了。”
江王虽知这是事实,可一时却仍不想松开她的手腕。
半晌,在岁檀愈发狐疑的目光中,才缓缓松开了她,道:“那王妃,晚安。”
岁檀被他这声“晚安”说得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江王居然记住了昨夜她随口说的这句话。
不由得笑了一下,也笑盈盈地回了他一句“晚安”,而后冲他摆了摆手又说了声“拜拜”。
江王看着她这另一番奇怪的动作与奇怪的语气又是怔愣一下,看着她离去的袅袅身影又在心中将这句“拜拜”给默念了几遍。
他正想转身之际,却见那身影忽又冲他折返过来,他忙与她迎上去。
“怎么了?”他问。
岁檀道:“我想着好些天没见过小凳子他们了,如今小盆也不在,恐怕慈幼局中也无人能教一教他们。
“倘若耽搁久了,恐怕他们说话的能力又要停滞不前了。我想从明日起,每日许夫人带小郎君来过后,便去慈幼局。”
她记得先前江王说倘若她要出王府,江王会派人保护她的。
是以,她觉着与其明日临时找人保护她,慌乱中容易出差错。
还不如提前告诉江王一声,也好叫他有时间安排人手。
江王道:“那我叫春和估摸着许夫人来的时间,提前将小凳子他们接过来。这样你也能省下些时间,多休息些。”
岁檀觉得这样也好,毕竟来回是挺折腾人的。
次日,许夫人来到王府时,小凳子几人已在王府庭院处等了些时候。
她如往常一般将自家儿子放下,而后便出了府去附近茶楼吃茶。
待许夫人走了,岁檀将许府乳母怀中抱着的许睿接了下来放在小凳子几人之间。
然她却觉着许睿今日有些恹恹的。